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吃好饭,两人就计划着去哪边逛逛,地方不大熟,杨雪花也是懵的。年龄差显示出不同的处理方式,杨雪花拿出手机,蒋琴则是直接去问人,最后的结果都是得出某个大型广场就在附近。
秋冬季,正是最好的换衣时节。和同事逛街还是不错的选择,她们这种农村来的,进了城就知道买买买。
蒋琴叫的车,杨雪花承了她的情,没跟她客气。问路的时候,人家说差不多七八块钱左右,导航规划也是几分钟而已,可不知为何,他们坐了二十几分钟,价格也变成了二十。
因为在建地铁,交通不是很好,司机将他们在商场的门口放下了。但这个地方并不是停车点,车一停,后面一片疯狂的按喇叭声,司机一句“麻烦给好评”叫人带着几分感慨。
“还是给他个好评吧,大家都不容易。”蒋琴说。
“你做主。”杨雪花挎起她的小包,走起路来都带着有包一族的范儿来了。
商场外面一排的品牌店,星爸爸的玻璃擦的太亮眼,门外有凉亭,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喝喝咖啡吃着甜点闲聊。女人的目光更容易被女人吸引,杨雪花就只顾着看大长腿……不是,是人家头□□染的颜色,戴着的帽子,外套,消失的下半身,鞋子,包包,口红的色号,配饰……
杨雪花说:“市区就是不一样,美女真多。”
城乡的差别是大,要是她们镇上,工作日基本上看不见多少人,只有到了周末,才会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质疑,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蒋琴回过脸来冲着杨雪花笑了一下,她如果不穿高跟鞋,个子并没比杨雪花高多少,但高跟鞋的好处是容易提出一个人的气质。本来觉得蒋琴的装扮还有点辣眼睛,但到了市区,和形形色色的人一比,瞬间被秒杀。
杨雪花顺着蒋琴的目光一瞥,神情微不可查的慌了一下,只一刹,她又恢复成了若无其事。
今天挺热的,沈徒离一向怕热,但为了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还是穿了件外衣。尽管是秋风,但还是能吹的人昏昏欲睡,这几天奔波的超了负荷,他没那么多时间专注的想着杨小姐入睡。
他最烦在他美美的回忆着他家宝贝儿种种点滴的时候被人打断,火气压不住,很容易坏事。
可想念一个人,总是不自觉的。就像现在,人家在跟他说话,他的眼神却在放空,明明最是专注的性情,竟也变得漫不经心起来。是漫不经心,而不是毫无意义的颓废和空乏。
也就是陡然的一霎,沈徒离的目光倏地亮了起来,散漫的坐姿立刻端正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定了格。
对面的人被他这突然的转变弄得一怔,本能的回过头来张望,沈徒离这反应完全不是见到了惊为天人的嗟叹,也不是另类奇葩的玩味。
“搞什么?一大姐!”那人张大着嘴巴,吃惊的问,“你妈?”
“滚!”沈徒离站了起来,起身的动作本该利落的,却反常的僵硬,还碰到了桌子,差点把杯子撞倒,连步伐都有点顺拐。
“鸭鸭,你他妈……”那人实在好奇,沈徒离这是着了什么魔,一大姐能有什么渊源?可是他刚抬身,见到了那大姐旁边的人,忽然愣了一下,连追上去的脚步都踟蹰了。
“嗨,帅哥。”杨雪花看见冲到自己面前的沈徒离,泰然自若的打招呼。
“嗨,宝贝儿。”沈徒离却已经宠溺的不行,两眼里藏不住的激动和欢喜。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他的日思夜想,如此突然和意外,像是老天爷垂怜。
“嗨,小美女。”终究跟上去的那人盯着杨雪花的眼神过于直白了,他笑的有些傻,倒是比沈徒离更震惊,“什么情况,你是……我怎么觉得你好眼熟,你跟鸭梨……”
杨雪花脸上的笑容微一凝滞,但很快便坦然了,她抬眼看向沈徒离没解释。
“小沈这么巧啊,不会是故意跟着小杨的吧?”蒋琴就是觉得他俩约好的。
“心有灵犀。”杨雪花虽是这样说,但也觉得沈徒离是故意的。
“冤枉!”沈徒离才不觉得冤,不会唱歌,只能念歌词,“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卧槽,真够无耻的。”那人大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反应也过了头,但不能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清,“怪不得眼熟,像一家人。”
“你好。”杨雪花客气而郑重的跟这人打招呼,然后对沈徒离说,“我跟蒋大姐随便逛逛,你陪你朋友吧。”
和沈徒离一起逛没多大意思,蒋琴在这,人家也别扭。既然遇上了,也就不会分开了,相处不急一时。
“好吧。”沈徒离大概想撒娇,但有人在场,忽然意识到不合时宜,所以只能收住万千柔情放行。
杨雪花拉着蒋琴从沈徒离身边走过,沈徒离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袖,但很快的就丢开了。
非得要皮这一下,小动作做的人心醉神迷。杨雪花也变得恍惚了,强行镇定土崩瓦解,想到那晚的情形,整个人都不自在的厉害。说再多,都抵不上那切切实实的做,一个晚上,所有性质都改变了。就是这么肉质!
