镣铐 第2章 人间仙境

果不其然，那钥匙跟锁磨了半天也没能插.进来。

“怎么回事，是钥匙给错了吗？”林淮听到外面的女人自顾自嘀咕，然后扭着把手开了门。

女人看到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后才发觉自己走错了地方，忙说了句不好意思，她拿着手机照了照门牌号，再看了看林淮的脸，问：“你就是于燕的儿子吧？”

“是。”林淮乖乖点头。

“你妈妈今晚在值班吗？”

“没有，她晚上有点事，喝了点酒，现在已经睡了。”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以后就住你们对门了，得多多关照啊。”女人笑着说，笑容和说话的音量都刚刚好，大方得体。

“您说笑了，都是邻居，互帮互助嘛。”

“你叫林...林淮，是吧？我姓舒，你叫我舒阿姨就行。”

“啊，好。”林淮点点头。

舒琳看了眼手机，“一般小区停电要停多久啊？”

“大概两三个小时吧，以前差不多都是这么长。”

“行吧，也不早了，有时间我再来拜访，今天就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不早了。”舒琳踩着高跟鞋到了对门，钥匙终于顺利入孔，她轻轻关上了门，楼道里就剩了林淮一人。

这一次停电的时间有点长，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电才来。他昨天晚上睡的很不踏实，做了一整晚的梦，早上起来整个人都带着倦意。早前林淮和乐逸姐弟约好要去喜闻街新开的火锅店试水，于是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拿了手机钥匙就要出门。

“干嘛去，不在家吃了？”于燕正收拾着午饭要用的菜，抬头看见林淮整装待发的样子，问了一句。

“跟乐逸他俩约好了去吃火锅。”林淮带好帽子、围巾，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

“火锅怎么能不带我去！”梁映晚从房间里跑出来，嘴鼓着气像只河豚。

“我跟乐逸乐飒一起吃，你还去吗？”林淮蹲下来，平视这个小姑娘，然后戳了戳她的脸把气放掉。

“那算了，你自己去吧。”梁映晚故作老成地摆了摆手，“高中生的聚会，我一个小学生就不掺和了。”

乐逸那小子猴精似的，逮着梁映晚就要好好“提点”一番，从期中成绩能扯到期末文艺汇演，继而扯到小丫头的“对象”，那七八岁狗都嫌的劲儿没在梁映晚身上兑现，反倒移到了乐逸身上。就因为这个，乐逸被林淮骂了不知道多少次，后面才收敛，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有乐逸的地方梁映晚都不会去，比如今天。

“那我走啦。”林淮站起身，然后在出门前rua了一把梁映晚的头发，成功弄乱发型。

“妈！哥又弄我的头发！”关门前，林淮最后听到梁映晚喊了一句。

他乐呵着从房间内冲出来，到楼道处的时候差点撞上人，定睛一看是新邻居。“不好意思，”林淮冲他抱歉地笑笑。

“没事。”

“对了，昨天一时忘记问你名字了，我叫林淮。”林淮把围巾放下来，看着宋南。

宋南这才发现这位邻居真是从头到脚都包裹地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和他说话时把围巾放了下来，身上只有一双眼睛是露在外面的。

今日天晴，楼道窗户的光也足，将林淮脸上那些优点放大了几倍。眼睛生的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眯；唇不算薄，笑着的时候露出两颗小小虎牙，脸的轮廓很分明，在笑着的时候好像减了冬日几分寒气。

“宋南。”宋南把目光从那张脸上收回来，“你还有事吧，先去吧。”

“哦，好，再见。”林淮重新把围巾弄好，又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哒哒几步跑下去，忙着去应约。

火锅散发出热气，沸腾的汤底将整间屋子都染上了味道。

“想什么呢？”乐逸的手在林淮面前晃了晃，试图把他的思绪拽回来。

“昨天物理课上的那道大题，你要听吗？”林淮回过神来，这样回他。

“我靠你不是吧，在人间仙境走神竟然是因为物理课的大题，你对不对得起我和我姐排的号？”乐逸白了他一眼，然后又去捞肉吃。“人间仙境”这四个字还真不是玩虚的，火锅店名字就叫这个，大概店主觉得仙气就是火锅味。

“物理每次压线及格的人没有资格指责学霸。”乐飒慢悠悠地说，每个字都精准踩在乐逸的痛点上。

“又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乐逸怂怂地开口，大概还是记得昨晚耳朵被揪得有多疼。

“这叫帮理不帮亲好吗？一中小才子。”乐飒一把捞走锅里的肥牛，然后挑衅的冲乐逸挑了挑眉。“林淮，你再不吃剩下的菜都会被对面这只猪吃掉的。”

