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绕云烟gl 第1章 第 1 章

酆府还是挺大的，里面还有一处园林，名曰“清心园”。

此间地方数寻，中有池塘假山，还有花果杨柳。

也许，这儿最好的树就是那一排桃树了。当下这时节，正灼灼其华，白嫩如新雪的花瓣儿透着淡粉，飘溢着清芬，若有心赏花，便颇易发觉此般景色悦目又好闻。待到春去秋来，便会结出桃子，供酆家人享用。

酆家人，除了酆澐，好像都挺忙。南溟国乍看起来颇似古中国，又有几分古西方的味道，实际上在成文的与不成文的许多方面，女子的权力地位与古中国的女子相比，是好上不少的，可读书可从政。

酆澐的父母，酆赫和千玥，便都是在南溟朝廷为官。酆澐的长姊亦然。

原本，酆澐父母是在地方当官的，彼时，酆府也不在这南溟国都涼城；只不过近来，酆澐也不知为何，酆赫被敕封为卫将军，千玥也加官进爵成了朝中官员，于是一家人便顺理成章地搬来了涼城。

此处早前其实也是酆家的家产，是酆家的涼城别业；搬来时，也不过稍加扩建，便成新的酆府了。

在酆澐穿过来的一年里，她差不多天天呆在酆府。南溟国民风并不甚保守，闺中女子随意出门抛头露面也正常得很，并无横遭闲言之虞，但酆澐懒得出去乱逛；而且她魂穿到了这具身子时，和许多穿越小说里写的那般，也没继承到原主的记忆，这里的人她是一个不认识。刚穿来那阵子，把身边的侍从部曲和家人名字巧妙地探听推断清楚，还费了番脑子呢。

长姊酆露早已出嫁，分家出去了，酆府里已经没有她的房间了，今年搬家到涼城后，也仍没给她安排房间。二哥酆盛多年前便出门游学，在外居住。他们回酆府的频率也少，看起来还是比较忙的。

千玥每天基本上都会回个家，和酆澐一起吃顿饭。酆赫却似乎常常宿于军中，倒是太兢兢业业。

正值春日，春和景明，酆澐和往日一般，独自空守在没有家人但颇有下人的家中——或者更准确地说，百无聊赖地踱步于清心园的草地上。

青儿，一个对酆澐忠心耿耿又独具蕙心的侍女，此刻也呆在清心园里。她两眼盯着自己的主子，看对方踱了许久，仍神似不太高兴的样子，便开口：

“小姐，虽然老爷今天大抵还是住在军营，但夫人肯定和之前一样，中午和晚上都会回来陪您的，您也不必如此……”

酆澐看着青儿，心想，我也并不介意他俩不在家呀，不妨说我反而还有点儿乐意这样，毕竟他俩是原主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和他们呆一块儿我还得装成他们的那个好闺女与他们虚与委蛇呢，徒费心力。

不过她还是应了一下青儿：

“谢谢关心，但我并非因此而烦忧，你也不必胡思乱想。”

酆澐在心中默念：我实际上是在怀念一位故人，不过你可不认识啊。那是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她……嗯，虽说，也许，她其实不需要我的怀念。当然，设若她能知道我在怀念她，她可能会高兴；不过这对她而言……她今天估计仍有佳人在怀，她们俩估计仍在“正常地”奋斗着，也许日复一日，也许做牛做马，但不要紧，重要的是她们肯定仍一如既往保持着那种不可思议的和谐与幸福……

青儿看着自己主子的那张俏脸，在并不烈的日光里，被映出了柔和的轮廓。那双神奇的桃花眼，一如往昔十余年，仍在翻涌着天河与星云，但此刻看起来，却无端令她感到些许陌生。

不对，似乎，从去年那日，小姐随家人来这里（那时这儿还叫“涼城别业”而不叫“酆府”呢），游清心园时，不慎落入园心湖中，昏迷苏醒后，好像就变得，和以前的小姐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好像也没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是。比方说，从前也没听说过有哪家少爷小姐居然还会向下人道谢的，之前的酆小姐自然也不会；但自打那日，酆小姐被那女侠救起，就变得相当“礼贤下士”了。

