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 第17章 第 17 章（捉虫）

许氏端着茶碗没说话，方慕晨的一席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自小就精明，善于观察人心，自己千万不能被她绕进去。

她自己嫁到叶家，其实是许家当年万般无奈下才做出的选择。世家日渐式微，迫切需要一个在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姻亲。勋贵呢，许家看不上，当然人家也不乐意与世家结亲。于是许老爷就把目光投向武将。

偏巧当时叶将军与许家大公子交好，一来二去，就入了许家老爷的眼。当然，叶将军是先入了许氏的眼。

嫁进叶家，不适应自然是有的，可是日久天长，她过得倒是比其他嫁进世家的姐妹们松快。这一份不满，也就慢慢消散了。可是到了儿女这里，结亲就成了让人头疼的事情。

儿子们还好说，世家勋贵都可以。可是蒋芳华，就有些为难了。嫁到世家，她太过跳脱，世家最重规矩，她怕是受不了。嫁到勋贵，估计行事做派蒋芳华还是受不了。

“表姑母，”方慕晨瞧出许氏的犹豫，又开了口，“妞妞背后是叶家，外祖家又姓许。安王若是成事，妞妞做皇后，谁还能说一个不字？”

“你不要拿这个来蛊惑我，”许氏说道，“妞妞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呢！”

方慕晨笑了起来，许氏这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这位表姑母有些松动。她抿了一口茶，把茶果子递到许氏身前。

“妞妞不过才十四岁，不着急呢。”

许氏白了方慕晨一眼，自己这个表侄女真是算计到人心里去了。亏了她当初还想让她做自己儿媳妇，现在想想，真是万幸。

因为蒋夫人与方慕晨有话说，今日到得早，其他姑娘都还没来。蒋芳华自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来荡去也没什么意思。

萧知其今日回来得早，听闻下人说蒋家夫人带着女儿来了，在前院转了两圈，就直奔后院。

小姑娘坐在秋千架下，嫩黄色绣满花纹的褙子衬得她越发白皙。萧知其忽然就不想动了，就这么看着她一下午，他都高兴。

蒋芳华听见动静，转过头见识萧知其，赶忙站起身来。

“见过安王。”

这是在安王府，她再与萧知其熟稔，礼不可废。

“不必这么客套，”萧知其笑了走了进来，“今日来得这般早，也每个姑娘跟你作伴。”

蒋芳华却笑了起来，说：“安王妃是个会收拾的人，这院子与之前过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比之前江南的婉约相比，又多了分大气。这景儿，好看呢！”

这院子是方慕晨按着汴梁的风格收拾的，自是不同。

“妞妞喜欢就多看看。”

萧知其素来不爱与姑娘多说话，他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一时间两个人就无话了。

蒋芳华看着萧知其，他来凉州这些日子，可能是受不惯这里的日头，略微有些黑了。忽然她想起来萧知薇跟她说过的悄悄话，说她哥哥小时候皮肤白嫩，仿佛是个小姑娘。萧知其不爱听，谁说他，便跟那人板起脸，就连皇帝也不例外。不过几岁的小娃娃，就是故作严肃，也只让人觉得可爱。他那副样子，倒是让人更喜欢逗他了。

想着想着，蒋芳华自己就笑了。

“妞妞笑什么呢？”

萧知其见她盯着自己看，又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来时偷偷照过铜镜，脸上没脏啊。

“没什么，”蒋芳华可不敢说萧知薇给她讲过萧知其的糗事，“就是觉得其哥哥晒黑了。”

萧知其虽然素来以自己皮肤白皙为憾，觉得不够阳刚。可是世人皆以白皙为美，有那皮肤微黑的，出门还要敷粉。他来凉州后，也觉得自己黑了一些，心里还有些高兴，听了蒋芳华这么一说，忽然又觉得没那么开心了。

“这边日头大，晒黑了也正常。”

这时，下人过来说白家夫人来了，萧知其跟蒋芳华说了两句就离开了。他回到正院，偷着往铜镜瞧了瞧，确实黑了一些。

白家姑娘来了之后，两个人刚说了几句话，其他姑娘也来了。蒋芳华虽然不喜针线，但是游戏总是喜欢的。所以她玩得倒也进行。

蒋夫人在一边瞧着自家姑娘，心道分明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对安王动心！

不过，她回家之后把方慕晨的话说给叶将军听。叶将军倒也没说什么，只说看姑娘自己心意。许氏明白，方慕晨的话，说到了叶将军的心里。不过日子还长，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是！

