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快低下去!”杨雪花忽然惊叫了起来,怕沈徒离不听话,她都上手去按他了。
徐嘉树站在楼下,路灯已经灭了,车灯过来,他正好回脸。
他这一眼看过来,杨雪花的冷汗“欻”的一下就下来了,直感叹电影里的那些猝惊情节绝逼不是夸张。她怕徐嘉树会过来,不敢把车停在楼下的停车位那,于是直接就停在了路边。然后匆匆的下了车,顾不上扭头看一眼。
“你车没锁。”徐嘉树根本就没动,看着杨雪花的表情依旧是春风化雨一般,温和的提醒了一句。
“哦。”杨雪花拿着挂了铃铛的车钥匙回身按了一下锁车键。
两人往家的方向走着,杨雪花做贼心虚,一直没敢回头,只是低头闷声上楼。对不起沈徒离了,只能让他在车里多呆一会儿。好险哪,真怕自己脑子一热,就一夜不归了。
她为什么要选择今天带沈徒离看房,其他都是借口,最直接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六,徐嘉树会回来。她就想要这样的结果,他回来了,她不在,然后他等她。
今天还是第一次呢,心情却不美。
“怎么这么晚?”徐嘉树在后面问。
“你管得着我吗!”杨雪花是诚心要他不好过,她也没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呀!
徐嘉树被噎了一下,但他缓了缓,又问:“吃过饭了吗?”
杨雪花咬着唇,半响才回答:“吃过了。”
回去后,杨雪花叫徐嘉树先洗澡,她轻手轻脚溜去了书房。书房的窗户对着下面的停车位,还有半个广场,以及那一条路。但是她的车停的有些远了,徐青禾喜欢站在窗边往外面看,所以电脑椅被抽到了窗户边一直没放回去。杨雪花站在椅子上,手伸到了防盗窗的外面,按了两下,到第三下的时候,车灯才亮了。
沈徒离下了车,特别张扬的冲她挥手。
杨雪花大夏天的吓得打了个冷颤,赶紧回身拉上了窗帘。从看到徐嘉树,她就一直发冷。
很快,手机亮了起来。
鸭梨:宝贝儿,车子还没锁呢!
杨:你先快滚!
鸭梨:刚刚好伤心啊,我要一个更大的补偿。
杨:别闹,赶快回去。
沈徒离看着手机,差点被这句话给笑死,她要是知道他刚刚是怎么挑衅她家徐某人的,她估计得吓蒙了。
鸭梨:怎么样宝贝儿,偷情刺激吗?
杨雪花刚要骂他,门突然被人推了一下。书房的门本来是半掩的,此时徐嘉树就站在门边跟她对视。
杨雪花是太紧张了,她根本就没发现她方才伸手去按沈徒离的时候,沈徒离一直就没低头。徐嘉树看见他了,徐嘉树再次回头的时候,他坐在车里冲着徐嘉树特别放肆的笑。
他就是要挑衅他,威胁他,甚至是发出挑战,他看中的肉,有主也要撕咬回来。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徐嘉树说完就转身去了卧室。
杨雪花回身把车锁好,然后删除了她跟沈徒离的所有聊天记录还有通话记录。然后去洗了澡洗了衣服,还把浴室里外给打扫了一遍。
回到卧室的时候徐嘉树还没睡,坐在床上,拿了一本书在看。徐嘉树是个文化人,属于真正有学识的那一种。他看的书都是高大上的,而且还不是为了装逼,要是问他,他总有自己的见地,而且说的很有道理。杨雪花从前很崇拜他这一点,心甘情愿被他洗脑。
见她进来了,徐嘉树把书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拿下了眼镜。他也戴眼镜,两个人的近视度数差不多,从前他们都是一起去配眼镜的,说好每年换一个。但杨雪花现在这一副已经用了三年了,她也不记得徐嘉树有没有换过。
这种冷漠真的很可怕,杨雪花是偶然间发现,这个家里没有多少徐嘉树的东西了。所以她刚刚给徐嘉树的衣服也洗了,她只是担心,如果不洗,明天兴许都找不全他的一身出门衣裳。
她很久没有给他买过衣服,所以她记不得他穿多少号了。网上搞活动,她想给他买个什么东西的,包裹收了一堆,却发现都是她自己跟徐青禾的。她甚至都能给她婆婆买一支纪梵希小羊皮,可她不知道该给徐嘉树买什么。他的拖鞋裂开了一点,她早就想要给他换的,有的时候去超市想起来了,她也没那个动力去看。
徐嘉树也是一样吧。没有什么事情,他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从前周五到周日,他能在家睡三晚,后来周日下午就走了,后来周五也不回来了,后来周六都是看情况了。
她感冒了,他不在家,回来发现了,也只是问一句,“有没有吃药?”或者“别去妈那边,跟徐青禾隔开两天”。头上长了个毛细血管瘤,自己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跟他提了一嘴,他问“怎么回事?”她说“良性的,没什么。”他就真的不问了。她回自己爸妈家,除了过年,他都不去。礼到人不到,感觉她的一家在被他施舍,越昂贵的礼越作践人。说起来又是穷人的小自尊!
