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赵平湖!”
我冲着他大喊,但他却死活不撒手,于是我伸手扒开他,这才准备往前走,但没走两步,小胖墩又缠了上来。
“你干什么,再等下小娥姐姐她们就发现我们了。”
我更加不耐,一把就将他推开,力气有些大,小胖墩踉跄了两步,然后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我眼见着他的小脸扭曲成了一团,预感到立马会下一场瓢泼大雨。
小孩子可真麻烦!
为了防止他大哭起来让宫人发现我们,我只好上前去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然后无奈的说:“你不许哭,我就带你去见母后。”
话音刚落,小胖墩果然止住了哭腔,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伸出两个小胖胳膊,道:“皇姐,抱!”
“怎么这么麻烦。”
我嘴里抱怨着,却仍旧伸手去将小胖墩抱了起来,他实在是吃得太好,我七岁的小身板,险些被他压垮,索性最后我们还是偷偷的溜进了大殿,见到了母后。
看着小胖墩立马转身去扒着母后不撒手,最后依偎在母后的怀里睡过去,我只觉得他怎么这样没出息,不像我,母后病了,而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母后。
许是看出来我对小胖墩有些意见,母后拍拍床榻的另一边,我开心的坐了上去,就听见母后咳嗽着问道:“风和不喜欢弟弟吗?”
我从不在母后面前撒谎,于是摇摇头,认真道:“不喜欢。”
“咳……为什么?”
“因为父皇要把江山给他,不给我。”我嘟着嘴。
母后听了却笑了:“风和乖,风和是女娃娃,江山很大,很累,要做好多事,父皇喜欢风和,不想风和天天读书,所以给弟弟,这样风和就可以天天玩了。”
她似乎是说服了我,诚然我确实更喜欢玩乐,可我仍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是父皇也可以给我……”
我长大了,不怕累,再累,我也觉得母后似乎更累些。
母后听了,却只温柔的摸着我的头,说:“风和看,弟弟现在还好小,你现在喜欢他,他也会喜欢你,等他长大了,就会保护风和,就算江山给了弟弟,只要弟弟是风和的,那江山也是风和的啊……”
我不记得那天天气有多热,也忘记了树桠间有没有蝉鸣,但我始终记得,母后说,只要弟弟是我的,江山也是我的。
年少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句诡辩,其实江山我也并不太稀罕,但从那以后,我再看小胖墩,便想再多爱护他些。
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昔日的小胖墩很快就窜得跟我一样高,母后说得对,我爱他,他就会爱我。
譬如他最爱吃窑烧鸡,总是把两个鸡腿留给我,而我知道他喜欢,也慢慢学着去做。
譬如他新得了一幅字,一块玉,都会第一时间同我分享,而我也时常提醒他加衣免得着凉。
譬如他有任何心事,或是在哪里受了委屈,也会如一只小小的猫儿般来求我抚摸,而我虽不能每次帮他解决问题,但总归能让他开怀些。
……
日复一日,母后走后,我和赵平湖总是很依赖对方。
直到那一年父皇驾崩,谢铮代政,逼迫我将赵平湖赶出了长乐殿。
他走得如同丧家之犬,但我却比他更快学会如何隐忍。
此去经年,我们之间好像隔着越来越多的东西,如今,我竟连叫他的名字都已经没了资格。
贺知行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他好像总是能很快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之前在长廊撞见谢余安的时候也是,出现在我最关键的时刻。
他的手很大,很暖,忽然就像是给了我力量,让我有了勇气去直视眼前的赵平湖。
我皱起眉,也丝毫不客气:“我好看与否,不用胡公子来评说。”
贺知行也将手随意的搭上了我的肩膀,以一种半揽着的姿态倚着我,温文尔雅的笑着:“我的姜儿哪里不美?这位胡公子,你可得再仔细瞧瞧。”
**也许当真没有料到我竟然敢这样直白的反驳他,愣了一瞬,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果真是悍妾,跋扈得紧!”
若不是我知道他是赵平湖,大概会觉得他着实是个怪人,口无遮拦不说,居然还存心来找骂,直到这时候,我才恍惚觉得,我的确是错过了三年的时光。
而在这消失的三年里,早已物是人非,现在的赵平湖,我已经有些看不懂他了。
姜子提似乎也没想到**会说出这些话,人是他带来的,脸上便也不太好看起来,他扯了扯**的衣袖,这才歉意的看向我。
“阿姐,胡公子他……你别见怪……”
虽然我同姜子提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这孩子单纯得紧,时常让我想起还没长歪的赵平湖,现在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就好像是一个人的现在与过去同时站在我的面前,实在叫人感慨。
岁月当真是把杀猪刀,赵平湖从前可比姜子提还要乖巧可爱的,怎么如今就能变成了这个模样?
