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开呢,我们什么时候回头?”急忙忙的走了好久,杨雪花终于仰脸问沈徒离。
沈徒离只是“咯咯”的笑,此刻杨雪花呆萌的样子真是可爱爆了。
“我不是自尊心作祟,我是怕你被人调戏。”杨雪花狡辩,“她那车至少要五百万以上吧,我根本……”没资格嫉妒人家。
“这有金店,我们进去看看吧?”沈徒离把杨雪花一拉,生硬的就拐道了。
杨雪花脚上蹩了一下,要不是沈徒离还抓着她,她差一点绊一个大跟头。但即使脚步已经转了方向,身体还是排斥的要往后退。
“看这个干什么,你要求婚啊?”杨雪花无事从来不逛金店,就是金价掉到了两百,她也没眼看。当初跟徐嘉树结婚,她都没要钻,那一对指环还是她出的钱,定做的,一对要两万。成本也就一两千,本着一生被坑一次,所以才没计较。
“随便看看,求婚的话我会买个好的。”沈徒离说话有时候过于认真。
“哎哟,我真搞不懂为什么有人喜欢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戴在手上,不是应该财不外露吗?像我这种马大哈的人,今天戴明天就掉了。”杨雪花嘴上说着,眼睛一扫柜台,突然盯上了一枚戒指。
这是一枚纯金的戒指,上面有三朵小花,细细小小的,不起眼中有自带的桀骜,卑微又倔强。同时,金质赋予它高贵和坚韧。
“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柜姐微笑着跑过来,“两位是要买结婚的金饰吗?要不要先看看钻戒?”
“不用不用。”杨雪花连连摆手,拽着沈徒离又要走。
“拿来看看。”沈徒离目光锁定在了杨雪花刚刚瞄过的那一枚戒指。
“啧!”杨雪花摇摇头,见躲不过反而坦然了,看到上面的吊牌价格,要2700。这是3D打印的硬金,不按重量卖,都是一口价。杨雪花心想,她自己也能买。
柜姐把戒指拿了出来,杨雪花自觉的就伸了手,这戒指是可以调大小的,杨雪花的手指细,还要收很多。
“这个没关系的,到时候给你用红绳缠一下,也不会夹到肉。”柜姐说。
从前的那枚玫瑰金的指环是故意做的紧了些,就怕不小心丢了。时间勒的长了,戒痕一天两天的还消不了。她手长得好看,总归比较容易吸引目光,一点缺陷就更容易被盯着。刚刚吃饭的后半程,杨雪花都没敢把左手伸出来。沈徒离就是因为看到她的畏畏缩缩,所以才想给她换一个戒指。
“行吧,要了。”杨雪花说。
“这么干脆啊!”沈徒离倒是愣了一下。
“我再买个吧。”杨雪花问柜姐,“你们这有没有什么金珠子?”
“这个肯定有的。”柜姐笑了笑,金饰的提成没有钻石珠玉的多,她们不算太热情。但这种硬金商家要更赚一点,杨雪花去称了一下,那枚戒指四克都没到。等于说要六七百一克,都是金价双倍的价格了。
杨雪花对她们的天平很是鄙视。水平泡没有居中,里面没有放干燥剂,台面已经出现了腐蚀的迹象。最主要的,天平的门怎么能不关!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给她们把门关好,还给数字归零了。
杨雪花选了四颗光面的金珠子,还有一颗是锁状的铃铛,也是小小的一枚。金玲的声音比较哑,就这一个不会撞击,编织之后,几乎不会有声音。杨雪花让人家给她编长一点,线也是用的比较细的红绳。
付钱的时候杨雪花朝着沈徒离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自己就过去了。她的零钱在五千左右,花呗额度六千多,信用卡额度九千,其余的钱她都买理财了,动不了。徐嘉树七夕给她的八千被她凑了个整数也放在理财里了。
怕资金短缺,她用的是花呗,一下子五千多下去了。希望徐青禾开学的学费徐嘉树能自觉的给。他也不会不给的。但这话不好说死,从前她还笃定徐嘉树不会对她动粗的,可是翻起脸来真的是太狰狞可怖了。
“给你吧。”杨雪花把金珠子穿成的手链给了沈徒离。
“你要早说是给我的,换成黑线不是更好吗?红色的会不会太骚气了,不符合我的风格。”沈徒离中意的颜色好像就是灰黑白蓝,蓝也是那种暗调的。
“这种红很正的,你驾驭的住。”杨雪花撇了撇嘴,“你要不喜欢可以用来做钥匙扣,哪天实在看不上就还给我,别随意扔了,我还能去换的。”杨雪花把盒子和吊牌都留下了。
“那要不要好事做到底,帮我系上?”他们已经走回去了,沈徒离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坐在副驾上,将左手腕上的手表换到了右手腕上,然后支着左手送到了杨雪花的面前。
