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之火 第9章 峰儿笑里藏刀·玉侠误入圈套

玉侠忽然直视着峰儿，音调微微上扬，“恕在下直言，如果我猜的不错，小哥恐怕绝非店中伙计这般卑微的身份吧？”

小二也直视着玉侠，眼睛一眨不眨，脸上故露难为情道：“爷，瞧您说的，小人一穷二白三无能耐，您千万万悠着点抬举，莫伤了小人的自尊。”

玉侠勾唇浅笑，“我一直深信自己的直觉。”

“呵呵，直觉也会活见鬼。其实您哪理应多从现实出发。”小二邪笑着，突然起身、离座，径奔楼下走去。

玉侠扭回头，楼梯口早多了两个人，一黑一白。

黑的破衣烂衫，形如朽木；白的那真叫一个漂亮，身穿大红裙，满头插粉花，只是辨不出男女来。

若问因何辨不出男女来呢？装扮花俏，但举止粗硬呗！

小二低垂着眼帘，视若无睹般正欲从两人身边溜过去，那穿红裙的人立刻不高兴了，一把擒住他，怒冲冲嚷道：“喂，我们又不是瘟神，老板都敬着三分，你小子躲个啥玩意儿呀？”

那另一个黑面孔的也不禁粗声粗气道：“是啊！俺们这回有钱吃肉喝酒，吓不飞你尿裤子。”然后大摇大摆往桌边的椅子上一蹲，顺手丢出来两枚铜板。

小二撇撇嘴，二话没说，转身下楼去了，不大工夫，竟亲自端上来一壶酒，一只鸡，“二位，铜板你们尽请收好，这两样东西算小爷白送的，小爷不尿裤子。”

那两人却仿佛没听到似的，不约而同去抢盘子里的鸡。

因为他俩太饿了，这两天除了来这儿混点吃的，几乎没别的出路。

中原，繁华富庶，在他俩心中原本好比一座梦幻中的人间天堂。

他们是怀着发财梦来的，但可惜到这儿才知道，梦也难寻。

小二邪笑着，一抹余光洒向玉侠。

而此刻，玉侠也正将自己那两束疑惑的目光缓缓移落在小二的身上。

对面那两个人他自然认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乞丐双勾——奇毒怪侠，一对孪生兄弟，却有着天壤之别。

他不惊奇他俩的出现，他奇怪的却是面前这位自称峰儿的小二，这个人举止怪怪，身份与行为仿佛极不相称。

正暗自揣摩着，下面又有人上得楼来，是位面罩黑纱，额嵌珠花的神秘少年。

小二赶紧上前去招呼。

那少年锐冷的目光缓缓扫过玉侠的脸，然后停在窗外遥远的天际，不紧不慢吐出来几个字：“一壶酒，一盘金丝钓酥鱼。”

功夫不大，两样东西便摆上桌来，玉侠忍不住惊呼：“小哥，什么东西这么奇香？”

且不等小二答话，那神秘少年已托盘在手，抢先回答一句：“自然是这金丝钓酥鱼喽！”

一串细鳞被他轻轻提起，遂放到鼻子底下嗅嗅，然后手一扬，十分洒脱的便抛出了窗外。

街上正有两骑战马电闪而过。

马上坐着两个人，一位内衬红衣，外罩紫罗袍；另一位五十开外年纪，花须紫面，黑衣黄袍。

两人一前一后，都是奔镇西头而去的。

玉侠看见那串金光闪闪的细鳞恰好落在那位红衣人掌中，不由惊叫起来：“喂，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舍得丢了它？”

那神秘少年几乎带点藐视的瞟了玉侠一眼，仅从鼻孔里挤出来几个字：“傻瓜，奇货在这里。”说着，张口便吃。

少年的黑纱贴在脸上，仅露一双锐冷的眸子和两片血红的薄唇。

玉侠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的口角微微上挑，似有无限嘲讽映在其中。

玉侠可不理他那套，点手唤过小二，满脸的不悦道：“小哥，你真不够意思，我花那么多银子给你，你因何不给我上那条酥鱼？”

小二点头哈腰，慌忙赔笑，“爷，您方才没点不是。”

玉侠很是气愤，“不对，你有意骗生客的买卖。”

小二连忙解释道：“咱们小店自古一视同仁。”

玉侠道：“那我现在就点呢？”

小二万分的作难，“那也对不起您，咱这店里暂时没货了。”

玉侠不由轻笑一声道：“开什么玩笑？！”

小二十分认真道：“骗您是孙子。您若不信，可楼下去问大掌柜的。咱这鱼绝非普通的鱼，每年才养几十条，是在一种天然生成的香石缸里配以天山冰水养成的，因此世所罕见，极其名贵。”

“天方夜谭，我咋没听说过？”

“您可能久不在江湖走动了。”小二的口角满含着怪怪的笑，站在玉侠面前，但依旧毕恭毕敬。

玉侠微皱眉头，愣愣盯着对方那张神秘的令人疑惑的脸，禁不住赶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小二顺口便答：“呵呵，对什么都好奇呀！”突然一只鸡擦着鼻子尖飞过，飞出了窗子。

两人同时被吓一大跳，等扭头看时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奇毒怪侠为争吃那只鸡还在喋喋不休的吵。

俩人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这下好了，谁都吃不成了。

小二突然憋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争的东西真不会给人带来好运……”

玉侠怎么听着那句话都不对味儿——这小二莫不是含沙射影，影射自己吧？刚要开口质问，不料小二早逃到了一边，他那先前的位子也早被怪侠给抢占了去。

街上人来人往，那只鸡还未着地便被一只猎犬凭空接住给叼走了。

怪侠又急又气，眼泪都下来了，“俺的肉，俺的肉飞来，哎嗨，俺的肉。”

忽然转对奇毒，咬牙切齿大骂一句：“死人妖，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烂人精，你赔俺的肉，赔俺的肉乖乖。”

奇毒此时更来气：气势汹汹、气冲斗牛、气急败坏，“疯子，癫子，傻子，呆子，你敢在大爷面前撒野。”身随心动，猛起一脚，直踢对方小腹。

怪侠边躲边嚷：“撒野怎么了？俺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一式“回头望月”便制住了对方，紧接着从桌上抄起那壶酒就往奇毒头上浇，口中还念念有词：“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

玉侠耳闻目睹，既好气又好笑。

那蒙面少年连吃带喝，却如同没有看见一般。

只有小二，口角依然挂着那抹诡异的笑，远远坐在桌子的一角，观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这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