当真是我不负时光,时光却不由我。
想到这里,又碍着姜子提和贺知行都在场,我也没法多说什么,便也没了再同赵平湖说下去的**,既然他现在化身**,那我也不跟他客气了。
于是我上前一步,淡淡的向着**福了福身,然后转头就一把捉住了姜子提的耳朵,轻轻一拧,责骂道:“臭小子跑哪里去了,不就是说你几句,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冲撞了哪个贵人,你可担当得起,马上就要去玉琼书院上学了,看来我还得好好的替你收敛性子……”
姜子提被我掐住耳朵,疼得哎哟哎哟的直叫,我却是懒得管他的,提着他就走。
贺知行见此笑出了声,转身对着**拱了拱手,立马跟上我的脚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距离,我才放开姜子,姜子提委屈得眼泪都疼出来了,见我面色不渝,便连求情都不敢。
还是贺知行心疼他这个便宜小舅子,虽然他方才才打断了他的告白,但谁叫他爱屋及乌,于是凑上前来,走到我身边。
装模作样的对姜子提说:“阿提,不是姐夫说你,刚才那人你才认识怎么敢就这样带到姜儿面前来,小孩子怎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你阿姐也是怕你上当受骗,瞧你,现在可长记性了?”
姜子提也是个鬼灵精的,立刻就反应过来贺知行这是在给他递台阶,于是也上前来拉着我的衣袖,垂着头小声道:“阿姐,我知道错了。”
贺知行又问:“可知道错哪儿了?”
姜子提点点头:“是我没有防备心,阿姐,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是啊,姜儿,别气坏了身子。”
瞧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且不说我本就没有生气,便是有气,也给他们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逗乐了。
“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一个爱生气的人?”我睨了贺知行一眼。
贺知行见我说话,立刻悄无声息的将姜子提拉着我的手隔开,谄媚的笑道:“哪里的话,无论姜儿什么样,我都爱。”
这厚脸皮的模样,要我说,就是盛京城的城墙也未必比得过他。
我懒得同贺知行争辩,只问姜子提:“你是在哪里遇见那人的?”
我之前和谢余安说话时并没有听他提起赵平湖也会来,既然他出现在这里,而谢余安又没有跟在他的身边,就说明这回他是自己偷偷出宫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会和姜子提遇上,还被姜子提带过来。
我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姜子提身量不算矮,但在我的面前却连重话都不敢说,只弱弱道:“先前我下了楼,许多人都不认识,便寻了个僻静处坐着,开始时也无人同我搭话,后来到处传遍了姐夫夺魁的事,我就感慨了一句姐夫好厉害,却不想被胡公子听见了。”
说到这里,姜子提偷偷的看了我一眼,才继续:“然后胡公子就来和我攀谈了几句,突然又听说姐夫为了阿姐拒了卢陵郡王的亲事,胡公子听了就说想见见阿姐,我……阿姐说过来这诗会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我就……”
接下来也不用他多说了,姜子提毕竟从小在淮安长大,本就是个寻常少年,陡然来到这种场合,有些束手束脚的倒也正常。
见世面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嘛。
毕竟谁知道**居然就是当今陛下,他这出发点也是为了不惹麻烦。
“罢了,方才那人兴许你也不会再见到了,下回注意也就是了。”我轻叹了口气。
姜子提一听,眼神都亮了,连连点头,忙说不敢再犯。
不过参加了一场诗会,却不料发生了这么多点事,我只觉得心累得不行,索性回程一路顺风,再没突发什么事。
等回到贺府,我本想立刻就回去休息一会儿,仔细的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却不料刚走到东槐居,管家贺庆就等在了那里。
见到我们,贺庆微微颔首:“六公子,老太爷请您过去。”
见到贺庆,我就大概猜到了贺老太爷要见贺知行到底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诗会上贺知行夺魁的事,心道贺老太爷倒是消息灵通。
不过想来也同我没什么干系,于是我对贺知行使了个眼色就准备回去。
谁知我刚准备走,突然又听见贺庆道:“姜姨娘留步,老太爷也想见见姜姨娘。”
听见这话,我脚步一顿,心里就咯噔一下。
纯洁小白兔阿提在线求原谅:“阿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