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捉妖 第57章 第 57 章

学习的日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除了刚开始那几天被夫子训斥后，小聋子和宿星年岁小脑子灵敏，时间长了也跟得上，竟然没怎么挨骂了。

不过这天晚上宿星找到牧野，和他商量道：“我不想再跟着夫子上课了，现在世道如此之乱，也不可能考科举，不想耽误功夫。”

多大年岁的孩子都有，刚开始宿星吃力跟不上，但他着实聪明，黎臻悄悄教了他一段时间后，他现在觉得夫子讲的过于浅显，而且还有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他认为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我发现最近的馒头小了一圈。”宿星认真地道，“咱们刚到这里时候馒头有一拳大小，但才过去一个多月而已，馒头小了，每个月可以盛的饭菜也少了。”

牧野没说话，他正惊讶于宿星的心细。

有些事情只有大人们才知道，比如他们的存粮并不是镇长所说的那么富裕，而且他们种下的种子，也要时间成长，这个期间的日子不好过。

“我还发现，镇长派人外出，似乎是去找吃的，对不对？”

刚开始还能看见他们拿出来一些粮食野味，但这几次都是空手而归，他还看见有人负伤了，幸好有廖大夫帮忙处理。

小少年一脸认真地道：“为今之计是想办法活下去，牧野，我要加入你们，不管是种地还是出去寻找食物，我都可以。”

宿星想的多，如果食物紧缺到无法供应这些人，那谁要少吃？说不定要按照谁做的贡献多谁分的多。宿星还好，就担心黎家那个娇气的小崽子，本来就长的小，若是吃不饱岂不是永远也长不大？

还有一点就是，他要常出去看看，否则爹娘回来了找不到人就糟了。

牧野沉思片刻，也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读书写字用处不大，况且这里也没有足够的笔墨可以供孩子们用，夫子年岁大了管不了这么多人，有一次他干活回来看见后头坐着的小聋子睡着了，夫子都没发现。

“行，那我去和镇长说。”

镇长刚开始没同意，但宿星阐述自己的意思后，镇长便明白他想做什么了。说这么多其实都是次要，这孩子依旧没放弃寻找自己的爹娘。

宿家夫妇都消失多少年了，镇长认为，恐怕人早就没了。但宿星还小，他不能实话实说，最后同意让宿星跟着大人去外面找食物。

这天晚上，宿星开始收拾东西，明天牧野带人出去，宿星跟着一起。俩人都找了块石头磨刀，宿星磨他自己的小刀。

牧野看了一会，去包裹里找到一柄短剑扔给他。

“用这个。”

牧野虽然脱离了牧氏一族，走的时候除了自己的武器，什么都没要。这柄短剑便是他年少时候所用，后来他找到更合适的长剑也没扔掉它，现在送给宿星。

剑鞘上刻画了不知名的纹路，剑柄上还镶嵌了宝石，一看就是世家大族少爷用的。

宿星拿着烫手，连忙还了回去。

“别弄坏了就可惜了。”

牧野笑着塞他手里：“既然是剑，那就是给人用的，我说给你就给你，你用着顺手才是好东西，如果放在那无人用，岂不是和破铜烂铁一样？”

这番话说的着实有道理，宿星没有办法反驳。

“好吧，”宿星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抽剑出鞘，利刃闪着冷光，宿星眯了眯眼，忍不住夸，“真是好剑。”

牧野道：“你先用着，等往后有合适的长剑，再给你换。”

宿星年纪小臂展也短，用短剑合适，更能发挥灵活性。见宿星拿着短剑比划，牧野突然灵光一闪。

“宿星，你要不要跟着我习武？虽然我会的不多，但简单的招式还是可以教的。”

这话是谦虚，毕竟牧氏一族乃是大家族，即便牧野所在是牧氏分支，也不是寻常世家比得上的。

宿星惊喜不已：“可以吗？”

牧野笑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肯学。”