“这样不别扭吗?”杨雪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送沈徒离这个,明明人就在身边,她都没有问他喜不喜欢。
“无所谓啊。”沈徒离笑着抬了抬左手,“重要的东西要给左手。”
“所以你的第一次也是给它的喽!”杨雪花抬了抬眼问。
沈徒离:“……”
放下手刹,杨雪花刚要走,突然手机震动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三个字“老太太”。
“妈,怎么了?”她婆婆没事不会打电话给她的,所以接她的电话总会不自觉的紧张。
“雪花,嘉树电话怎么打不通啊?”她婆婆话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腔,杨雪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对她来说算是松了口气,时间还挺宽裕。
原谅她的现实吧,对她来说她儿子更重要一些,超越人情。
“他没在家,可能在忙吧。”杨雪花回答。
“雪花——”她婆婆突然间就泣不成声了,哭了能有一分钟,她说,“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
杨雪花被她婆婆这一句弄的有点心酸,鼻尖也跟着红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是真的在意我了。”她婆婆抽着鼻子,苍凉的说了这一句。
“我在意你啊。”杨雪花扯了扯嘴角,“我还指望你带徐青禾呢!”
“呵,我也就这一点价值了。”她婆婆本就是个很容易悲观的人,不幸的婚姻更是将她折磨的没了多少肯定自我价值的自信。但是杨雪花一般不打击她,都是她打击杨雪花,仿佛看着杨雪花挣扎,她也能体会一把因这挣扎带来的沉浮。
“所以说啊,人就是要活的有价值一点嘛,又不是乞丐,还要人施舍和同情……”杨雪花话还没说完,沈徒离在旁边忽然捏了捏她的手心。
杨雪花扭脸看了沈徒离一眼,深吸一口气后说道:“老太太,看开一点吧,节哀顺变。老人家都八十多岁了,活的也够了,子孙围在身边,人生美满结局不就是这样嘛。四季交替,这本来就是正常的顺序。你也尽孝了,还有什么遗憾?”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现实的劲儿。”她婆婆收起了哽咽,又在气鼓鼓的挑剔了。
“老太太,我不跟你谈现实,难道我还跟你谈浪漫啊?”杨雪花眼角垂下,面色并没有不屑。
她婆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雪花,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吧,中午你外公快不行的时候我就给嘉树打过电话了,他也没接。我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心里头慌慌的。”
“你……”杨雪花顿了顿,欲言又止,随后点头说,“行吧。”
杨雪花挂了她婆婆电话,翻着手机里的号码,她就没想过要打给徐泰来,可是能找的就只有一个了。
“喂,阿姨啊!”杨雪花还挺客气的,哪怕对方看不见,她脸上也挤出了笑容,“徐嘉树他……”
“是小雪啊。”对方却有点急,“嘉树他出事了呀,还不让我们告诉你,真的是吓死人。命大哟,车子都报废了,人是……还算不得是有惊无险。你不知道……”
“他怎么了?”杨雪花的声音却变冷了,还在分析会不会又是一场苦肉计。
“出车祸了,钻进大车肚子里的那辆小车就是嘉树啊。你没看新闻吗,就昨天晚上的事。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幸亏不是酒驾呢,要不然都完蛋了。”
对方的声音越说越急,“小雪啊,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们在XX医院呢。你爸他心情也很不好,都不肯跟你和你妈讲。可是这事……哎哟,我真的吓死了,都在医院陪了一天一夜了,医生说还要再严格观察,一时半刻是出不了院了。我这心都吊在嗓子眼里,就怕有意外。你说……这要真有什么事,不会怪我不懂事吗?”