两个人在商场里面逛了能有两三个小时,女人逛起街来时间流逝飞快。蒋琴试了一双鞋,但是最后却没买。杨雪花本来被激起的购买欲因为沈徒离的突然出现,顿时没了兴致。
“买吧,都有人等着给你报销了。”蒋琴半开玩笑的说,“小沈一看就是个舍得为你花钱的。”
“你老公不舍得给你花钱?”杨雪花反问。
“老公的钱是自家的,情人的钱是人家的,意义不一样,花起来的感觉也不一样。”蒋琴是开玩笑的,她话里的情人永远是用来开玩笑。
“老公的钱不花,也会变成人家的。”杨雪花这话说的深有感触,并没什么恶意。
蒋琴很聪明的没接话茬,又来分享她跟他老公的日常:“昨天我在某东上种的雪莲果到了,拿回家我老公就问,怎么全都是水果,就没有种老婆的吗?我说有啊,一种就能结十二个,本来想要的,但怕你身体吃不消。他说这有什么吃不消的,一个给我洗衣做饭,一个给我捏肩捶背,剩下的十个全都出去赚钱。”
“真羡慕你们,二十多年了还能这么恩爱!”求生欲也是恩爱的一种,男人怂怂的,很可爱。
蒋琴在他们夫妻以及家庭关系中占主导,所以她儿子都不跟她亲,有事只跟爸爸讲,因为爸爸总叛变,最后连对爸爸的信任都没了。
蒋琴说她儿子上高中的时候成绩不好,有一次被她狠狠的训了,她老公回来的时候看见孩子站在阳台上发呆,吓得魂都没了,以为他想轻生。她老公难得强势一次,把她训了一顿,宁愿孩子没出息,也不想没了那份牵挂。
好日子总是一眨而过,可能对衰老和死亡都没那么恐惧了。有人问什么人最怕死,有人答求而不得的人,因为不甘。
杨雪花求什么?
沈徒离求她什么?
回头走的时候,杨雪花看上了一件粉色的羽绒服。一开始吸引目光的自然是她最爱的粉色,但中意的还是它皮草的领子,那么大一块狐狸毛,太贵妇了。可更吸引她的,是旁边的牌子,“特价处理,五折!”
杨雪花翻了一下吊牌,原价三千多,五折就只有一千多了。
粉色不耐脏,粉色太装纯,粉色显胖显黑,而且……一千多也贵!
“要不要试一试这一件?也是特价的,就这一件了,今年很流行这样的款式。”导购拿了一件羊羔绒的大衣,“短款,很适合个子不高的小仙女,可以搭配一下我们家的这件套裙。”
她手里的那件套裙是玫瑰粉,大概杨雪花潜意识的触碰让她察觉到了客人的喜好,这颜色一下子吸引了杨雪花。温柔的娃娃领,配以简单的同面料针织纽扣,这样的衣服做内搭真的很绝。
蒋琴坐在那边看着,不发表意见。
一般情况下,杨雪花很务实,她就是去饭店吃饭,一拿起菜单被价格震惊了,哪怕已经喝了人家免费的水,也会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们家这么贵。”
遇到好看的衣服,多看两眼是正常,有时候手欠也会摸一摸。如果徘徊着要不要咬牙,那就试穿,好就准备吃土,不好也就死心了。所以,衣服很好,不会无中生有的挑刺,直说自己没那么多钱。
“没关系。”导购笑着把衣服收了起来,“要是喜欢了可以再来,我们衣服也没那么好卖的。”
导购是个中年女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旁边一位年轻姑娘朝她白了一眼。
这个月的工资杨雪花还没动,但动不动的也就这么一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既然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并且自己也有那么一点需求,那为什么不行动?
