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徒离没给杨雪花请假,杨雪花第二天准时来上班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杨雪花奶凶奶凶的吼了孟烨一嗓子。
孟烨“咦”了一声,晃晃脑袋走掉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遇见沈徒离,杨雪花主动拦了他一下:“你下午什么时候去练车?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教练不是说五点过后也可以练的吗?”
沈徒离踌躇了一下,伸手拉过杨雪花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宝贝儿,你还是陪我一起去吧,我害怕。”
“妈呀,等一下。”李木兰在旁边尿颤一般的抖了抖,“我要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那你先回去吧,我下班过去找你。”杨雪花一把拉住了李木兰,追着她一路奔走了。
李木兰腿比杨雪花长多了,她低头猛走,杨雪花还真追不上。
“木兰兄,你忍心啊!”杨雪花都喘粗气了,“等等我呢!”
“你们两个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李木兰问,“你……怎么打算的?”
“我就是不要脸了。”杨雪花说。
“我早上就想问你了,你脸是怎么回事?”李木兰回身看了杨雪花一眼。
“那你脑袋是怎么回事?”杨雪花也抬脸看李木兰,“你头发有点怪怪的。”
“看得出来吗?”李木兰紧张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被我昨天剪了。”
杨雪花拧了一下眉毛,不明所以的问:“啥意思?”
“吵架了。”李木兰一脸的丧气。
“然后呢?”杨雪花问。
“我们家那死男人骂我,还把我手机砸了,然后我一巴掌就招呼上去了。”李木兰说。
杨雪花“啊”了一声,低声道:“你比我有志气。”她是挨打。
“我老公叫我滚。”李木兰说,“我公公和我婆婆都不拦着,我公公还说能过就过,不过就离。他说哪有女人敢打男人的,不能惯着我。”
杨雪花撇嘴:“什么长辈啊!”
“本来我还觉得理亏的,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就炸了。”李木兰恨恨的说,“我一火就把他们家的锅碗瓢盆都给砸了,连锅里煮的粥都给洒了。我就说不过了,离婚!”
“漂亮!”杨雪花竖了竖拇指,这个夸奖并不太走心。
“我老公说离就离,谁不离谁是婊|子养的。”李木兰咬牙切齿,“离就离,我看哪个傻逼女的敢嫁到他们家,敢给他儿子当后妈。我儿子也在旁边看着,就知道黏着他奶奶。然后我把我头发给剪了,剪了一大把仍在了他们家的堂柜上,最后收拾衣服,骑着我的电瓶车就走了。”
“那你昨晚睡在你妈家的?”杨雪花问。
“要不然我能去哪?”李木兰咬着嘴巴,“真是烦死了,要是有钱就好了,买个房子出去住,不跟老的住一块。我公公一天到晚的逼逼,嘴欠的要命。”
李木兰的小叔子只比他老公小两岁,也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两家都住在楼上,共用卫生间和浴室。妯娌两个原先是好朋友,一起嫁给了兄弟两个,本该是个佳话,可是磨不过鸡零狗碎的生活,到后来,就连用个厕纸都能吵起来。
她娘家也是一大家子,她爷爷去世了,奶奶拉扯三个儿子。大了也没分家,三个儿子也全都住在一起。她爸爸是老大,她妈去世之后就出去打工了,二叔不常在家,但也经常回来,家里一般就是她三叔一家。
跟叔叔婶婶住一起,肯定也不自在了。谁能真心为她解决问题,都劝她跟他老公和好。哄的太轻易了,更不会当一回事了。一开始还能低声下气的来接,后来打电话认个错,再之后就自己回去了。
“你要没地方去,我可以接济你两天,但要快点,我可能也要滚蛋了。”杨雪花也不过是个泥菩萨。
李木兰瞥眼看看杨雪花,脸上的表情忽然带上了几分怪异,她问:“小沈是不是挺狠的?”
“什么啊?”杨雪花还真没get她的点。
“玩嗨了,扇了你一巴掌!”李木兰还做了个反手扇巴掌的动作。
“木兰,就你这污力,可以去开火车了。”杨雪花照着李木兰的屁股就是一掌。
“哎——”李木兰捂住自己的屁股,满脸的不敢相信,“不是最讨厌动手动脚的人呢?”