青儿这会儿想起了那天，巧合的是，酆澐这会儿也想起了那天。那天正是她从21世纪的地球世界魂穿过来的日子，刚一睁眼，刚看第一眼这个新世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贴得极近的脸，那长长的睫毛底下，一双丹凤眼里那赤金色的虹膜正让她纳闷这人在cosplay什么角色还戴金色美瞳，下一瞬间唇瓣却不期而遇一阵柔软的触感，嘴巴也被那人用舌头撬开，她后知后觉地赧然，心脏居然也砰砰跳起来，差点没注意到对方嘴对嘴喂过来的空气、以及一些别的若有若无不知为何的东西（后来她才知道，那若有若无的乃是对方的内息）。

她登时一把把人推开，发觉那是个武侠打扮的女子，别说，细看起来，竟还挺“盘靓条顺”的——第一次觉得有人配得上那不太高尚的形容词。

酆澐咬了咬嘴唇，虽然自己在地球世界是弯的，现在莫名穿越过来了，脑子好像也没啥变化，眼前这女子的相貌对自己仍然颇具吸引力，但自己并不认识，而且刚穿过来就被亲算什么事啊。

那人站了起来，还向酆澐伸出了手。素手纤纤，柔荑修长，指甲规整。

酆澐此刻正在想：自己莫不是穿越到了什么小说里？看眼前这位女侠的颜值，莫不是女主之类的人物？作为女主，还是武侠文（？）里的女主，应该有主角光环之类的东西吧，应该很能打吧，什么跨级碾压应该都是家常便饭，至少到了后期应该会强得过分。现在我是不是该紧紧抱紧女主大腿啊？刚刚，推开她，是不是太鲁莽了一点？不对，刚刚这个开局，难道，这还是百合文……酆澐瞎想了一阵，双颊微微泛红，而那位疑似女主的女侠看见后，似乎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酆澐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而“女主”还正伸着手呢。

于是她伸出手，让对方把自己拉起来了。

很快，她便从旁边的侍女们口中得知，她刚刚不慎落入那一汪湖里，是青儿下水把她救上来的，但她却昏迷不醒，然后侍女们连忙跑出去找郎中，结果偶逢这位女侠，后者得知情况后便来出手相救了。

酆澐在心里吐槽，你们这些侍女都不会急救、都不会心肺复苏吗？这时，酆澐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她脑子里对她讲话了：

『系统提示：已找到女主。』

什么玩意？系统？

敢情这还是一篇系统文？不对，其实也有可能，这是一篇无系统的小说，而这系统，只是因为她穿越过来，才绑定到她身上的……

『系统兄，你有何用？你又要我做甚？』

酆澐在心里问系统。

然而系统没说话。那位女侠却说话了：

“我是覃赜，偶然路过此地，适逢贵府的侍女出门寻医，不才恰好略通医术，又有点修为，便来襄助了。”

酆澐心里咯噔了一下，登时想起来，自己穿越前，好像看过一部小说……叫什么来着？哎，名字忘了，但是，……那女主，名为南宫妍，表字覃赜，乃是南溟南宫皇族中人，是当朝公主，后来被封到了濮地，世称濮国公主。

她想起来了，书里开头，正是在写南宫妍乔装打扮成江湖女侠的模样，溜出皇宫易服微行；她也想起来了，这南宫妍不会起名字，直接把自己的表字当假名来用了——虽说外人确实不清楚她字什么。

『系统啊，难道，我穿进那本小说里了吗？喂？在吗，系统兄？』

然而脑中无声应答。看来系统不在。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南宫妍问道。

南宫妍看着酆澐的眼睛，酆澐也看着南宫妍的眼睛。酆澐可怜地眨巴眨巴眼，她也想告诉女主啊，但是，谁来告诉她这副身子的原主姓甚名谁啊……

这时候，衣服尚且湿着、还没来得及更衣的青儿，再次挺身而出，开口说道：

“大侠，外头门匾上写着‘酆家别业’，您也看到了吧？刚刚您救的人，乃是我家小姐，三小姐酆澐。”酆澐闻言，娇躯一颤，还好没人注意——但她在心里呼喊：为啥这原主和我重名啊？不对吧？我不记得那部小说里有个人和我重名啊？……“大侠今日出手，救小姐性命，解燃眉之急，实是我家大幸，婢子斗胆猜测，老爷和夫人听闻此事后也会感激不尽、涌泉相报的，还请您跟婢子一起去找老爷夫人禀明此事吧。”

“不必了。”南宫妍摆摆手，皭白的袍子，似乎映出她几分高风亮节。

“大侠似乎是金丹修为？”青儿突然这么说了句。酆澐略觉诧异地看向青儿，她知道青儿虽然是她的侍女，但其实当她的保镖也行，因为青儿是个修士，并且年纪轻轻便已修至筑基入境，还是有些天赋的。

