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多跑几步,我在你们小区外面的路边。”杨雪花把车停在一旁,按下了双闪。
沈徒离没一会儿就过来了,走路都用跑的,还带着风。他直接穿的工作服,脚上还是劳保鞋,一板一眼的扣的很规范,手里还拿着白色的安全帽。厂里的规矩,再热的天衣袖也不能撸上去,还要把扣子扣好。但能这样做到的很少,杨雪花永远都是卷成了中袖,甚至短袖。
啧啧,这人也不讲究了,可是就这个样子,还是惹眼啊!路上买菜的老阿姨都忍不住朝他瞟了好几眼。他往副驾驶上一坐,鼻尖瞬间传来他身上的气味,座位已经拉到最后了,一双长腿还像是憋屈坏了一般。
“我们走里边吧,给你买点早饭,你想吃什么?”杨雪花撇脸看了一眼沈徒离,然后才问。
沈徒离也在瞅着杨雪花,打量的目光有些明显了,不就是想问有没有一夜缠绵然后冰释前嫌了吗?
但杨雪花和他解释不着,扯了扯衣领还瞪了沈徒离一眼。
“不用了。”沈徒离系好安全带,人懒懒的往座椅上一歪。
“别老饿着,早饭最关键了,你看你脸色又不好了,你真的没有低血糖吗?”杨雪花对低血糖有点恐惧,“低血糖也是要命的,你千万别不重视。”
其实沈徒离昨天下午睡了半天,凭着以往的经验,对他来说,之后的两三天他都能保持好状态。但昨晚胡思乱想的太多了,脑子里全是旁边这姑娘跟人翻滚的画面。他都要疯了,明明是他看上的肉,却不得不拱手相让,退在一旁看着别人狼吞虎咽。
“没有低血糖,谢谢关心。”沈徒离口气冷淡,“我吃过了。”
“哟嘿,您今儿吃的什么呀?”杨雪花有些稀奇。
沈徒离被杨雪花这一声“哟嘿”给逗笑了,看,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就是这么好哄。
“宝贝儿,您能别老故意学帝都人的口音吗?”沈徒离挑着眉毛求她。
“咳,我现在是知道了,原来‘宝贝儿’是你们帝都人的口头禅,你们管鹦鹉也叫宝贝儿,还能跟它唠嗑唠半天,搞得跟兄弟似的。害得我差点自作多情,地域文化真是害人不浅。”杨雪花说的一本正经。
“我可不是土生土长的。”沈徒离嘴巴一咧开,就收不回来了。
“您还算不上土著啊,新时代里你们这群人应该算是最土的土著了。”杨雪花用余光扫了一眼沈徒离,乍一看他还真不像北方人,一张脸分明就是典型江南人的秀丽和冷清。可是稍微熟了一点,发现他虽然不会逗跟贫,但是那贱兮兮的样子确实继承了精髓,而且有时候也会正儿八经的装逼。
沈徒离嗤笑了一声,将身子坐直了一些。
“说呢,吃什么了?”既然不走里面,杨雪花也懒得掉头了,走外面还开的舒坦一些。
“炒饭!”沈徒离回答。
“一大早叫的外卖啊!”杨雪花“啧”了一声,“你住在这边是真的方便了,想吃什么随时叫。”
“不是,我自己炒的,昨天的米饭不是还有剩嘛!”沈徒离瞥眼看了看杨雪花,不经意的问,“你要吃吗?还有。”
“嗬,您也会下厨啊!”杨雪花继续一张吃惊脸,“难得啊,我还以为你就只会吃现成的呢!”
沈徒离把脸撇向一边,咬着唇说道:“待会儿你回来,自己去吃,顺便把你的碗拿走。”
“行吧,哈尼第一次下厨,怎么着也该赏脸。”杨雪花又问,“我的袜子呢,你不会给我洗了吧?”
“洗了,挂在阳台上呢!”沈徒离回答的语气平平。
“你闻了吗?”杨雪花带着隐晦的表情问。
沈徒离忍不住白了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声,唉,看走眼了,这女人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但是心里却更开心啊,还以为她会是一副忠贞烈妇的姿态,忘了他们下午还睡在一张床上,忘了他射她一脸,忘了他把她搂在怀里的那种餍足之色……他甚至想,她会不会就此要跟他划清界限完全不认帐了。
昨晚沈徒离真的心颤了一把,他也实在没有想到徐嘉树会在家。他抬头看了她家的灯,也在停车位那扫了一眼车,他确定会没事,他才跟杨雪花在门口厮磨的。
他没有想到徐嘉树会突然开门,杨雪花被拉进门的时候,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可是走了一半,他又顿住脚了,他担心杨雪花的安危,也担心他自己反而成了他们感情的调剂品。
他知道他们不会吵架,徐嘉树的性格他一眼就能分析出,就是再冲动对着杨雪花也会隐忍不发。而杨雪花,根本不敢跟他吵,她怕她自己收拾不了那破散的局面,也没那个勇气面对现实。
感情的事从来没有快刀斩乱麻,一直都是钝刀割肉,生生拉扯,鲜血淋漓。旁观者的姿态,他也知道他们大概要结束了,他的出现不过是加快质变的促进剂。若只是他们感情的调剂品,他第一次挑衅徐嘉树的时候,任何男人面对危机都该有所行动的,可是一次又一次,他们还是一滩死水。
沈徒离斜眼说:“宝贝儿,咱们应该很合拍。”
杨雪花咳了一声,明知故问道:“哪一方面?”