李木兰的屁股也挺翘的,大概杨雪花在一刹间看走了眼。
下午杨雪花四点五十就到了沈徒离家的楼下,她没提前打电话,到了之后刚要把车子熄火,看见沈徒离下来了。
“这么心有灵犀啊!”杨雪花扭脸看着拉开副驾门坐上车的沈徒离。
沈徒离穿一件很简单的白色T恤,底下是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头发又长了,带着点蓬松,走起路来像是冲了空气。脸侧有汗水,他伸手撸了一把,将光洁饱满的额头又给露了出来。安全帽戴久了,额头还有一点印子,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
“看什么?”沈徒离说着冲杨雪花一眨眼,无辜的坏里,还满是小清新,“被哥哥帅到了?”
两个多月以前,杨雪花第一天见到沈徒离,他差不多也是这样的装扮,修身的款式穿出一点松垮的风格。可他给人的感觉却再没了颓废和烦躁,就连原本自带的冷调禁欲气息都冲淡了许多。眉眼弯弯,完全盖住了那一份凌厉,秀美之气却更加的突出了。
他还是挺白的,但已不是毫无生气的苍白。整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高挑的个子,温和的笑容,像个出自幸福家庭拥有良好教养的孩子。没经历过什么苦难,一心向往美好,也深信这个世界的美好。但同时他又没有少年人该有的迷惘和仓惶,他的眼神很安定,连气息都是稳稳的。
“嗯。”杨雪花点点头,“沈徒离,你真的好帅啊!”
好可惜,为什么是她发现了他的美,若是那个对的人该多好。把他这一刻印在脑海里,以后哪怕是经历了杀猪刀的残忍,他的美也永远在她的记忆里。爱他盛世年华,也爱他沧桑白发。即便柴米油盐,也是平凡一生里的小幸福。哪怕经历变数,这一刻的定格也只属于她一人。
没什么好纠结的,也没什么好彷徨的,所以,不需要勇气。
“大姐,你再这样赤果果的盯着我,我要害羞了。”沈徒离这样说的时候真把脸撇过去了,神情还有些不自然。
“加油啊,亲爱的。”杨雪花说着往驾校出发,“C镇车神要退位了,真正的车神即将诞生,到时候我给你加冕。”
“滚蛋,不调侃老子会死啊。”沈徒离又傲娇起来了,“我真紧张,汗都下来了。”
“你下午睡了吗?”杨雪花问。
“睡了啊。”沈徒离还认真的算了一下,“睡了三个小时,也是厉害了。”
“哦。”杨雪花点点头,“那就说明,你不需要我这个安眠药了?”
“我找到方法了,我只要想着你就能睡着。要是还睡不着就一直想一直想,看你的照片,翻跟你的聊天记录,回想你跟我说的话。”沈徒离还挺自豪,“你要不要考考我?”
“哎妈呀,我都是说的废话,你有这个脑力还不如记点有意义的东西。”杨雪花实在是不敢承受。
“我在我的大脑里划出一段空间,专门记关于你的点滴。”沈徒离齁甜齁甜的样子真是可爱的没话说了。
“太浪费了。”杨雪花说,“我是说真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做点其他的,没必要在这个小地方待下来。”
“你就是我的意义。”沈徒离说。
“哎——”杨雪花都有些慌了,“随便撩一撩就好了,你能别老说这些吗?”
“你能让我变好,你就是对的。”沈徒离笑了笑,忽然问,“宝贝儿,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杨雪花抿了抿嘴,然后说,“快乐也分很多种啊!”
“那你跟我在一起是什么快乐?”沈徒离问。
杨雪花想了想,然后笑着说:“做坏女人的快乐。想被人骂贱人,想叫人嫉妒,想叫人恨却又对我无可奈何的放纵感。”
“你胡扯。”沈徒离才不信。
杨雪花在下一秒收敛了笑容,目光带上了锐利,她在认真的思考沈徒离问她的问题。
沈徒离练的科目二,今天第一天上车,走直线,就前进后退两个项目。驾校下午有一班,五点之前就全部结束了。五点到七点还有一班,人不多,差不多都是白天上班没时间,下了班才来摸一下方向盘的。
他们到的时候人家已经在练了,这是个小驾校,教练都只有两个,还是夫妻。男的在骂骂咧咧,女的也不是个好脾气,态度不好投诉都没什么意义。但这边离他们小区近,而且通过率也很高,整体来说质量还是不错的。
前面的人已经排上了,沈徒离是第一拨的最后一个。每个人差不多也要练个十分钟,到沈徒离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
场地的中间有一个凉亭,亭子里面有座椅。此刻太阳已经没什么威力了,坐在里面,偶尔有小风吹吹,感觉还不错。
杨雪花昨晚没睡好,中午也没睡够,这会儿都有点低眉合眼了。她就坐在沈徒离的旁边,两人还挨的很近,腿都是靠一起的。困劲一上来,她便把脑袋靠在沈徒离的胳膊上了。
杨雪花囫囵一觉,一睁眼发现天都黑了。她猝然一下抬起身来,一看身边的人,正扭脸笑咪咪的看着自己呢!她赶忙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是干的,又来揉了揉眼睛,还好没眼屎!