“污蔑！你才是猪，肉明明都是被你夹走的！”

林淮对这俩人平时的吵吵闹闹都习以为常了，仨人从小玩到大，因着乐飒年纪长两岁但身体差，不得不留级，所以反倒跟他俩同级了，让斗嘴的场景翻了一倍。他今天好像的确有些不在状态，从早上起来就不大对劲，脑子有些昏沉。

仨人坐在临开门的地方，因为时不时有人进来带起冷风，所以到现在还没脱外套，现在心思回来了拉下拉链时才发现里面穿的是件白毛衣。

“——靠。”今儿出门没带脑子，直接套上昨天穿的衣服了。

“妙啊。”现在乐逸终于把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了他，“让我们期待一下，淮哥今天会溅上几滴油点呢？”

“闭嘴。”刚一落话筷子就一滑，微烫的油沫儿径直甩到了乐逸脸上。

“报——应——啊。”某位目睹了全过程的围观群众发出赞叹。

门又被打开带起一股子冷风，林淮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看到两位新邻居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走了进来，径直朝着包厢的方向去了，没打着照面。

他一边吃一边和俩人搭着话，勉强扯清头绪，估摸着犯晕的原因，大概是感冒了，只能怪昨天没能预料到要等乐逸太久，穿少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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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鸳鸯锅底吧？你是温海人，应该很能吃辣吧？”舒琳看着菜单，对着对面的男人说。“我和南南都不太能吃辣的。”

其实宋南能吃，耐辣程度和温海本地人比应该不相上下。吃辣会上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宋南曾经非常地迷恋辣味。从舌尖蔓延到胃部的痛感有时候会令大脑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周身都不存在一样。他在那段时间疯狂吃辣，差点吃出病，后来是因为嫌弃药的味道和吃药麻烦，才和缓了口味。

不过这些舒琳都不清楚，她很少待在宋南身边，也很少主动关心他，她更多地是去忙自己的事，去工作、去恋爱、去交际，最准时的永远是打到他账户上的生活费。

“是吧？南南？”舒琳笑着问他，那张精致的脸又把他重新拉回现实，他莫名有些怀念那种辣到眩晕的感觉，但在开口时，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对。”

他吃不吃辣，对舒琳来说都不大重要，既然如此，就让舒琳继续那么认为吧。

舒琳做事如以往的干脆，很快点好了菜，开始和对面的男人聊天。这个男人是前一段时间认识的，模样不错，也很有礼貌，从谈吐中也可见涵养。男人在说话时也没有将话题只留在他和舒琳之间，有相关的话题也会带一带宋南，不过分亲近也不疏离，的确是相处起来会让人舒服的人。

“小南这几天就要去新学校了吧？温海一中？还是别的学校？”那个男人问。

“温海一中。”舒琳代他回答。

“不错的学校，我有朋友在那里任教，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难处理的事情，我可以帮忙。”男人笑着说，语气很亲切。

宋南在这其乐融融的环境中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借着去洗手间的名头离开，进来的时候看到正在整理衣服的林淮。跟在楼道里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个人不一样，面前的少年只穿着毛衣，从肩颈到足跟在衣物的衬托下形成流畅的曲线，勾勒出少年人独有的挺拔身姿。

宋南走进来时，刚好听到林淮的一声轻啧。再近些发现林淮在用纸巾擦着胸前的水渍和油点，头发上也挂了水珠。

林淮冲他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纸巾扔进了垃圾篓，临走前还顺便提醒了他一句，“水劲儿很大，记得小心点拧。”

冷水冲走了不少倦意，清醒了许多。黑面的洗手台上摆着一条格外显眼的手链，做成了镣铐的样式，在冷白光下微微泛着旧物的光。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给舒琳发了条消息，说走了不继续吃了，就出了店门。

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相处下来的，拉近不了，也扯远不了，舒琳不会对他摆什么脸色。

喜闻街算温海市最热闹的商业街了，人来人往，喧嚣声不断。

林淮本来要跟他俩一起约着再逛一逛的，无奈身体不带劲，再加上他妈来了电话，说医院里来了急事儿，梁映晚下午一个人待家里了，得让他赶回去，只能半路抛下这俩货。

临走前还不忘数落乐逸，让他好好反省了一道。

“行了行了，下次再逛吧，月假那么多次，不差这一回。”他摆了摆手，又看到人间仙境前一脸淡漠盯着他们的新邻居。

怎么感觉这人有些不爽。

“林淮。”新邻居开口了，下一秒抛过来一样东西，打得他措手不及，伸手抓住才发现是条手链，是他刚落在洗手间的那条。他冲他友好的笑了笑，“谢啦。”

嘶——发现好像这人脸色更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