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捉妖 第3章 第 3 章

宿星虽然后来没说什么了，但他的动作明显表现出对黎臻的排斥。

她只是小不是傻，当即不敢往他身边凑，只缩在不远处。

宿星有时候掀开眼皮快速扫一眼，就看见小孩蹲在那，两只手环着自己的腿，乖巧的像是林子里的蘑菇。

可蘑菇吸收雨水就好，但黎臻却是会饿的。

尤其是在看见宿星从怀里拿出一个饼子之后，她的口水都要止不住了。

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许久不曾吃过东西了。

宿星的饼子只有巴掌大，他先是用衣服蹭了蹭手心，随后才打开包裹饼子的旧布料，就着布料撕了一口的量塞进嘴里，剩下的又放了回去。

还不知道这破地方要怎么出去，宿星虽然年纪小，但在市井摸爬滚打多年，知道该给自己留后路。

万一明天出不去他还能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

干巴巴的饼子并不美味，不过这已经是宿星最好的食物之一了，他像是以前那样细细的咀嚼，直到饼子吸收走口腔里所有水分，他才咽下去，然后拿出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水。

其实吃不饱的，但情况特殊，他只能先对付，吃完后又往火堆里添了木柴。

跳跃的火焰将小少年的脸照亮，虽然面颊消瘦，但依旧眉清目秀，黑黝黝的眼眸像是大颗的葡萄。

一想到葡萄，黎臻就更饿了，但她惧怕宿星不敢往他身边去。

过了一会，宿星没听见黎臻发出声音。这个小孩一直不大安分，一会弄点杂音，一会嘟嘟囔囔，总之不消停。

但现在安安静静，宿星好奇，侧头看过去，不由得嘴角抽了一下。

只见身穿宝蓝色华丽锦袍的小公子蹲在地上，面前放了几片不知名的野草叶子，除此之外，还有几块指甲大小的小石头。

小孩先是拿出怀里的雪白帕子，认认真真将手上的脏污擦拭干净，然后捡起地上放着的两个小木棍。

宿星抱胸靠在树干上，似乎明白小屁孩在做什么了。

只见小孩像模像样的朝虚空夹了一下，好像是在夹菜，随后张大嘴巴有个假吃的动作，而那些摆放好的菜叶便是盘子，上面盛放着看不见的菜肴。

认真数了数，竟然有六片叶子。

宿星挑眉。

意思是小孩一顿饭要吃六个菜？

呵，好大的威风。

若自己爹娘还在身边，他何至于连饱饭都吃不上？说到底，都怪黎家扣住他爹娘。

宿星的恨意和怨愤化为实质，直直的朝着黎臻射过来，她正在夹菜的手一抖，“筷子”没拿住掉在地上。

掉了就脏了，黎臻没去捡，努力忽视宿星带来的压迫感，反而拿起小石子，假装是自己爱吃的糕点。

“枣泥糕，这块是薏米红豆糕，松子五味糕……”

说起自己爱吃的糕点头头是道，到底年纪小，很快就忘了身处险境。

玩了好一会，黎臻又累又饿又困，这才想起来现在处在林子里出不去，而身边还有个厌烦她恨不得咬人的宿星。

黎臻回头的时候，宿星已经靠在树旁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他胸口处有点鼓，正是那块饼子。

黎臻忍不住咽口水，第一次觉得那等东西或许会很好吃。

小孩脚步声悄悄靠近时，宿星的唇角轻轻勾了勾。

一猜这小崽子就会来偷干粮，他都想好了，只要小崽子敢偷东西，他立刻两拳打倒他！

不是以大欺小，是有正当理由的动手。

谁让小崽子当小偷？

只是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林子里的夜晚分外安静，宿星能听见小孩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小孩似乎蹲下了，宿星捏紧拳头，暗道要来了。

可等啊等，也没觉察到小孩动手，宿星悄悄眯眼看，就见小孩正蹲在火堆旁，用一根木棍穿过几片树叶和杂草，像是烤鸡腿似的在烤火。

“喂！”

宿星冷不丁出声，黎臻吓的没拿住木棍，那串“鸡腿”就掉进火堆里，很快被吞噬。

“我……借点火……”

