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 第19章 第 19 章

凉州的民风开放，今日中秋节，出来游玩的多是青年男女，成双成对，浓情蜜意，羡煞广寒宫的嫦娥。蒋芳华看得有趣，全然不知道萧知其眼睛里全是她。

那舞龙的师傅自有好功夫，一转眼就跳到桩上，众人齐齐喝彩，蒋芳华也忍不住拍手叫好。鬓边的步摇一晃一晃的，萧知其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颤抖起来。

舞龙师傅促狭，专门往年轻小儿女身边凑。小姑娘有时候不注意，吃了一吓就躲到身边人的怀里，之后便红了脸，害羞地低下头，脚下却不肯动弹。

萧知其在一边瞧着很是羡慕，他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跟蒋芳华表明心意呢！

舞龙结束了，众人齐声喝彩，掏出碎银子和铜板就扔了过去。蒋芳华没带荷包，萧知其就扔了一锭碎银子。虽然在他眼里不值什么，在舞龙人眼里，可是好大一笔赏银。他专门往萧知其跟前道了声谢。

“不必客气，”萧知其笑着说道，“敢问师傅一会儿还有什么游乐吗？”

“有，一会儿会放烟火，公子若是不累，可以带着娘子往钟楼方向去等着。”

舞龙人嘴甜，虽然蒋芳华仍旧是姑娘发髻，但是他觉得这个时节出来，肯定是未婚夫妻，说一句娘子，也不为过。

果然，萧知其面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他一拱手，说了一句多谢就带着蒋芳华往钟楼走去。

“其哥哥，那个人胡乱说话你为什么不恼？”蒋芳华问道。

萧知其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并无不悦，这才慢慢解释道。

“出来耍把式的人说话最爱讨彩头，我今日给的赏银多，他自然要来说几句好坏。若是我跟他计较，解释起来又麻烦，他又尴尬。倒不如一笑了之。你说呢？”

蒋芳华歪着头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这话，虽然脸红，心里却不恼。

二人走到钟楼，见那里已经站了很多人，萧知其想了想，就拉着蒋芳华往钟楼大门走去。

“其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蒋芳华有些不解。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萧知其说着，敲响了大门。

因为今日放烟火，钟楼的小吏此时不敢睡，守着门口的几大缸子水发愣。忽然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哪里走了水，慌慌张张地就过去开门。

萧知其见门开了，伸手取出自己身上的玉佩，说：“我今日想带这位姑娘上钟楼观烟火，不知道可不可以？”

天黑，小吏看不清玉佩，但是萧知其这张脸他可是认得的。前些日子拜见上官，他侥幸见了一回安王，还得了几句夸赞。今日见安王来了，赶忙就打开了大门。

“自然可以，”小吏恭敬地说道，“安王略等一等，小的这就给您照亮。”

小吏取了一盏油灯，想给萧知其照路，萧知其却不愿意身边人太多，自己接过油灯，领着蒋芳华便往钟楼上去。

二人刚上去，略微喘了口气，就看见天空放起了烟火，五彩纷呈，璀璨夺目。

“真美。”蒋芳华眼睛亮晶晶的，比天空中的星星还要美上几分。

忽然，一声巨响，一颗烟火直冲云霄，在天空中炸开，仿佛天宫的玉树琼花。蒋芳华吓了一跳，缩了一下肩膀，之后就笑了起来。

“其哥哥选的这个地方真好，”她转头看向萧知其，“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看烟花最好的？”

“汴梁的紫宸宫里有一座折月楼，是当年我父皇特意为我母妃建的。我小时候，每逢上元节与中秋节，父皇就带着母妃跟我在折月楼看烟火。后来，母妃过世后，父皇就命人锁了折月楼，我就再也没有上去过了。”

萧知其的母妃极得皇帝恩宠，只可惜红颜薄命。

蒋芳华见萧知其皱起了眉头，忍不住伸出食指抚了上去。

“不要皱眉头。我娘说，每个节日都要开开心心的，这样每一年就都会很开心。”

“好，”萧知其闻言笑了起来，“妞妞说的对。”

这时，又一个烟火放了上去，萧知其赶忙伸手捂住蒋芳华的耳朵。

“以前在下面看就没觉得那么吵呢！”蒋芳华说道。

“那是因为下面都是人声，自然盖过了烟火声。这里如此安静，自然就觉得声音震天。”萧知其说着自然地把手从蒋芳华耳朵上放下来，仿佛这一切做得理所应当。

“不过这里看烟火真的很美。”