“我知道了,阿姨,谢谢你啊。”杨雪花心里一阵烦躁,她先把电话挂了。
“你要去医院看一下吗?”沈徒离问。
杨雪花摇了摇头,没说话。这事说来又能怪在她头上了,他们吵架嘛,所以他才心神不宁,甚至故意找死的。很有可能徐泰来也嫌她不懂事。
“我要成了寡妇,别人会不会说我克夫啊?”杨雪花突然就苦笑了起来,随即她又问沈徒离,“我要不要跟我婆婆说?”
“你要能担起责任你就先看看情况再说,最好能去医院眼见为实,担不起就实话实说。”沈徒离倒是一点不端着,态度很明显,他不想杨雪花弄得太拧巴。
外公刚挂,后面还有丧事要办呢,也不知道她婆婆能顾得上谁。说实话,她婆婆已经挺可怜的了,况且错的人又不是她,就因为她默认了一条路,所以她就活该吗?
杨雪花想了想,然后把电话打给了大姑姑。职场女强人,雷厉风行做事果决,承受能力也超高,所以把难题抛给她吧!
她大致的跟大姑姑讲了一下,但跟徐嘉树吵架的事自然不会提。大姑姑听后第一句话就问杨雪花:“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里。”杨雪花说。
“你脑子坏掉了,分不清轻重缓急吗?”大姑姑质问杨雪花,语气像是在面对一个不上路子的下属。
“我分得清。”杨雪花冷静起来,一字一句也是掷地有声。
“杨雪花!”大姑姑质问的语气里都带上了威胁,“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你难道还想翻天?我告诉你,没有我们徐家,你什么东西也不是!”
杨雪花冷哼了一声,然后把电话挂了。
“我陪你去医院。”沈徒离拉着杨雪花的手。
杨雪花咬着牙,半响说:“不去。”
“你确定?”沈徒离问。
杨雪花看了看时间,都九点多了,过去至少要一个小时,回来又是一大晚。她觉得很累,真的很累。
“确定。”杨雪花摇了摇头,“算了,爱谁谁吧。”
“那你今晚去我那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要么我来陪你?”沈徒离说。
听见沈徒离这样说,杨雪花突然怪异的瞅了他一眼:“渣男最喜欢这样说,‘去你家还是去我家?’轻而易举就变成一个无法拒绝的选择题。”
“噗!”有时候沈徒离还真跟不上杨雪花的节奏,“你是在看渣男攻略吗,就非得要把我往这上面靠?”
“也可以把你往言情小说男主上面靠,帅气多金能力强,一表人才高大上,最关键的还超级钟情,不管女主多弱智多傻逼甚至多丑,他就只喜欢她。”杨雪花撇撇嘴,“上个世纪就在强调要做橡树旁边的那株木棉,可是有多少女人还是期盼着能当一个废物。”
“宝贝儿,如果是你儿子,你希望他将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沈徒离问。
“他喜欢就行,只要他别委屈了他的灵魂,其他的都是你情我愿。”杨雪花说着又想了想,“当然,最好不是……”
网上有个段子:是男人就去干男人,干女人算什么男人!当时看到了也就图一乐,然后一想到自己是个有儿子的母亲,瞬间笑不出来了。
“也无所谓了,他是独立的,有权决定自己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过,他也要有那个能力,而不是像他爸爸那样,始终长不大。”也就只能这样说了。
沈徒离看着杨雪花说:“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也不急啊,你还年轻。”杨雪花说,“男人三十才立呢。三年前的我一团糟,可是过了三年,我差不多也想明白了。”
“三十才立啊,我十三就立了。”沈徒离咕哝一句,忽然带着笑问,“大三岁是个很大的槛吗?我看着也不像个小孩吧?”
“如果我没有遇见徐嘉树,我可能叫杨天真,现在啊,是真的说不清了。我也有错吧,人都有很多的劣根性。”杨雪花也笑了笑,“三岁真的挺大的了,我都像徐青禾这么大了,你却还不会走路。”
沈徒离都无语的了,她纠结的永远是这么无聊的问题。
杨雪花才不觉得她纠结的是个多么无聊的问题。两个人的眼界和层次完全不一样,经历也无法想象,就算她人格独立,不会自行惭愧,可人总该有自知之明。沈徒离遇上她,可能变了,但是她并没有因为遇见沈徒离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