但是方慕晨的话倒是给蒋夫人提了醒，蒋芳华已经是大姑娘了。日常管家，她开始把蒋芳华带在身边。蒋芳华虽然不喜欢这些，但是她聪明，略微一听就懂了。倒是去厨房学做几样菜式让她有了很大的乐趣。

可惜蒋夫人不太喜欢自家姑娘往厨房里钻，倒不是怕她伤了手，而是蒋芳华于厨艺上实在有些不通，做出来的东西，着实难以下咽。

这一日清晨，萧知其起床就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方慕晨在一边都看呆了。

“王爷，您这是？”

“你觉得我有没有白一点？”

萧知其没回头，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能不白吗？”方慕晨很是没有好气，“我自己制的玫瑰膏子，从采花瓣到做出来，费了好几日的功夫才得了那么两罐。那两罐，分了四瓶。王爷倒好，直接就抢了一瓶子，一次还挖那么一大块，敢是不是自己的不心疼了！”

那日蒋芳华说了他黑之后，萧知其晚上就厚脸皮找蒋芳华要了她平日用的玫瑰膏子。

蒋芳华正在摘耳坠子，听了他这话，手一抖，疼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就一瓶，”他说道，“多少银钱？我买还不成吗？”

“王爷平日不是觉得自己黑一点好吗？”方慕晨偏过头，眼里满是好奇。

萧知其犹豫了一下，说：“蒋姑娘今日说我黑了。”

方慕晨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理由有趣，给你了。”

萧知其得了玫瑰膏子，白日里嫌它香，就每天晚上抹。方慕晨就看着他一次挖了一大块，很是心疼。而且，那膏子特别香，方慕晨睡觉的时候偶总觉得有香气往她鼻子里钻。

“你快看看，是不是白了？”萧知其又问了一句。

方慕晨没办法，只得往他跟前瞧了瞧，边瞧边点头。

“我这玫瑰膏子做得确实不错，果真白皙了许多。回头我要支二十两银子，买花瓣。”

“二十两够吗？”萧知其问道，“四十两吧。”

方慕晨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真大方，那就四十两。回头劳烦下人打赏的银钱也从这里出，我就不动私房了。”

“行，”萧知其应得痛快，“多做点！”

方慕晨不耐烦地挥挥帕子，说：“知道了，快些走吧。今日去蒋家，还不早去一会儿。谈好事情也好跟人家姑娘偶遇去。”

萧知其嘿嘿一笑，哼着不成调的凉州小曲就走了。方慕晨在旁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个人，什么时候成了这幅样子？太可怕了。

萧知其今日去蒋家是避着人的。他先在街上转了一圈，才拐到蒋家那里，下人敲门的时候，他抬起胳膊擦干，忽然觉得今日穿的墨绿色常服不是很好看。可是他已经到了人家门口，也不好再回去。万幸之前方慕晨说他白皙了一些，才让他多了些自信。

萧知其与蒋将军在书房密谈之后，下人就送来了一盘点心。蒋将军看了一眼，不禁失笑。

萧知其在一边瞧了瞧，盘子里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他心道蒋家厨子何时这么大胆，这样的东西居然也敢摆上来。

“还请安王不要见笑，”蒋将军说道，“小女这些日子学着做东西，做好了就送过来。”

“不会不会。”萧知其说着居然伸手拈了一块放到嘴里。这点心卖相不好看，味道么，也确实不怎么样。

“这些东西姑娘家不过就是学着玩的，将来若是真让姑娘日日作羹汤，谁家又会舍得？”

不得不说，这话说到了蒋将军心坎里。他掌心里捧大的姑娘，自然希望她嫁人以后也过得顺心顺意。于是，他看萧知其的目光，不自觉地就带了一丝审视。

萧知其也不是傻子，蒋将军神色一变，他自然就知道了。既然人家姑娘父亲都已经开始考察自己。

汴梁城来了消息，太子妃前些日子又得了一个姑娘。太子一直没有嫡子，越发焦躁。他小动作不断，二皇子与三皇子自然也不安分起来。

其实二皇子与三皇子早就封了王，只不过因为亲生母亲还在，都有借口留在汴梁。皇城么，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们第一个就能知道。

“太子忍不了太久，”蒋将军说道，“太子本身就不是嫡子，不过占着长子的身份，宁王平王也眼大心空，偏又上蹿下跳。倒是王爷，蛰伏于此，静候时机便好。”

萧知其点点头，他已经等了这么久，就不在乎多等些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