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船借箭’名头说得响,其实玩法很简单,就一改良版的射飞镖,唯一不同的是,头顶了东西的活靶,可以在箭挡范围内任意移动,而射箭的人,可以同时一人两人或多人不限,谁的箭打中活靶头上的靶心,就算谁赢。
这样热闹的赌戏,要放水,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只看掷箭的人是什么水平。
李小王爷的水平是‘百发百中’,那自然该先苦后甜赢得‘天经地义’了。
转念间,乔池就有了主意,只是主意打定了,乔池心情却有点不太美丽了,往后三个月,天天都要像这样过,也是有点太漫长了……
唉!
难得在心里,自怜自艾的叹了回气,乔池目光微冷的垂下眼睑,将视线从青衣家丁身上撇开,看向了平静无波的湖面。
不久,小快船驶过湖心,追上了画舫。
乔池跟在青衣家丁身后,下了快船,两人脚才踩上画舫的船弦,就听得二楼船舱里,传来小王爷李闻的追问声:
“去看看,人怎么还没叫来……”
青衣家丁听到,连忙低声催乔池快走,两人沿楼梯上了二楼,青衣家丁便扬声道:“小王爷,人叫来了!”
“好好好,”船里的李闻大笑:“快把人领进来……”
乔池跟着青衣家丁走进船舱,但见舱内莺莺燕燕,杯盏狼藉,喝得有了一脸醉意的李闻,正和冯青吕玉坐在赌桌前,在掷骰子赌大小,三人面前尽是乱撒着的各式筹码。
在三人身后,一众大家公子哥,分排列阵,或站或坐,围拢在嘻嘻哈哈的起哄打闹。
只才把乔池折腾着溜了一圈的顾明书,独自懒洋洋的躺在舱中唯一的一张锦榻上,枕着个美貌歌妓的腿,任由歌妓剥着葡萄,在喂给他吃。
不动声色的将舱里的情形,扫了个底,乔池站在青衣家丁身后,低垂下了眼。
李闻看到乔池,大叫了声好,扔下手里的骰盅,让人去拿箭羽,又吩咐青衣家丁道:“快拿彩绦来,让他扎了,给我站到前头甲板上去……”
船里一帮公子哥顿时起哄,叠声叫快快快,冯青笑着将手一拦,大叫道:“等等,等等,先说好……赌什么彩头。”
“什么彩头……”吕玉接过话哈哈一笑,嘲戏冯青道:“就睹你吧,你要是输了,跳下湖去,做个浪里白条,跟在船后头游回码头……”
“滚……”冯青抬起手去打吕玉,回怼他道:“你要敢扮成小娘子,给爷们唱首十八摸,爷就敢跳下湖去做浪里白条……”
李闻大笑:“好,你们俩就睹这个……”
斗嘴的冯青吕玉反应过来,自己把对方坑了,顿时跌脚,惹得满船的人齐声大笑。
等众人笑缓过来,便开始下注,一个脸长身短穿了件紫袍的公子哥,笑着从怀里拿出块暖玉,边搁到当彩池的睹盘里,边笑着道:
“要我说,也不用睹了,小候爷神技,百步穿杨,咱们这些添头,还不如直接交给方青端着了……”
另一个公子哥捧趣着跟着道:“还没开场,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不睹,你走吧……我要垂死挣扎一下。”
冯青一听这个,顿时反应过来,拍了下桌面,撸袖挥拳的大叫:“对对对,把这茁忘了,今天让顾三歇手,不准他上场……反正他爪子还断了……”
众人一听,顿时哈哈哈大笑,随即叠声附和,边上吃着葡萄的顾明书眉梢一扬,嘲讽冷笑:“请我玩我也不跟你们玩,一帮弱鸡……”
“我们就弱了,怎么着吧,”冯青半点不在意顾明书的鄙视,十分坚持自己的目标:“你强,你再强,也不让你上……”
顾明书可能也不想跟一帮手下败将玩,呵呵一笑,转过脸,继续吃起了自己葡萄。
唱曲逗乐的十来个舞娘歌妓,一看顾明书不下场,顿时跟着凑趣,自开盘下注睹谁赢,舱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一时,甲板上的小厮们,安好了箭挡,扎好了彩绦苹果,青衣家丁把乔池带到前头,拿起个扎好彩绦的苹果要给乔池系到头上。
乔池让了下,自己接过彩绦系了,负手迎风站到了箭挡前。
看一切准备就绪了,青衣家丁忙进船舱回禀,一干王孙公子转瞬间,各自揽着舞娘歌妓,从船舱里头拥了出来。
出来的众人,嬉嬉闹闹的站在甲板上,开始七嘴八舌的谦让与争抢。
“来来来,让小王爷先拨头筹!”