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不足的搓了下小手，不小心碰到红痕，疼的忍不住又想哭了。

小糯米团子似的娃娃，可怜巴巴。

宿星面无表情的看她，半响之后又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只是小孩时不时响起的抽泣声烦的很，像是耳边的蚊虫嗡嗡声。宿星再次睁开眼，从怀里掏出饼子，撕下一个大拇指大小。

“给我的？”

黎臻见他伸手，手心里是块干粮，她惊喜的眼睛发亮。

宿星冷冷的道：“你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要的要的。”

黎臻赶忙起身过来，抓着那块干粮像是什么宝贝似的，对着宿星笑。

“别瞎想，我就是吃不完，反正也要扔。”

宿星说完这句话又闭眼睡觉了。

黎臻研究起这块干粮。

既然他说要扔掉，那是不是坏了呢？

凑在鼻子下闻了闻，没酸味呀。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黎臻叹气。

一日三餐都有规定的时辰，过了时辰就不许吃东西了。黎臻向来听话，可是现在她不知道具体时辰，也不知道该不该吃。

或许，现在正好是吃晚膳的时辰？

“不吃给我！”

宿星眼睛都没睁开喊了一句。

黎臻忙不迭的把干粮塞进嘴里，嚼嚼咽下，锤了胸口好几下，才不至于噎着。

“谢谢宿星哥哥。”她小声说完，就凑到不远处另一棵下，盘着腿练功，然后困极了歪在那睡的香甜。

……

一夜过后。

睁开眼睛的黎臻发现宿星不见了。

地上的火堆燃尽只剩下一层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黎臻慌了，爬起来喊人：“宿星哥哥，宿星哥哥！”

可是喊了好一会没人应声。

天色明明大亮，可不知道为什么，黎臻就是觉得比昨晚还要瘆人。她四处看想要寻找宿星的踪迹，意外发现昨晚那条地缝边缘土壤变绿了。

走过去细看，原来是爬满了植物，好像是一种藤蔓。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得赶紧出去。本来以为可以跟着宿星一起，但很显然，对方将她扔下了。

小孩边走边抹眼泪，哭哭啼啼的走了一路，谁成想又回到火堆旁边。

不死心的再次出发，可走了好几遍，每次都会回到这里。

本来漂亮整洁的衣服被划破，白玉似的脸颊也沾了不少灰尘，像是落魄的小猫崽，蹲在地上开始小声哭泣，惊慌的抹着眼泪。

哭着哭着，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黎臻抽了抽鼻子，哭声止住了。

昨日一天下来只吃了一块干粮，黎臻这个年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就饥肠辘辘，只是她忙着找人且害怕，所以才忽略饿肚子的事实。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点吃食，黎臻擦了擦眼泪，再次出发。

林子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树倒下不少，杂乱无章。而原本平整的地方裂开，出现很多地缝，且边缘处都长出像是藤蔓一样的植物。

黎臻走路时很是小心，避开那些地缝怕自己掉下去。可是找了一路什么都没找到，她只能沮丧的回去。

意外的是，在灰烬旁竟然有两个拳头大小的果子，黎臻快步跑过去，捡起来闻了闻，香甜的味道让人口舌生津，迫不及待的就要咬。

但想到了什么，她默默算了算时辰，应该是吃午膳时间。因为每天她醒来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又折腾了这么久，肯定到晌午了。

找到一块干净地方坐下，黎臻又拿出那方小帕子，照旧是擦拭自己，还把果子也擦干净。

雪白的帕子变得脏兮兮，她嫌弃的皱眉，直接把帕子扔到一旁。

坐在那啃完，既解渴又饱腹。只是她吃完才想起来，这果子怎么出现在这的？

小孩抬头四处看，她没注意到不远处倒下的大树枝叶动了动，闪过一截灰扑扑的衣角。

黎臻仰着头，猜测可能是树上掉下来的。

不过火堆旁这棵大树非常粗壮树冠茂盛，她一时看不清树上到底有没有果子。

看来想要吃饱就得爬树，黎臻虽然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但她见过黎照他们爬，于是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先将衣袍下摆掀起来塞进腰带里，再把袖口挽起，朝着手心呸呸两声，小糯米团子就朝着大树跑去。