沈徒离“咯咯”的笑出声:“单纯的那一方面。”
“我发现了,你就是个色——情——狂!”红灯,杨雪花挂了空挡,拉了手刹,但是没转脸看沈徒离,只是盯着她那一边的后视镜。
“那你喜欢吗?”沈徒离轻佻的扫了杨雪花一眼,他总想瞥开眼去,却又不自觉的回脸来看她,不舍得浪费她的每一个微表情。
其实,他还真不是,或者,已经很久不是了。更准确的说,杨雪花是第一个让他将情和欲结合起来的人。遇见一个自己想要的人,简单吗?太难了,早一分晚一秒都是千差万别。他不敢说杨雪花就是那个对的人,但他特别想试一试,不成功便成仁,就这一次机会。
“喜欢啊,我想要的就是这个。”杨雪花没羞没臊,“老配少,图的不就是这个嘛!”
沈徒离罕见的没有接话茬,和他玩欲擒故纵,杨雪花太嫩。
绿灯,杨雪花轻踩油门,慢慢前进。后边的车都在超她,她也不急,她这种小排量的车,油门踩的再狠,速度也上不来,空伤了她的国产发动机。她一直就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何苦跟自己计较。
“下午准时来接我啊!”杨雪花本想在路边就停下,想想还是开到了大门口,在门卫的注视下,沈徒离叮嘱了一句,缓缓下了车。
“要不把我的电瓶车借你骑两天吧,我待会儿去给你买个头盔,你喜欢什么样的?大摩托酷炫的那种没有,只能随便买个将就戴一下。”杨雪花探着脑袋对沈徒离说。
“算了,那我就拿你的小粉粉用一下吧,反正你头比我大,我戴的上。”沈徒离说着还比了个心送给杨雪花。
此时六点四十五,正是白班工人进厂的高峰期,大门口人很多,大多是骑的电瓶车,都在扭脸看他们。
杨雪花也不在意了,冲沈徒离眨眼:“你要真敢戴,我以后都叫你哥。”
沈徒离打了个响指,把安全帽戴好,转身往厂里面去了。
杨雪花回去,先去了她婆婆那边,徐青禾早就起床了,洗漱好也吃了早饭,正跟邻居家的那个小孩乐乐一起玩。
“你吃饭了吗?”她婆婆问杨雪花。
“吃了。”杨雪花没说要过来吃早饭,她婆婆问她只是客套,她就算说没吃,她婆婆也会当没听见。何况昨天她没管徐青禾,她婆婆肯定跟她生着气呢!
“雪花,问你个事。”杨雪花本来是站在外面的,她婆婆这样说的时候扭了一下脑袋,肢体语言是叫她进来。
杨雪花抬脚进去了,问道:“什么啊?”
“有人看见你这两天一直往六期那边跑,你还真找腿子了?”只要不当着小孩,她婆婆跟她说话也是口无遮拦,她婆婆还跟她闲扯过以前在船厂上班时道听途说的各种风流佳话。杨雪花礼尚往来,也跟她婆婆说她们厂的闲事。
“我擦——”杨雪花冷哼一声,“是啊,大帅哥一枚,要不要带回来给你养养眼?”
“切!”她婆婆也嗤笑一声,“雪花,我劝你一句,你别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杨雪花开玩笑的语气问:“老太太,你嫉妒我啊?”
“过来人的经验,良心叫我提醒你一句,听不听的那就随你了,反正我也不是你妈。”她婆婆扬了扬眉毛,一副狗咬吕洞宾的姿态。
“妈,我要是您亲生的,您给我指条明路呗!”杨雪花破罐子破摔。
“雪花,女人靠男人不可耻,可以把男人当成自己的垫脚石,当成自己成功的阶梯。可要是只贪图安逸,那就可耻了,活该活的可悲。”她婆婆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好逸恶劳的那一类。要不然这么多年了,她还舍不下什么,不就想这么无波无澜的终此一生吗?
“所以你还是中意徐嘉树前女友那个类型?”杨雪花撇了撇嘴,“您不会忘了吧,兴冲冲的做了一桌好菜招待人家,还给了人家几万块钱,真他妈大方。你男人一摇头,你不也屁都没放一个。说不定当初听你的就对了,你儿子就要这样的女人才能制得住。”
“雪花——”她婆婆皱眉,一下子也恼了,“你现在还计较这个有意思吗?”
杨雪花挥了挥手,声音高了一度:“老太太,我就是这样的,不想改变。格局很小,眼界很低,只想在自己的方寸天地里潦倒度日。你要怪我活的颓废,我还笑人家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呢,爬那么高干什么,摔下来不是更疼?”
“妈妈奶奶,你们在吵什么?”徐青禾突然进来了,看着杨雪花脸上还带着一点惶恐。
“妈妈和奶奶聊天的。”杨雪花挤出温和的笑容,上去摸了一把徐青禾的脑袋。
徐青禾又去看他奶奶,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走吧,妈妈送你去学校。今天是最后一天喽,你马上就是要上幼儿园的大朋友了。”杨雪花牵起徐青禾的小手。
“好吧!”一说不去上学,徐青禾还有点不大开心。
其实他还挺喜欢在托班玩的,每天做操跳舞他都是最积极的一个,老师跟他讲些什么他都听得特别认真。除了刚开始去的时候,煎熬了一个星期。那会儿也是哭的肝肠寸断的,叫人直接怀疑人生,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种地方来?她婆婆送一次,回来就怪杨雪花这个当妈的太心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