“你懂什么,好东西要压轴,我先射……”
“那我先来……”
冯青:“都让开!我和吕玉先来……”
冯青说着,一挥手,推开揽着的歌妓,拉过吕玉,从箭案上抓了把专门用来射靶,有矢无镞的箭羽,站到离箭挡约两米开外,也不打招呼,挥手便率先一掷。
吕玉看冯青居然耍赖,大叫了声卑鄙,忙跟着也朝乔池射出一箭。
乔池看着一前一后,迎面朝自己飞来的两枝软绵绵箭羽,站定双脚没动,只微微一个侧首,便避开了箭势。噔,噔,两枝箭先后,打到箭档上,落到了她的脚边。
边上众人看她避得精彩,都哈哈哈大笑,同时劝慰吕玉冯青道:“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再来,再来……”
可惜,再来多少也没用,随后冯青吕玉两人上窜下跳,把箭掷得像两只猴子,乔池只站在箭挡前,双脚不动分毫,单是身子左闪右避,就把箭接得八风不动滴水不漏。
在游船上玩乐了大半天,冯青吕玉早是外强中干,待射得了二十来箭,便累得气喘吁吁,被众歌妓扶着,瘫到了一旁。
“不玩了,不玩了……”冯青大喘着气,拍吕玉:“我们算平局,平局啊。”
吕玉忙不迭点头,亦做出一副难兄难弟状,揽住冯青,若得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冯青吕玉开了场,随后自然就热闹了起来,众人不再推让,一一拿了箭,开始掷,有单独自己上的,也有三三两两打组合的,连一干歌妓舞娘都笑得花枝乱颤上前掷了几箭。
掷到一半,李闻也上了场,一直等着他的乔池眼一眯。
随后,试了五六枝箭,乔池配合着先前青衣家丁的话,对李闻掷箭的动作习惯和力度有了数,跟着,又再避过两枝。
看到李闻脸上浮起了输得不耐烦的神色,乔池眼神一动,不动声色的收了手,赶着同时掷过来的五六枝箭里,见缝插针似的,把靶心送到李闻掷过来第九枝箭下,让他赢了。
李闻身为福王世子,从来捧他趣的人太多,不管赌什么,一直逢赌必赢,先掷几枝后,看自己居然没掷中,心里就已经不爽了,若不是看着一直也没人中,他说不得早就发火了。
结果没想到,虽然前头失利,但到最后,自己反到在最难的情形下,独独赢了,顿时心情大爽。
胜利的果实来之不易,尝起来自然就甘美异常。
李闻大乐,直道让拿酒来,要畅饮狂欢,一帮人又开始起哄,李闻端着酒盏,闹着进了船舱去敬没有下场的顾明书。
这时,倚在扶栏边,一个身着红纱的歌妓,手里的汗巾没拿稳,被风吹来扬风飘展的掉进了湖里。
“哎呀,人家的汗巾……”
红纱歌妓一声娇叱,回首拉住身侧冯青的胳膊,摇着开始撒娇:“那是奴家最喜欢的一条汗巾子,世子爷,你快让人帮奴家捡回来……”
“好好好,捡捡捡……”冯青笑着伸手勾了把红纱歌妓的下巴,转头吩咐边上的小厮,让他下去,跟楼下船工划船去捡。
“不要,什么下三烂的臭男人,也碰奴家的东西,”红纱歌妓可爱状的偏头一笑,伸手一指乔池:“让他去……”
冯青转头看了眼乔池,哈哈一笑:“他不也是男人,你又不嫌他臭了……”
“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勉强忍了他臭喽……”红纱歌妓说着,咯咯一笑,倚倒进冯青胸前。
“宠得你,顾三的奴才你也敢使唤……”笑着拿巴掌,轻拍了两下红纱歌妓的脸,冯青转头扬声问舱中的顾明书:
“顾三,让他下湖去,”冯青指了下乔池,又指下怀里的红纱歌纱:“给这个,捡一下汗巾…”
正接了李闻酒盅要饮的顾明书,闻言,视线从船舱里扫出来,在红纱歌妓身上溜了一圈,又看了看冯青,眉梢轻扬,点了点头。
得了他的允许,冯青转回头,对着乔池指使道:“下湖去,帮我的乖乖,把汗巾捡回来……”
乔池眯起眼,目光越过冯青,红纱歌妓,和船舱内已经转过了头去的顾明书,看了看向西边天空已经落得只余一线残红的夕阳,跟着收回视线,看向冯青,和煦一笑,道:
“回世子爷,草民不会凫水……”
“我管你会不会凫……”
冯青只当乔池是借口推攘,臭下脸不耐烦的一摆手,“给我下去捡……”
乔池笑容一顿,露出一脸为难纠结的表情,半晌,拱手应了声是,然后解下头上的彩绦,步下二楼甲板,走到一楼船头。
什刹海是内陆湖,湖水更换的周期很慢,湖水表面上看着清辙明净,但其实水下深过数米后,全是於泥。
乔池站在船弦边,低头看着在晚霞中,开始变得墨蓝的湖水,半晌没动,直到二楼上传来冯青和红纱歌妓不耐烦的催促,乔池才扶着船弦缓缓下了水,跟着人直直的就往湖底沉了下去。
“哎呀,他真是只旱鸭子!!!”
“快,快捞人……快下水,捞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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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