“你刚刚用灵力探查我了？”南宫妍用一种并非问问题的口气问了个问题，然后还答了青儿的询问，“是。不过，你也查清楚了我的小境界吗？”

“婢子灵力浅薄，没有查清楚。但大侠如此年轻，便已有此等修为，将来前途必是光芒万丈。”青儿拍了一下马屁，酆澐听着，感觉好像也没毛病——因为女主此时确实很年轻，按照那小说，女主现下便已金丹圆满，许多修士一辈子都没能结出金丹呢，这确实是天赋异禀。不过，现在在书中其实只是开头部分，主角光环还没真正亮起来；等到了后面，那简直会重定义“绝世天才”这个词呢……

酆澐在胡思乱想着，而青儿还在说着：

“老爷、夫人、长史和我，都知道，府库里还有些可助修行的灵丹妙药和天材地宝——额，毕竟，府中其实也有一些修士，有时他们也会以此奖赏我们。今日大侠对我家小姐有救命之恩，您若是和我一同去寻到老爷他们，他们大抵会报您以琼瑶的。”

“哎，我已经说过了，不用了。”南宫妍还有点固执，“你们的回报，我可……额，我可不是为了你家的回报，才出手相助的。”她说着，就打算走了；酆澐此时心想：那可不，您可是金贵的公主殿下，天天都可坐享圣宠，没准儿国库时刻为您敞开着，另外您贵为女主还有主角光环，我这小家小府库里的小零碎您哪里看得上眼。

不过，南宫妍走到园子门口处，却转身看向酆澐，冁然微笑：

“而且，救小姐的时候，小姐就已经给过我报酬了。”

话音未落，人已离去。

……什么报酬？亲亲吗？『不是，系统，这公主，怎么还是这样的？我可不记得那小说里的女主有这么风流啊？……系统？』

然而还是没有应答。

想到“系统”，酆澐又想到，自打那天以来，那系统再没出现过，仿佛把她这颗灵魂抛弃到这儿就不管了。

这是什么史上最摆烂的系统？

我到底是要来干嘛的啊？

什么任务也没有，难不成，在穿越故事里，“系统”这种东西，和“任务”这种东西，二者的存在并无必然关联？

“小姐？”

正忆着过去，青儿的声音突然响起，差点吓了酆澐一跳。

酆澐看向青儿：

“怎么了？”

“听闻今夜，涼城有庙会，小姐独自居家许久，若是郁郁不快，何妨待到今宵，出府畅游一番？”

“……挺好。”酆澐颔首。她也有点好奇这种事。以前在她那个世界，那个时代，那个城市，早就没“庙会”这种东西了，对它的印象全部源自文艺作品。

“那，等夫人回府后，需要婢子知会她一声吗？”

“都行。”

到了晚上，千玥下班回家，和自己的“女儿”酆澐吃了饭。酆府里，和很多有权势的人家里一样，下人们和主子们是不在一起用餐的。

饭后，青儿走来收拾，顺便向千玥开口了：

“夫人，今夜涼城有庙会，婢子想带小姐出去逛逛。”

“可以。嗯，虽然你已经筑基了，但涼城里高手如云，高手也并非全是善类，澐儿又是既未修行也未练武的……你俩带上几个部曲一起去吧。”

然后青儿就带上了酆家的几个修士部曲，护着三小姐一起出了门。

外面，有些人家在自家房檐上挂着点亮的灯笼，暖黄色的一团团光照亮了红宣纸也照亮了夜色，看着还有些喜庆；街道上人也明显比往日多，还有人潮向着一个方向涌去。

酆澐和她的下人们跟着人流走，走了一下便起了好奇心，问青儿：

“为何今夜有庙会？”

“好像是无极教……今天是无极教的什么节日吧，然后无极太庙搞活动，涼城百姓也趁此良辰弄了灯会。”青儿如是答道。酆澐听着，想起，南溟国所谓“太庙”并非如古中国那般指帝王宗庙，而是指涼城的那座全国最大的无极庙。

“确是如此，今日乃是无极教天元节，全国各地都有信徒赶来涼城，来拜源沌。”一道陌生的男声忽而在耳边响起。酆澐循声望去，看穿着打扮，是自家的一位部曲，不过有点尴尬，不认识……也许原主认识？可惜去年那魂穿，没继承到记忆啊。