“如果……”萧知其说道这里愣住了。

“如果什么？”蒋芳华问道。

他其实想说如果可以，以后每年要带她去摘星楼看烟火，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他也不好把话说出来。

“如果我明天还在凉州，我还带你来这里，好不好？”

蒋芳华高兴地点点头。

烟火结束了，月亮从云彩里露了出来。

“今日的月亮真美，”蒋芳华说道，“你看，那上面是不是玉兔在捣药？”

“哪里，”萧知其瞧了瞧，伸手指着月亮上的一处阴影，“是不是那个？”

“不要指月亮，”蒋芳华说着把萧知其的手按了下去，“指月亮会被割耳朵的。”

这话，萧知其的母妃以前给他说过，现在听起来，分外亲切。

“好。”

萧知其动了动嘴唇，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想说，你比今晚的月色还要美上万分。只是他内心有些胆怯，生怕这话一出口，蒋芳华会不把他当做登徒子，再不理他了。

两个人并肩而立，看了一会儿月亮。萧知其见天色不早了，领着蒋芳华便往下面走去。

油灯已经燃尽，两个人摸黑往下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蒋芳华脚下踩空了，直接跌到萧知其的身上。

“没事吧？”萧知其关切地问道。

蒋芳华摇摇头，说：“没事，就是磕到鼻子了。”

萧知其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就走到了大门口。

“今日多谢通融，”萧知其对着小吏说道，“你今日也辛苦了，阖家团圆的日子还要值守，明日，我会跟你上峰说的。”

“多谢安王。”

那小吏今日值守，本来还骂骂咧咧，万没想到竟有如此机缘，高兴得笑了起来。

萧知其领着蒋芳华出了钟楼，便往回走。

“我先送你回蒋家，”他说道，“马车就在不远处，还能走吗？”

蒋芳华素来喜爱游玩，这个时候心情高兴，一点也不觉得累。她点点头，说：“这点路不算什么。”

人群中，白刺史的家眷也在。白秀眼神好，一眼就看见蒋芳华与萧知其在一起。

她咬了一下嘴唇，轻轻地拉了拉娘亲的袖子。

“母亲，你看那边。”

白夫人顺着白秀的手指瞧过去，瞬间就愣在那里。她没听说蒋家有意让自己姑娘做安王侧妃这事，难不成，是安王自己喜欢？

“娘亲，”白秀拉着白夫人的袖子，“这下可怎么办？”

白夫人瞪了白秀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怎么这么不争气，慌什么！”

“我……”白秀嗫嚅着，“若是安王喜欢蒋芳华，我可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没见过自己给自己泄气的，”白夫人说道，“先不说蒋家愿不愿意，单说侧妃，你以为是讨好王爷就足够了吗？你记得，侧妃是在王妃手底下过活，王爷喜欢虽然重要，但是得了王妃喜欢，才能彻底在王府立住脚。”

白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算了，这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明日你往我院子来，我给你讲讲清楚。”

“哦。”

白秀嘴上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蒋芳华与萧知其。明明之前在蒋家与安王府，蒋芳华都没有表现出对侧妃有多大的兴趣。又因为她的家世，谁也没把她当成一个对手，谁承想就是这么个人，竟然让安王中秋节撇下王妃与她共游灯会。

萧知其跟蒋芳华并肩走着，几次都想张口，可是因为周围人多，又把话咽了下去。蒋芳华一边走一边瞧着有没有父母的身影，倒是没有注意萧知其的动作。

忽然，她觉得有人在看她，回了几次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了？”萧知其见她回头，问了一句。

“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蒋芳华说完又回头瞧了瞧，吓得白秀赶忙把眼睛避开。

“有人看你不是很正常，”萧知其笑了起来，“这么美的姑娘，不被人看才不正常呢！”

往常，不是没有人夸过蒋芳华的容貌，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这一次，萧知其说完之后，她觉得脸上热热的，想来，怕是连耳朵根都要红了。

到了马车那里，萧知其扶着蒋芳华上了马车，自己骑马跟在一旁。依着他的心思，肯定是要与她在一起待着才好。可是他总要顾及蒋芳华的名声，只得骑马在一边陪着。

到了蒋家，蒋芳华提着裙子下了马车，手里还拿着萧知其送她的马骑灯。

今日的月光明亮，播撒在大地上的月光仿佛给世间的万物都笼上了一层白纱。萧知其看着蒋芳华，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蒋枫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