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伏天,十分炎热,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太阳最亲切的芳香,大地被炙烤地微微有些干了,若是有人往天上看,说不准眼睛都会被立马变瞎。
偏偏是这样的天气,皇后怀上了,这皇帝每日每夜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宝贝,当然是乐不可支,这天,全皇宫的人都会得到奖赏,特别是服侍皇后娘娘的婢女这天得到的赏赐是最多的。
作为皇后娘娘唯一血缘最为接近的亲人——张子墨这个弟弟,自然是要来看望皇后这个姐姐的。皇帝便连忙派遣侍卫去丞相府寻他。
可侍卫去了一趟丞相府,却无功折返回去。
原因是大半个月前,宁远侯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寻丞相,丞相当然是马不停蹄地赶到银川,这也就是为何丞相大半个月不来上朝的原因,当然张子墨绝不是那种会因为私事就耽误工事的人,这期间该做的还是在做,官员们需要他的地方,还是会先让自家的侍卫车夫去往银川,然后再送回皇城。
皇后知道皇帝要去寻丞相之后,连忙解释道:“不必了,阿墨是因为宁远去了银川,自然是不在丞相府的。”
皇帝连忙把皇后扶着,走向御花园的凉亭那里,让皇后在凉亭的椅子坐下来,自己又坐在旁边,道:“阿妍,你也真是的,怀了就好好休息,不必再去操心任何事了,阿墨也是的,怎么就去宁远侯那里了,还谎称抱恙不能来上朝,这不犯了欺君之罪吗?”
张子妍是皇后的全名,当时张子墨的母亲,就想着自己常为张子墨父亲做的事可不就是研墨吗?于是姐弟俩儿的名字,一个便叫子妍,一个便叫子墨。
“陛下,”皇后皱了皱眉头,一双精致的杏眼,倒是和张子墨有几分神似,满是慌张地道,“千万不要动怒,阿墨......阿墨也不是有意隐瞒的。”
皇帝左手搂住了皇后,让皇后靠在自己的左肩上,道:“朕未曾生气,阿妍,要朕派人去寻阿墨吗?”
皇后微微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笑了笑,道:“罢了,宁远要他去银川,就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随他去好了。”
“好,都听你的。”
与此同时,银川。
要说这宁远侯府和丞相府最相似的地方,便是朴实而简约,能省的地方是绝对会省的,但是大小倒是比丞相府大了点,毕竟是城中心,要是太小了,也丢了朝廷的颜面。
侯府的大门是最古老的那种设计,倒也不算很气派,门的最两旁便是两盆所称的盆栽,盆栽里栽着并不算很高的桃树。在大门不远处便是小门,小门和大门倒是差别不大,就是小了不少。
侯府的外面牌匾倒是最显眼的地方,原因无他,牌匾虽然外观设计也很普通,就像是普通有钱人家里的那种底面用黑色,边沿用金色油漆随便刷了点的,但“宁远侯府”四个大字写得实在是好,笔风豪迈十足!自然是出自宁远侯爷自己的表弟——当今丞相张子墨之手。
侯府内倒也和外面一样,十分简朴,但起码该有的还都还有。
要说这侯府最多的也莫过于是桃树了,侯府内面的小花园里全部都是桃树,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树木,甚至连一株野草都未曾有。也正是因为如此,小花园成了侯爷在侯府中最喜欢的地方了。
进入小花园只需要走进一个没有框架的门框就行了,门框的形状倒是像精心设计过的,是一个五边形的样子,门框边沿上还有这些雕刻的桃花样式的纹路。
小花园四周都是桃树,因为是夏天,连一朵桃花都未曾见着,在小花园中间是一处凉亭,走进些就会发现有衣服一黑一篮的两位公子相对而坐。
黑色的自然就是张子墨,而蓝色的便是宁远侯,仔细看看,两位公子长得倒是有三分相似,只是张子墨的眼睛是一双精致的杏眼,而宁远侯则是一双冷淡的丹凤眼,细细眯着冷淡倒是没有了,还多了几分柔情,两位一位看着沉稳大气,一位看着倒是温文尔雅。
当然沉稳大气的自然是张子墨了,要是杏肆不计后果地说,那就是:“明明就是高冷的模样,看着像是谁欠了他五百万黄金似的。”
张子墨倒是没像平常那样把头发三七分,上面三分盘起来,用根黑色的发带固定,下面七分就随便散着,反正也不用见旁人,就随意了点,直接用黑色发带把头发挽了起来。
宁远侯则是规规矩矩地盘好了。
张子墨首先开口,道:“表兄,今日你还要去看那姑娘吗?”虽然明明有些漫不经心的,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严肃的,按杏肆内心深处风格的话说就是:“啐,谁叫他天生长那样,俊是俊,就是太过严肃了。”
宁远侯叹了口气,一双凤眼中净是无奈,像是在诉说“你怕是在说废话”,道:“不然呢?她是谁?我不看你去看?”