人群逐渐稠密，耳畔逐渐嘈杂，随便偷听一阵，发觉是陌生人在聊无极教的事。

酆澐这时也想起，依照那小说里的描述以及去年自己在这方天地的一年生活，南溟国国如其名，国民普遍信仰“海神教”，国教也早已被过去的皇帝设置为海神教了。不过，特别的是，虽说有钦定的国教，这方国土上却并非只有一门宗教，还有“无极教”希图与之颉颃，然而几朝以来仍只是少数人的信仰。

海神教的宗教场所名为“海神圣殿”，听起来倒是有点西方味。在涼城，那座最大的海神圣殿也是特别的，名为“太沧英华殿”。里头并没有“教皇”，整个海神教里都没有；但有“圣魔师”和“圣骑士”，但这两位平日里虽住在太沧英华殿，却和朝廷命官一般每日都得入宫上朝，日日夜夜为皇帝尽心工作。

酆澐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一个晌午，自己闲得无聊，走进太沧英华殿里乱晃，差点撞到一个女人。她道了声歉，仔细看了看对方，发觉对方一身深黛色的长袍，乍一看也许还会让人错认为她一身黑；往上看去，便见一张昳丽非常的面庞，眉宇间神色颇有几分洒脱，似乎即使真被撞到了也完全不会介怀。

酆澐道完歉，不知怎的，很想问一个可能很冒犯的问题，而且她竟然真的这么开口问了：

“这世上真有神吗？”

“什么？”女人好像也有点惊讶，有点不敢相信酆澐会在太沧英华殿——这全国海神教徒的圣地——里问出这种问题。不过她到底是听清楚了，于是转睫间，她便反问：“姑娘从小到大，难道没有经历过什么神异之事吗？”

酆澐微微垂首，捏捏自己的下巴，想着自己魂穿的事，默然不语……

“姑娘的眼睛不就很神异？”

“嗯？”酆澐疑惑了一秒，忽然想起，现在自己，或者说这副身子，眼睛确实挺神奇的：众所周知，“星眸”算是一个很常见的外貌扯淡词了；但现在，似乎可以用在她身上，而完全不扯淡，却是恰如其分。

她拥有一双令人沉醉的桃花眼，虹膜是迷朦而深邃的夜空蓝，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那深邃之中，还散布着惑人的奇景——宛如星辰与星云交织的小图案，在她眼底缓缓流转，恍若宇宙深处的秘密。每次眼波流转，星子们都会散发光芒，就像是精灵在眼中跳跃，把整片星空都装进了她那两汪桃花瓣形的梦幻深潭。

“嗯……但是，这也只是我眼睛比较特别而已吧。算得上神异之事吗？”酆澐问。

“算不上？那，姑娘，‘修炼’呢？”女人话锋一转，“你有没有这么感觉过：其实，‘修炼’，似乎，就是一件很神异的事？”

酆澐心道：当然，“修炼”这种事对我这个从21世纪的地球穿越过来的人来说，确实是“神异之事”了；但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根本不会这么想吧？现在，眼前这位，为何会这么想呢？

“据说，修至大乘圆满后，若逢机缘，便可得道成仙，成为与我们所信奉的海神那般的神祇，那时便会飞升太虚，与天地同寿，真正地长生不老。这难道不神异吗？”

“……果真如此吗？”酆澐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其实这事，和她确实没啥关系；她刚穿越过来不久，就发现了，虽说依照那小说以及自己的亲身见闻，这是个能修仙的世界，而且她父母、酆露、酆盛还有酆府的好些下人都在修行，但她自己却是和这国土上许多百姓一样，天生无灵根，想修也没法修。

女人沉默了，闭上嘴巴凝望着她。过了一会儿，女人舔了舔嘴唇，重新开口：“史书上有记载，前朝有过各种各样的大能，修至大乘圆满后，因幸逢机缘而消失于这世间了。”

酆澐点点头，她这一年因为太闲，也宅在家看了不少这个世界的书，也确实在史书里看到过那些记载。女人说的“前朝”，应是泛指以前的朝代，因为过去历朝历代零零散散地都有点大能飞升的记载。不过她没有回话。

女人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太沧英华殿殿门口突然踏进来一个人，用酆澐还很陌生、但又莫名有些熟悉的嗓音朝这边说道：

“圣魔师，父皇请你现在去趟宫里，他找你有要事相商。”

酆澐望去，那人一身淡金色的锦衣，站在门口，刚好背光，面容有些模糊，但长而微翘的睫毛下那双漂亮的、金光熠熠的丹凤眼，却那么鲜明地撞入她的眼帘。

酆澐比身边的圣魔师更先迈开步子，朝着那人走进了几步，然后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她讶异于对方的脸，和初见时并不一样。很不一样。除了眼睛以外，哪里都不一样。