她很久没有去过电影院了,她很久没有吃过大餐了,她很久没有跟她的爱人亲亲密密了……
“就睡吧。”徐嘉树说。
“好。”她来回走了几趟,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新换了个洗发水,以前觉得贵出天际,谁脑子坏了才会花这个钱。油头加脱发叫她不得不怕,终于还是下狠心了。现在发现洗完丰盈蓬松,还带着高级的香味,脑袋都清醒多了。果然她也可以做仙女,不用那么廉价。
可她自己本身就是廉价的,毒鸡汤都说了,不要一直挑剔男人,也要先看看自己。就连这样的徐嘉树,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配不上。
徐嘉树把灯关了,然后叫了一声:“花儿。”他摸到了杨雪花的腰,人也到了她的近前。
杨雪花本想推开的,可是一碰到他的手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上还带着他们的婚戒,快五年了,他们都没有拿下来。备孕那一会儿,两个人都胖了好多,杨雪花每天没什么事,就想着给他做好吃的。徐嘉树胖的明显,戒指都勒到了肉里,她看的心疼,想叫他拿下来。他当时特别严肃的说“不能拿,要戴一辈子的,你也不能拿。”
杨雪花翻了身,主动的吻上了徐嘉树。
……
都快三年了,两具身体真的陌生了。
杨雪花这一次并没有抵触,她是渴望的,她想要的。可是她很努力了,但就是进入不了状态。
最后,她竟然想起了沈徒离。
脑中像连环画一样,一幕幕的变动着,沈徒离的笑脸,和煦的,调皮的,邪恶的,不怀好意的……沈徒离的丧脸,柔和的,可怜的,无助的,委屈巴巴的……他霸道,他蛮横,他还体贴。他心疼她,他听她倾诉。她把他当垃圾桶,他都照单全收,她作践他,他反而来安慰她!
而徐嘉树……翟辛安是把他榨干了才放心让他回来的吧?
她刚刚给他洗内裤,消毒水泡了两遍才用手搓的,她怕闻到一丝的异味,属于翟辛安的味道。
“家里没套套了。”杨雪花说。
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本来是这世上最该亲密无间的人,现在只剩了尴尬。至亲至疏夫妻,古人的话真是太对了。
“你想再要一个孩子吗?”徐嘉树问。
当年谈婚论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谈过这个问题。杨雪花父母没提其他要求,就是希望他们能生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跟着姓杨。只是这要求没敢提的硬气,毕竟不是门当户对,怕他们家欺人,杨雪花嫁过去以后日子不好过。所以杨雪花的父母没敢跟徐嘉树的父母说,但徐嘉树是知道的。
徐嘉树面露难色,说他爷爷思想有些旧。其实他自己也挺大男子主义的,他的孩子当然要跟着他姓,记在他家的族谱上。
杨雪花的父母自然也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于是让了一步,如果第一胎是男孩就跟他们家姓,第二胎不管男孩女孩都姓杨。如果第一胎是女孩,那就姓杨,第二胎也就别挑了。
徐嘉树问杨雪花,杨雪花跟她的父母站在了一边。这个要求不过分,甚至已经欺人了。因为在杨雪花家这边,都是独生子女,都是说好了生二胎,也都是一家一个,还都是在生之前就说好了,头胎跟谁姓二胎跟谁姓。都没这么挑的,还让他家捡着男孩要。
徐嘉树见杨雪花态度强硬,他就答应了。这个话一直到徐青禾出生,他爷爷去世,他才敢跟他爸爸提的。
徐泰来当时就表态了:“人家的要求不过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如果他们当时没出事,不知道她公公还会不会这么好说话。
“你想要吗?”杨雪花问。
徐嘉树沉默了。他说想,渣。他说不想,更渣。他沉默,杨雪花会寒心,而他自己也无力了。
杨雪花太单纯了,她都没有想到是徐嘉树在试她。沈徒离的挑衅又一次伤了他的自尊幸好,他试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也给自己埋了一个更大的坑。亡羊却补不了牢,他陷在泥潭里,独自挣扎。谁能听他诉苦,谁又能帮他?
“睡吧。”杨雪花把衣服穿上了,翻身往床外侧去了去。
今夜她肯定又睡不好了,外面电闪雷鸣,很快雨点就噼里啪啦的下来了。
沈徒离会睡着吗?希望他能睡个好觉。他今天跟她讲了那么多,她应该抱抱他的。把伤口撕开给别人看,需要多大的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