为一个异性而吊起情绪,这是谢止膺觉得幼稚的地方,更何况是为了一个异性而吃味。
而在当下,他却直接自打自家脸,干着他认为最幼稚的事。
他将钟石摁入男厕最里端的一个隔间,帽檐之下平寂无澜的脸上陡地微微增了几分霾色,钟石吓得双手护胸,在学员面前的威严气焰无影无踪,俨然像个食草系动物遇到了肉食性野兽一样,整个人都打着哆嗦与寒颤儿。
自从得知谢止膺在大澡堂独自一人将七八位教官完美打趴下之后,钟石就知道谢止膺这号人物铁定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就算是要讲小话,也只敢私下里偷偷说。
于是乎,钟石觉得谢止膺拦截自己的唯一原因就在于,他跟女学员讲谢止膺的小话,公然损害了这号人物的英明而伟岸的形象。
他马上就用屈服投诚的口吻说道:“谢教官,你不要生气,刚刚有个女学员是在找跟我聊一些有关你的事情,我就随便跟她聊了聊,绝对没有损害你的光明形象与完美人设。”
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止膺也懒于计较,故作好奇地问:“哪个女学员?”
“就是刚刚跟你打招呼的、脸蛋生得很白净的那一位。”
“聊我什么?”谢止膺眼中阴霾未曾消减分毫。
“就是想要你的微信号、打探你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钟石狗腿地说道,“谢教官不会不知道自己魅力无边吧?”
若搁在平时,谢止膺对这种彩虹屁是绝对免疫,但在此刻,他的脸色出乎意料地放晴了。
呵,那个小妮子原来在跟钟石聊这个。
她怎么不直接问他?虽然他不一定会回答,但至少小妮子表现出来的少女悸动,但他颇为受用。
谢止膺将钟石教官从厕间放出来,结果撞到了厕所门外一堆吃瓜看戏的女学员。
钟石登即恢复了昔日的威严之势:“你们几个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节目结束了,还不快给我归队!”
女学员们的脸皆是惋惜之色,但用祝福性质的话语说:“钟教官,我们不会再不识趣地跟您争夺谢教官了,您和谢教官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会很尊重您和谢教官的。”
钟石的脸上挂满了好多小问号:“你们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女学员们说:“不要掩饰了,钟教官和谢教官在厕所里干了些啥,咱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钟教官急于撇清自己和谢教官的关系,但话还没出口,谢止膺就从侧间出来,一手搭在他的肩膊上,对女学员们说:“承蒙你们的祝福,但我们希望此事能够低调,也请你们不要声张与外传。”
在女学员们一片低嘘声尖叫当中,钟教官的名声彻彻底底“弯掉了”。
他视谢止膺如瘟神一般,敬而远之,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而谢止膺本人,也借此赚得了一片清净。
比起顶着一个光环人设,还不如将这个人设搞臭来的自在一些,这样一来,绝大多数只相信片面言辞的女学员就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但舒辛未显然不在绝大多数这个范畴之中。
接下来几天军训当中,不知是处于有意还是无意,她在方阵里训练的效果一直不是很好,常常打错拳势,拖了全方阵人的后退。
身为主教官的罗永就和钟石商量了一下,索性将她丢给了一直无所事事的谢止膺。
这正中舒辛未的下怀。
她离开了方阵,装作很无助的样子走到了不远处的大树树荫之下,看到了环着手臂、倚靠在树身底下的谢止膺,他将帽檐压得很低,帽檐投射下来的黑色阴影罩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仅露出冷隽而流畅的下颔线。
舒辛未在谢止膺面前两米之外收敛住脚步,“谢教官。”
听到少女有些娇怯怯的嗓音,正在阖眼假寐的谢止膺缓缓睁眼,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你好端端的不去练拳,在这儿干什么?”
白昼里大众面前的他总是一本正经,装得人模人样,挂着一张扑克脸,话音不怒自威,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AI。
舒辛未双腿并拢,藏在军装袖袂之下的两只手在胸口前不安的绞着,脸上是很困窘的模样:“那个,我打拳打得不太完美,罗教官说我手脚不协调,所以让我来找您进行训练。”
话及此,舒辛未低垂着的赧然视线悄悄向上抬起,与谢止膺军帽下的一对邃眸来了一次直接对视。
她吸了吸鼻子,软声说:“谢教官,您就教教我,好不好?”
晨早的风势逐渐强烈起来,飕飕的秋风曳动着少女颊边的墨发,她眼中的眸光潋滟而纯澈,几缕浮碎的橘色日光无声陷落进去,一种不可抗拒的引力从眼眸深邃处渗透出来。
谢止膺感知到了这种引力。
少女央求般的娇颜,在清晨时分为他呈现出来的视觉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谢止膺恍神了一瞬,当然也仅是一瞬。
他向她走进三步,“你学到擒敌拳哪一式?”