张子墨心道:“你未婚妻不自己去看还要我去?我去看谁?你妻子旁边的杏肆?”
事情便要从张子墨来的那天说起了,那日杏肆不告而别之后,回府不过三个时辰,宁远侯便飞鸽传书到丞相府。
上面写着:“速来我府上一聚。此行,可能会在侯府里住上大半个月,自己带好随身衣物,侯府不会准备。”
虽说这信明明是求人来,但不仅毫无真诚,而且还带这一种爱来不来,来了也不会很客气的意思,但张子墨闲来无事,宁远侯是他亲表兄,平时也不会常见面的,这次应该是真的有事,因此还是去一趟银川的好。
到了以后,已是晚上,张子墨原本准备无论你是什么事,好歹得先睡觉吧?
刚要去睡,宁远侯那个比他大三岁的“老家伙”就进来,并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张子墨的床边,顺便把张子墨扶着坐起来,使劲摇得张子墨连一丝想睡的念头都没有了。
张子墨平时再怎么脾气好,虽然其实就是装高冷不搭理人,端庄,其实是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样,毕竟是丞相,什么都不重要,脸面最重要,也都还是个人,恰好睡觉前的脾气还最不好,刚准备开口骂一句,就忍住了,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这是你表兄,虽然从小玩到大,啥秘密也都知道,但是还是要注意礼仪!
于是就像那样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宁远侯,内心深处却是忍住了将这个人暴打一顿的想法。最后忍不住开口道:“表兄,此次要我前来,究竟是何用意?深夜扰我休息又所谓何事?能否先告知我?”虽然是疑问句,但硬生生被他说出:“你干啥?找死啊?有话就说,没事就滚,老子辛辛苦苦过来帮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难道你要死了,要我给你收棺材啊?”
宁远侯也看出张子墨的不耐烦,但也还是不急不慢地开口,声音极为柔情似水:“表弟啊,要你过来自然是我的道理的,深夜前来,只是告知你一声,明天卯时吃完早饭,我要你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关乎到我的终身大事,知道了吗?知道了我就回去了。”
张子墨杏眼微睁,锁着眉头,怒火像是要喷出来似的,咬牙切齿地道:“你回去罢。”
直到宁远侯走远了,张子墨的眉头才舒展开来,躺下来继续睡觉。
虽然现在已经寅时了,也睡不了多久便要起来了,但张子墨还是本着能睡就睡,绝不错过一分一秒的时间,安安稳稳地睡了会。
张子墨是个绝对自律的人,本来自己卯时会起来,更何况是答应了宁远侯那个“老东西”的,绝对不会迟一点儿的。
他穿好衣物,洗漱完毕,便有婢女往自己房里送早饭,是一碗皮蛋瘦肉粥,加一碗绿豆汤。
虽说张子墨不是个挑剔的人,但平生最不爱两物便是皮蛋和绿豆,宁远侯怎么会不知呢?明摆着是戏谑他啊!简直太可恶了!可当这人家小婢女的面,不吃是不是也会显得太挑剔了?那怎么行?
他接过装食物的篮子,道:“你先下去吧,我吃完自己送去厨房,要不然等下再叫你也行。”
那婢女看着张子墨那张微微动怒的脸,甚是害怕得紧,一副快哭的样子,战战兢兢地道:“侯爷......侯爷,要我看着大人您吃完再走,说是无论怎么样都必须......必须看着,怕......怕您不合胃口,也好去.......去要厨房改进。”
这哪里是要去改进?这分明就是让张子墨出丑!不吃显得太挑了,不说吃的可能了,他闻着这味都想吐,哪里能吃的下去?