事情就这样敲定，大家都没有异议，除了黎臻。

宿星要出去的这天，黎臻抱着他大腿，死活要跟着。“宿星哥哥，你带我一起去，我也要去！”

宿星冷着脸看她耍赖，黎臻干打雷不下雨，白着嗓子嚎了一会就没力气了，不过抱着人的手不松开，宿星力气大，轻而易举的带着她走，像是腿上多了个小松鼠一样。

牧野看不过去，“你们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犟，宿星，你别走了，小心一会摔着阿臻。阿臻啊，你听话，我们出去不是玩，是要找粮食找吃的，而且外面有很多活死人，难道你不怕吗？”

一提到活死人果然有效果，黎臻抓的没那么紧了，宿星借机拎着小孩的后衣领，把人拎起来放在地上。

“你不怕被咬啊？在这好好呆着，跟着夫子认真学习课业，等回来我考你。”

梳着歪扭发鬓的小孩低着脑袋嘀咕了句什么，宿星问她说什么，她抬头不服气地道：“我说，你是不是为了逃避上课啊。”

“小崽子，你说什么呢？”

宿星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羞还是恼，照着黎臻的屁股打了一下，没用力气，只是稍作惩戒。

“好好学习听见没？我走了。”

这是不肯带着她一起了，黎臻只能哦了一声，目送他们离开。等快走到山谷出口时，黎臻才想起来什么，两条小短腿蹬蹬跑，前面的宿星听见动静，停下脚步等了她一会。

“踏……踏雪，”黎臻跑到近前，气喘吁吁道：“宿星哥哥，你帮我看看踏雪怎么样，如果它愿意的话，你带它进来。”

“知道了，快回去，要到上课的时辰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响脆的声音，是夫子敲锣，孩子们立刻奔着过去原地坐好。去的晚了可是会被罚的，黎臻边走边回头。

“那宿星哥哥，你早点回来啊，我等你！”

宿星哼了一声：“都几岁了，还这么黏人。”

嘴上嫌弃，实际脚步未动，看着黎臻消失在人群里，那边牧野催促上路，他才转身朝着隧道里去了。

许久没出来，冷不丁钻出来落地，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平安镇真的变成了一座空荡荡的小镇，除了游荡的活死人外，再无活物了。

宿星他们一行都是年轻人，以前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身上都带着功夫，手里拿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镇里进发。

“之前搜过的地方就不用再找了，”说话的叫胡安，是个络腮胡子，身体强壮背后背着箭囊，一看就不好惹。

这些日子外出都是由胡安带队，他经验丰富能保证大家不被活死人抓住，因此大家都当他是头领。

胡安说：“人多反而目标大，这些活死人和活人一样能看见能听见，但他们没有嗅觉，所以行动一定要注意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被他们看见。现在三人一组，朝着杏花巷和梨花巷出发，把这两条巷子摸完原地集合。”

他们的人不少，正好分成四组，一条巷子有两排住宅，三个人摸南向宅院，另外三个去查看北向，大家都默契的不说话，脚下也放轻了动静。

途中当然会遇见活死人，但大家反应很快，立刻找掩体藏起来。

出了乱子后街道上什么都有，还有不少树倒了，因此藏身的地方没那么多。牧野皱眉，打算直接跃上墙头跳院子里，正当他要行动的时候，忽然头顶一黑。

“嘘。”

宿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破旧床单，还露出几个小洞，正好将俩人身形笼罩住，从洞里往外看。

活死人双目漆黑，身体僵硬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虽然知道他们闻不到味道，但大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直到活死人离开后，他们才悄声转移到院子里，将院门合上。

一组三人，牧野、宿星还有胡安。胡安觉得宿星是小孩，所以他把宿星安排在自己这组，有格外关照的意思。

“为何不将那个活死人处理了？”牧野不解，“留着他们岂不是危害村里人。”

胡安瞥了他一眼，道：“活着的时候都是彼此相熟的人，有的甚至是亲人家人，要怎么下手?”