“你有必要这样吗?”沈徒离看杨雪花的反应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唉,偶像包袱太重了。”杨雪花一本正经的唉声叹气,好似深受苦恼一般,随后才发现问题,“天怎么这么黑了,还没到你吗?”
“……”沈徒离,“是啊。”
看她睡的香,他一直就没动,第一圈到他的时候他摆了摆手,第二圈到他的时候他又摆了摆手,一直到有人相继走了,沈徒离还坐在这。
人家跟他不熟,看样子也不像个多和气的人,所以也就没调侃,就连教练两夫妻也没说什么。这会儿杨雪花醒来,最后一个人把车倒回来,也准备下车离开了。
“教练,再给我们练一下吧!”杨雪花一看都已经七点零五了,实在过意不去,厚着脸皮去求教练。
“我们要回家烧夜饭了,都饿死了。”女教练看到终于醒来的杨雪花,也是无语的厉害。
“哎呀,都怪你们家的座椅太舒服了,你们说话也太温柔了。我一听,心里特别舒服,实在控制不住才睡着的。”杨雪花委屈巴巴的,求情都求的这么另类,她也没跟人撒娇,就是和声和气的,“让他摸一把吧,好不容易才有时间的。”
那男教练见杨雪花这样都笑了,一边皱眉一边点头:“快点吧,就十分钟啊!”
女教练也说:“他要是老这样,拿个驾照早嘞。”
“我下次不会再睡着了。”杨雪花信誓旦旦。
“你还不如不要陪人家来。”杨雪花要比沈徒离和气多了,一张笑脸谁见着都可亲,女教练又问,“他是你男朋友还是老公啊?”
杨雪花笑了笑,看着已经坐上车的沈徒离:“我老公要是连个驾照都没有,还要我每天车接车送,我才不会嫁给他。”
沈徒离系好安全带后转脸过来冲着杨雪花笑得特别荡漾。
“踩刹车,挂D挡,松手刹。”男教练拍了拍车顶说,“左脚离合右脚刹车,刹车点着一点,直接开到前面,然后再退回来。”
杨雪花看了沈徒离一眼,发现他神色自然,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依旧是他特有的认真模样。
他不会又是在骗她吧?什么恐高失眠,各种脆弱的人格小障碍,包括童年不幸福,情路坎坷,都是他泡妞的小把戏,还把妞哄得乖乖听话的。
“切!”杨雪花不屑的摇摇头,有点失落又有点轻松,都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感受是什么了。
“慢一点,慢一点,刹车点着一点。”两个教练都在盯着沈徒离开车,他的速度比别人快多了。
沈徒离一条直线开车去,再一条直线开回来。他动了方向的,调的特别精准。教练看他感觉不错,于是直接叫他往左出去,再倒车入库回来。
沈徒离已经看别人练了两个多小时了,路线都是固定的,知道什么时候打死什么时候丢方向。所以教练都没说话,他自己就笔直的一条线开回来了,两边距离肉眼分辨不出宽窄,前后距离也是极其标准。回来之后拉上手刹的动作特别干脆熟练,他都不练了,直接就下车了。
“你以前开过车?”男教练问,“是驾照被吊销了,又来重考的吗?当初报名的时候你怎么没说,我可以安排你早点考的。”
“不是。”杨雪花突然变得骄傲了起来,“他以前是开方程式赛车的,未成年版,底子比较厚实。”
这个沈徒离应该没有骗她,她毕竟也是个不成熟的老死机了。昨晚她问他的时候,他讲的还挺详细的,怎么直线加速,怎么短距点刹,怎么快速过弯,很有科学道理。怎么说她也是有个理科生的脑子,逻辑上的事想忽悠她不大容易。
“那就更厉害了,以前我也带过一个小孩,他就来熟悉了一下,然后就去考试了。”男教练说,“你要觉得还行,等这一批考过之后,下一批我就把你报上吧。但驾照拿不早,现在都是有时间规定的,课时我能帮你做,但间隔时间改不了。”
“可以。”他今年都二十七了,离未成年已经过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