那人像是从诗画中浮现，旁人不经意间瞥见一眼，便似乎会将她铭刻心间。她的肌肤，如冬日初雪般纯净，泛着生命的微光；脸颊上偶尔掠过的红晕，活似酆府清心园里，沐浴在晨曦中悄然绽放的桃花。眉毛像是被命运之手轻轻画就的新月，静静悬挂于那双深邃又明亮的丹凤眼之上，长睫下的眼神犹如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

最特别的是她的发丝，令酆澐蓦地想起叶芝的名句：“假如我有天国的锦绣绸缎，那用金色银色的光线织就……”那是夜空与白昼交织的故事：头顶的银白如星子低语，轻柔地滑过肩头，化作一条条梦幻的轨迹；而随着视线的下移，金色逐渐显现，仿若太阳的光辉洒落，最终融入一片深邃的绿海，直到腰际，宛如一幅神异的画卷。她头发上还戴着一些发饰，金做的，玉做的，酆澐都不认得，只觉得很华贵。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就如同一阵轻柔的春风，悄无声息地带来了和谐与美好的气息，在这殿堂之中弥漫开来。

但酆澐也只是静静地欣赏，养着自己的眼，心跳却无分毫慌乱。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小说开头，写了一句：“南宫妍运起自己金丹圆满的功力，心中默念心诀，给自己易容后，乔装打扮了一番，这才溜出了皇宫。”

其实南宫妍这会儿也在凝望着酆澐，不过酆澐似乎看呆了，并未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这时，圣魔师已经走到了身边，南宫妍便转身，带着圣魔师，一道回了皇宫。

酆澐目送着她俩离去，心里明白了两件事情：

一是，自己刚刚好像给当今国教海神教的话事人之一，圣魔师，传输了一点无神论思想……

二是，女主不愧是女主，果然仙姿玉貌，沉鱼落雁，倾城倾国……

……

此时，酆澐和下人们已经来到了卖东西的集市上，却被人流撞散了。现下青儿和部曲们恐怕正焦急地找自己，但酆澐本人却毫不惊惶，还在不紧不慢地看着眼前的一个个摊。

酆澐随意转了转，也没碰到青儿他们，倒是觉得兴头熄了。

这，怎么，好像和前世的逛街也差不多。

这会儿闯入酆澐脑海的，乃是她大学旁，准确地说，她前世的大学的一个校区的一个门口，那家购物广场旁边的小吃街。

感觉还真挺像的，这里也能买小吃呢。酆澐看着一个摊位的烤鱿鱼，伸出手去想拿来买，结果居然有人快她一步伸手，握住了插着烤鱿鱼的竹签，却未能及时收手，以至于被她不慎摸了摸手。

……酆澐抬头看去，发现竟是南宫妍，心跳并没有漏半拍，但面色顿时有些古怪。

南宫妍此时并没有易容，也没有乔装，就穿着那套看上去就金贵的淡金色锦衣，沉默地看着摸了人手还给人脸色看的她，好像需要她做出一个解释。

『系统兄，能不能活一活，别死了好不好？为什么我老是偶遇女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暗恋我在追我呢？！』酆澐在心里大叫。

然而系统仍不回应，仍然在死的样子。

酆澐又在心里来回呼喊数次，终于死心了，并且默默发誓，系统不鸟我，我也永不再鸟系统了。

刚发完誓，就听见似乎有人直接在她脑子里说话：『……宿主？……不至于吧，你穿来这一年，人家女主也才偶遇过你三次，怎么能说“老是偶遇”呢？』

酆澐大为惊讶，没想到系统兄终于又活了，激动之下把刚立的誓给破了：『你终于活了啊。这一年你都在干嘛？你莫非没有工资，所以想罢工？』

『……我也不知道，我这一年都在干嘛。自那天开始，我一直处于休眠待机状态。我好像是刚刚才被你唤醒的。而且，偶遇女主，这不正合你意？』

酆澐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你能读我心？』

『我能听到你在心里“说”的话，既如此，读你心，不也是一样的道理？』系统淡淡地说。

『哈，这样啊。但我却不能读你“心”。这也有点不公平啊。』

『……也许，我并没有“心”呢？……总之，现在当务之急，宿主你还是快看看你眼前的女主吧。她好像等着你道歉还是咋滴。而且，她主动送上门来，你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