砰——

爬不上去掉了下来，摔的屁股要成四瓣了。

试了几次都不行，黎臻放弃，心想说不定一会还会掉果子。

一张小脸红扑扑，小孩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好一会才缓过来，慢吞吞的站起身，把衣摆放下，整理好衣襟袖口，又走了。

这次黎臻很快就回来了，且脸色煞白，额上都是薄汗。直到跑到火堆灰烬旁，才像是找到依靠似的，拍着胸脯告诉自己不怕。

只是一只全身是血的兔子而已，黎臻心有余悸手都在抖，但嘴里碎碎念告诉自己不要怕，仿佛这样就真的不怕了似的。

不能再出去乱走了，怎么也出不去不说，还容易受伤。

黎臻手上都是伤痕，衣服下摆被勾破，鞋子上面都是脏污，凄凄惨惨的模样。

这样想着，黎臻低头往灰烬旁走，不等走到她就惊讶的咦了一声。

“又是果子，难道我不在的时候大树掉下来的？”

她先是仰头看大树，无果。只能去捡地上的那颗果子。

躲在树后的宿星透过树枝之间的空隙偷偷看，见小孩捡起来却没吃，而是翻来覆去的看。

宿星低头看自己剩下的三颗果子，暗道坏了。

念头刚落，就听见软糯的声音喊：“宿星哥哥，是你对不对？”

黎臻先是咯咯笑了两声，随后站在原地双手挥动：“宿星哥哥，我在这呀，你怎么走丢了？我在这，你来找我吧。”

她把手里的果子举起来，上头有一排牙印，她重重的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原来是走丢了啊，我在这，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是自己的疏忽，那颗果子本来他想吃，但想了想还是给小崽子了，没想到反而暴露了自己。

宿星面无表情的从躲藏处现身。

“什么走丢？要走丢的也是你，不可能是我。”

方才的害怕一扫而空，黎臻笑弯了眼睛。“你回来就好了，我们……”

一起离开这，几个字被卡在喉咙处，黎臻瞪大眼睛看向宿星。

“小崽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身后……”

黎臻牙齿打颤，清澈的眸子里映出不远处的景象。

灰袍小少年正往她的方向走，但他身后有个不知名的长条状东西，小孩手臂粗细，高高扬起脑袋，如同蟒蛇似的作进攻状。

小孩脸色惨白直勾勾的盯着他身后，宿星察觉出不对劲，本能的回头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灰扑扑的像是长蛇一般的东西，猛的朝他面门袭来!

等宿星反应过来时已经躲闪不及，他忙伸出手去挡，这才把射向心口的怪东西推偏了寸许，噗嗤刺入左侧肩膀处。

鲜血迸溅，疼的宿星啊啊喊了几声，感觉到怪东西还在往身体里钻，似乎想要将他捅个对穿。

他被力量带的连连后退，好不容易站住脚，他双手按住那东西，使劲往外拔，竟然还真的挪动几分。

黎臻被吓傻了。

直到看见宿星两只手握着像蛇一样的怪东西，她才惊觉自己该帮忙。

可她怎么帮忙？

手中只有一个果子，黎臻想都不想，朝着那根灰扑扑长条状的怪东西扔了过去。

但这似乎不痛不痒，而宿星也坚持不住，肩膀伤口又被怪东西钻了进去，整个人也被捆了起来。

“救……救命……”

宿星被捆的结结实实，胸腔被挤压的连说话都很艰难。

此时此地，只有他和黎家的小崽子，可对方才豆大点，什么都做不了。

宿星绝望了。

爹娘还没找到，难道就要死在这吗？

肩膀处那个东西好像在喝宿星的血，而他身体里的力量也在慢慢流逝，甚至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宿星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否则为何会听见黎家小崽子在大喊大叫？小崽子该逃跑了才对。

“放开他，放开他！”

黎臻边往这跑边喊叫，还记得捡起脚边的石头朝怪东西扔。

噼里啪啦的石头砸过来，有的还落在宿星脑袋上，砸的他眼冒金星。

但没过一会，他便察觉身上的束缚松了不少，他没放过这个机会，使劲挣脱，而那怪东西也不再缠着他，掉头朝着黎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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