而且大家都心存一丝幻想，觉得可能有一天会治好他们，像是他们从未离开那样。

牧野皱着眉头，颇为不赞同，打算这次回去就找镇长商议此事。

他们搜了好几家，余粮不多，勉强能有半斗米，但这些甚至不够山谷里的人吃一天。

因着十分小心，所以没出什么差池，眼看着要结束回山谷，宿星和胡安道：“我要回家一趟。”

“你家里没人回去做什么？”胡安不赞同地看他。

带一个孩子出来也就算了，镇长亲口答应的，胡安不好拂了镇长的面子，但既然跟出来就要听话，胡安不想节外生枝。

“家里有只猫，我得回去瞧瞧它怎么样了。”

说的就是踏雪，当初他们走的时候黎臻要带着它，但踏雪好像不愿意，就躺在地上，尾巴优雅的晃来晃去，完全不理会黎臻。没办法，只能让踏雪自己在家，宿星觉得踏雪根本不是普通的猫，不用担心。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小崽子，那便回去看一眼就是。

胡安眉头紧紧拧着，他本就长的凶悍，摆出这样一幅表情更显的严肃，若是寻常小孩，恐怕会被吓的不敢说话。

但宿星可不是一般人，小少年经历那么多，不卑不亢的与他对视。“我要回去，你们不用等我。”

胡安不屑，觉得这孩子在说大话，他自己怎么穿过有活死人的街道？

当初赵秀才的事情胡安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宿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不知道他的特别之处，因此认定宿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拿出大人架子呵斥道：“不要命了是不是？赶紧走别废话。”

宿星这些年都是自己过活，从来不看人脸色，甚至他小小年纪就敢去大家族黎氏一族门口骂人，当然也不会被胡安唬住。

眼看着气氛不对，牧野从中打圆场。“我陪他去，你们先回去。”

牧野早就跟胡安一起出来过，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因此胡安没说什么了，叫他们快去快回。

回家的路上，宿星和牧野也在留意，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现在是深秋时节，眼看着就要入冬，如果他们储存的粮食不够，也不知道该怎么挨过这个冬天。

路过一户人家，高墙之外探出树枝，上头硕果累累，还有不少熟透了掉在地上，被虫蚁啃噬。

“我们摘一些给阿臻吃。”宿星小声道。

牧野说好，不过身上的口袋只有一个，装了约莫二十多就满了。“这些够了，等明天再出来摘。”

路上遇见了活死人，巧的是宿星认识，且生前也曾照顾过他。

婶子胳膊断了，伤口并不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坑坑洼洼，且伤口早就腐烂生蛆，她面上破损的地方也隐隐有虫，若不是邪祟控制，早就成为白骨一堆。

牧野带着宿星想要绕过去，但宿星定定的看着那人，许久之后他转过头。“牧野，你能帮我个忙吗？”

“让婶子安息吧。”

没有再救活的可能了，她已经是一具被操控的尸体了。

牧野点头说好，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且不能弄出太大响动，以免引来更多的活死人。

悄声靠近，牧野隐藏在树后，抽出长剑后他在想怎么以一个简单体面的方式送走婶子。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只见冷光一闪，原本行走在道上的婶子直接迸溅成碎块。

腐肉化成渣滓落在牧野的脸上，不远处的宿星也被绷了一脸，他立刻用手抹掉，然后抬头朝着远处墙头上看。

只见几个青色长袍衣袂翩跹之人落在墙上，风拂过他们的衣袖，气质过人宛若仙子。

怎么觉得他们的衣服有点眼熟？

宿星正想着的时候，牧野已经白着脸，手中的配剑几乎要拿不稳。他的视线看向那些人中间，有个桃李年华的少女。

似乎感受到注视，她抬头正好和牧野对上视线。

“牧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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