张子墨看着这个婢女好像怕自己?以为是怕完不成任务,于是狠了狠心,道:“那行吧。”言毕,把盘子放在屋子中间的红木制的方桌上,闻着一股宁人作呕的味道,端起绿豆汤喝了一口,忍住想吐的感觉,脸色瞬间苍白了些,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动:“行了,很好喝,拿着这些东西去交差吧。”
这时,一身蓝白相间衣服的宁远侯走了进来,让刚准备走的婢女站在门口别动,走向张子墨,轻声道:“表弟,你还真吃了?何必呢?”
宁远侯连忙帮张子墨倒了一杯水,递给张子墨,道:“先喝点吧,看你那脸白的。”
张子墨忍住怒火——这都怨谁?打我一巴掌再给我一块糖?休想。结果茶杯喝了几口水,那股恶心的味道才冲淡了些。深吸一口气,发自内心地问道:“你要我来银川就是故意戏弄我的?”
宁远侯摇摇头,道:“我要你来这还真不是这事,你当真想多了,我没那么无聊的,怕你这个丞相闲着没事干吗?”
张子墨冷笑一声,道:“我还真是没事,要不然还来干什么?受罪吗?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就如此对弟弟狠了呢?”
“唉,表弟,你这话就错了,你现在多少岁了?”
“二十五。”
宁远侯惊讶道:“二十五了!二十五还不大吗?人家二十都娶妻生子了,你怎么现在连个心仪的姑娘都未曾有呢?”
张子墨冷哼一声,道:“某人比我大三岁,不也是如此?”
宁远侯摇摇头,隆重道:“不,表弟,这话就错了,我这不给你找好嫂子了吗?就等着跟皇后姐姐说呢,然后求皇上赐婚。”
张子墨漠不关心那件事,只是道:“哦,这就是你戏弄我的理由吗?”
宁远侯看张子墨完全不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张子墨想要知道的原因说了:“你有没有点眼力见?我这不给你物色好的姑娘吗?你看看那人多小家碧玉的样子啊,我这不试试你对漂亮姑娘的反应吗?谁知道那姑娘也不知道什么的,就乱给你做食物啊,刚好碰上你的死穴了。”
张子墨打断道:“可那姑娘说是你要她看着我吃完再走,这不你吩咐厨房做的,难不成还是她做的?”
宁远侯简直想白他一眼,还人称明事理,端庄典雅什么的呢,能不能先让人把话讲完?宁远侯不顾张子墨的提问,继续道:“谁知道,你对这样的姑娘竟然完全不感兴趣,有机会给你介绍下银川的大家闺秀吧。”
宁远侯把事情陈述完后,才回答张子墨的问题:“冤枉,当真冤枉,我要她随便做些东西的,然后看着你吃完再走的,不信你问问她!”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那你要我来是想给我介绍姑娘的?”
宁远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叹了口气,道:“那也不完全是啊,还有是帮我想办法让皇后姐姐皇上同意啊,当然也要帮你看看未来妻子了。”
张子墨倒也不犹豫,反正在宁远侯面前只是注意基本的礼仪,所以一般都是有话直说,因为心中的话一般也是很规矩的,道:“哦,不必了,你继续介绍下我未来表嫂。”
宁远侯见张子墨虽然不说介绍姑娘的事,但至少注意力在自己的婚事上了也多少有些高兴,道:“她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叫杏如,但是她没有买过身。”
张子墨打断道:“不必说了,等下带我见见便是了,烟花之地的女子我也不怎么感兴趣,你怎么知道她究竟是骗你的还是怎么?你也不必解释,等下我见过就见分晓了。”
宁远侯见张子墨也不墨迹的,直接把想开口辩解的话都堵死了,也不多说什么了,道:“那好吧,你自己在侯府里随便转转,衙门里今天还有个大事件要我出面的,我就先去了啊,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一起来。”
张子墨摇摇头道:“那我还是选择拒绝,我无聊了再去也行吧,我估计你审案件也要会时间的,反正申时你和我都一定到侯府就行了。”
宁远侯点了点头,道:“可以,那你随便玩玩吧。”便离去了,还顺便把那个婢女带走了,张子墨也算解放了。
张子墨想起那个名字“杏如”,如今姓杏的人少之又少的,那个姑娘,怎么听着倒是和“杏肆”有些关系呢?算了,还是补会觉,等下顺便去衙门看看他表兄能力究竟如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