舒辛未努力思忖了一下,说:“学到第七式‘横踢鞭打’了。”
“你把第一式到第七式的所有动作演示一回。”谢止膺的嗓音有点慵懒。
“……好。”
舒辛未有点心跳加速,就如在置身于国庆阅兵现场似的,在现场给他演示了一遍。
谢止膺观阅之后,扶额阖目说:“果然没眼看。”话语损起人来一丝情面都不留。
舒辛未不爽了:“哼,那我要看看谢教官打得怎么样,我都没有看你打过拳。”
谢止膺俨若听到了一桩笑闻,唇角牵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他知道她是在用激将法激他。
不过,若是让Hombre和夜雏行动组的其他组员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教一位女学员打擒敌拳,他们铁定会大跌眼镜。
擒敌拳的实际用处其实并不大,尤其针对女性,她们遇到危险时利用擒敌拳能擒住敌人的概率是微乎其微,何况,遇到带着利器在身的敌人,擒敌拳的作用等同于无效。
一句话总结,擒敌拳顶多只能达到强身健体、台上表演之用。
谢止膺曾前在ISEF兵营特训时,针对各种御敌术进行高强度的系统训练,所以,当下纵使是面对有所耳闻、但未曾学过的擒敌拳时,他只用观摩主席台上的罗永将擒敌拳打一遍,他就可以轻轻松松掌握拳法。
他对舒辛未说:“少激我,我不吃你这一套,我做一回,你跟着做一回,明白?”
舒辛未被识破了小心计,两颊上的腮帮子红彤彤而气鼓鼓,点头如捣蒜:“嗯嗯,遵命!”
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谢止膺亲身给她示范了一回,舒辛未也不甘示弱地照做。
很遗憾,她的动作落在谢止膺眼里,就跟花拳绣腿差不多。
当她进行到某个动作时,他漠声地说:“停。”
舒辛未瞬间一动都不敢动,肢体僵窒在空气之中。
谢止膺拣起一根小树枝,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肘:“手肘抬起,与肩部平行。”
一滴热汗从舒辛未的鬓间落下,她如言乖乖照做。
“屁股太翘,你往内收回去。”
舒辛未的脸部在一刹那之间就熟透了,没想到谢止膺用词用得那么直接。
她咬着嘴唇,微微调整了打拳的姿势。
谢止膺也没再揪她的动作,让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他又回到树荫底下乘凉去了。
舒辛未现下保持的这个动作差不多等同于蹲马步,双腿连着下盘半蹲于空气中,撑住岌岌欲坠的上半身。
她的姿态就这样保持了五分钟,双腿肌肉又酸又麻,可树下的人连松口的征兆都没有。
舒辛未幽怨地盯着谢止膺,心内对他美好的彩色泡泡悉数破裂殆尽。
在擒敌拳方阵里默默吃瓜的女学员们纷纷为舒辛未默哀:“这也太惨了吧,没想到谢教官是个冷面暴君,我看走眼了……”
大家不免都感到幸庆,虽然她们也想故意打拳打不好让谢教官亲自手把手教,但看到舒辛未的悲惨下场,她们都毫不犹豫地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扼杀在了摇篮里。
差不多又过了五分钟,谢止膺似乎才想起了还有舒辛未这一号人在,从树下走出来说:“你活动一下筋骨。”
舒辛未如蒙大赦,迅疾用央求的口吻说:“谢教官,在您的英明指导之下,我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我可以归队了吗?”
谢止膺当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他的眸子深深望入她的眼:“但我觉得你没有进步,今天在这继续练习。”
“啊这……”舒辛未欲言又止,心内猛地下起了瓢盆大雨。
啊啊啊,西湖的水,她的泪!
今日一整天下来,舒辛未的身子骨如回炉重拆锻造了似的,身体都不像是她本人的,走回宿舍的脚步都是幽魂一般的虚浮。
俞予春说:“辛未,要我帮你破碎的少女心超度一下亡魂吗,让它来生投靠一户好人家?”
舒辛未的脸色当场差点裂开:“不,我的少女心根本不在那个臭教官身上。”
她的少女心都献祭给了神圣的Eagle,那个该杀千刀的谢教官算个什么东西、算个什么货色!
她一点都不稀罕!她要把他从心动名单里彻底删除掉!
她在床上瘫了近半个小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大熊班长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辛未同学,快下楼,急事!”
辛未牙疼般的看了一眼信息:“本人电量已空,目前正在充电,有什么事明天再聊或转告给我舍友。”
“是教官找你。”
“我在忙着养伤,没空。”
“谢教官有东西要给你。”
“!”舒辛未登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铺上惊坐而起,动静太大,吓坏了下铺正在煲剧的俞予春。
俞予春拉开窗帘,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像条死鱼般的舒辛未,此刻生龙活虎似的披上了外套,连袜子都来不及穿,就趿着人字拖冲下楼去了。
这个女人,哪里像是养伤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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