“还是拿来给我试一下吧。”杨雪花忽然改口,又指了指导购刚刚准备拿给她搭配的套裙,那个是新款,一毛钱也不便宜。有时候商家也很奇怪,货真价实的皮草都没有简单针织的内衬贵。
一身衣服换好出来,杨雪花站到了试衣镜前。原本个子不高,还有点小胖,但这个试衣镜有魔法,自动将她给美颜和滤镜了。衣服很柔软,而且垂坠感很好,看着很有型。
“很不错啊,就算平时穿不着,备着一件也是好的,以防有什么场合需要。价格真的挺良心的,穿在你身上看着更高级。你看你都穿鬼冢虎,也不在意多花一点的吧?”刚才翻白眼的年轻姑娘走过来添了一句。
杨雪花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鞋,这鞋并不贵。
这双鞋是杨雪花自己买的,但沈徒离也有同款,巧合不止先前的那一双匡威。小白鞋很好搭配,红蓝井字标志性很强,经典款几十年也不会落伍,鞋底较薄,很轻,开车的时候脚下特别有感觉。那双匡威已经被她穿的开胶了(真的),这一双也是脏脏的,但更耐穿一些。
沈徒离有很多的鞋,这人有大多数直男的爱好,喜欢关注各种运动款式的鞋。但他并不是很珍视,方便了就拿出一双来穿上,也难得见他洗刷一次。他也偶尔给杨雪花买鞋,除了那一双皮鞋,还有一双牛筋底的布鞋,以及杨雪花一直想要的贝壳头。
杨雪花没说什么,进更衣室把衣服换了下来,出来就跟先前的那个导购说:“都要了吧?”
中年导购有点惊讶,还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套裙子也要吗?”
“要。”杨雪花点头,走到收银台那拿出手机已经准备付款。
“这件衣服的理念是民国复古风,其实是带着点小香风,跟你甜美的气质比较搭。而且也可以随意搭配,不一定要穿整体。”客人已经下手了,才说这话,感觉很良心,像是善意的提点。
“刚刚那件羽绒服要不要也考虑一下?”年轻导购给收银台一个眼神,收银台便没有立即给杨雪花扫码。
这种话问的人很反感,杨雪花不自觉的想要皱眉。
“听专家预测,今年是暖冬,如果不是硬性需要的话,可以暂时不考虑。”中年导购做推销还真的挺另类的,明知客人不会要了,又何必惹人烦,“这两件衣服都不能水洗,套裙的主要面料也都是绵羊毛。”
最后一句话要了杨雪花的命,他娘的,还要送去干洗啊!
这个时候再说不要就没意思了,只好乖乖付钱。
支付宝默认银行卡,扫完后却没有信息发来,杨雪花又点开查看一下,发现上面的账号……沈徒离!
这人实在是太能干预她的生活了,她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真不知道要是跟他对着干,该有多恐怖。可是又不敢依赖,若一旦脱离,该是怎样的鲜血淋漓不堪一击!
杨雪花看了看时间,三点多了,这个时候回去,刚好差不多下班的点。
“蒋大姐,要不要再看看?”杨雪花问。
“不看喽!”蒋琴笑了笑,“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还是回去到网上淘宝吧,商场的东西太贵了,我只舍得给我儿子买。”
“我才不舍得给我儿子买好的。”杨雪花笑着说了句真话,小朋友的衣服都穿不了一季,真没必要买太好,她基本上只看材质和款式,最多是鞋子讲究一点,只要徐青禾不说不舒服就行。
“我请你喝杯奶茶吧,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蒋琴说,“给小沈也带一杯,他喜欢什么口味?”
“不用了,他肯定……”话不能说的太满,意外了会难看,所以杨雪花还是打了个电话,告诉沈徒离她们准备走了。
出来是走的另外一个门,还走错了,跑到了地下一层。蒋琴比杨雪花还路痴,只是人家比较淡定,不敢把缺点暴露。杨雪花竟然全权信任,还跟着她走,掉到坑里又不声不响的爬上来了。
“你那身衣服真的很好看,像仙女。”蒋琴掩盖了两人的尴尬。刚刚买衣服的时候,她可是一句意见和建议都没有。
好怀念上学时期,有人能跟她说真话,骂她脑子有坑,吐槽品味低俗,难得美一次也会受到真心夸赞。但现在基本上听不到真话了,不管是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包括自己的恋人甚至亲人。同样的,自己也会有所保留的讲话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杨雪花厚着脸皮一脸正经。
蒋琴笑了起来。杨雪花也跟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