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烂漫,燕都一片桃李争妍的明媚景象,正是出外踏青的好时候。
长兴侯府的门房这几日已经收了数十份拜贴,俱是年轻郎君送来的。有的想邀请大姑娘出门赏花,有的想邀请大姑娘湖中行舟,还有的以成立诗社为名,请大姑娘以燕都春光为题写一首诗,来做诗社的镇社之宝。
这位送拜贴的郎君特意叮嘱门房,为表感谢,他可以请大姑娘到他家中坐坐,与他共赏春光。
门房脸上的假笑都挂不住了,直接扔了拜贴,将这人打了出去,打完后门房朝那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晦气!”
不过门房收下拜贴只是为了走个形式,让来送拜贴的人不至于面上无光。这等要出门的玩乐之事,一向是与长兴侯府大姑娘无关的。
他家大姑娘,能一年到头出门的次数,靠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这些拜贴被门房整理到一个大竹筐中,交给一个满脸写着不情愿的黄衣丫鬟,丫鬟嘴撅得能挂油壶,抱怨道:“大姑娘根本就不看这些东西,咱们能不能不收了。”
门房也为难:“可是侯爷吩咐了,收下这些帖子,多少能在外人面前显得咱们家大姑娘性子温和些。”
黄衣丫鬟嘀咕:“显得性子温和有什么用,又不是真温和。”
嘀咕归嘀咕,黄衣丫鬟还是认命地抱起竹筐,朝大姑娘所在的紫竹院去了。
大姑娘不喜和侯府中所有人来往,所以住的偏僻,黄衣丫鬟都差点抱不动竹筐了,才走到了紫竹院前。
刚敲了两下院门,院门就开了,走出一个身着青衣的丫鬟来。
黄衣丫鬟似乎很怕这青衣丫鬟,见到是她,立刻站直了身子,规规矩矩道:“青枝姐姐,我来给大姑娘送收到的拜贴。”
青衣丫鬟接过竹筐道谢:“有劳你了,还有,我是青柳。”
她正要往院内走,又转身回来提点了一句:“见主子们的时候,再紧张也不要嘴里鼓气,会显得不庄重。”
黄衣丫鬟涨红了脸,急急行了一礼,转身跑掉了。
青衣丫鬟这才重新往院中走去,那黄衣丫鬟抱起来有些吃力的竹筐在青衣丫鬟手中,轻得像一根竹笛。
院中有个同她长相一模一样、也身着青衣的丫鬟催促道:“青柳,你快些将那劳什子扔到灶上去,大姑娘叫咱们呢。”
适才叫青柳名字的丫鬟是她姐姐青枝,两人是一对双生子,侯府里大多数人都认不明白,把二人混着叫,每当这时,两姐妹就会纠正别人叫的名字。
青柳放下竹筐快步进屋,正听大姑娘朝她姐姐抱怨:“青柳你说说,这篇文章是不是狗屁不通,扯什么女子进学不容易让其夫君振起夫纲,他自己读书读了个半吊子关女子进学什么事!我需得好好把他骂回去,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青柳见她姐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温声道:“姑娘,奴婢是青枝。”
大姑娘比春花还娇嫩的小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恍然:“哦,你俩今日穿得一样的衣服。”
说完,大姑娘将拿着的书随手扔在一边,正色道:“我听玉琳说,薛晴那烦人精等会儿要来。你们给我好好拾掇拾掇,一定要让那半老徐娘自惭形秽。”
青柳无奈:“大姑娘,国公夫人保养得宜,哪里老了?您和人家差着辈呢,何必要同她比。”
大姑娘薛玉琢又愣了片刻,疑惑道:“她竟然保养得宜吗?”随即恨恨道:“管她如何呢,要是她读书多我就不同她比容貌了,偏偏这烦人精是个肤浅的。不说那些了,先给我打扮上,一定让那老虔婆知道,我娘美貌胜过她万千,连生的姑娘也比她好看!”
青枝微笑:“好,奴婢这就为您重新梳妆。不过奴婢插一句嘴,您就算不打扮,也比国公夫人美得多。”
这可不是她奉承自家姑娘,大姑娘的美貌是出了名的,有燕都第一美人之称,如若不然,门房上收的拜贴哪里有那么多呢。
薛玉琢平日里打扮得素净,但她其实更喜欢艳丽的打扮,薛晴恰巧最厌恶艳丽的打扮。故而玉琢偏偏要在薛晴面前把那些头面、金簪都戴上,衣衫也穿得极为华丽,就为了气薛晴。
待发髻上再簪不进去东西了,玉琢才满意道:“青枝,今日头梳得不错。”
镜中的女子峨眉淡扫,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光彩湛湛,乌黑透亮的鬓发几乎都要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头珠翠,富贵逼人。
青柳道:“谢姑娘夸奖,奴婢是青柳。”
玉琢摊开手,无辜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偏偏今日还穿一样的衣服,弄得我更不认识了。”
青枝笑道:“昨日把衣衫换洗了,今日只找出来这一身,等明日我俩就换上不同的。”
玉琢点点头,清了清嗓子,转瞬间就变了神色,如今看上去完全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美人。
她连声音也刻意放得清冷了,淡淡道:“走吧,我们去会一会我那好姑母。”
出了紫竹院,路上没有什么人,玉琢还能自在些。越往薛家老夫人所住的正屋走,人就越多了,路上总有给玉琢行礼问安的仆役,玉琢都只矜持颔首,并不出声。
要到正屋时,玉琢一行迎面碰上一个妇人,见玉琢来,冷哼一声,转头就往屋里走。
玉琢皱眉,还不待她询问,青枝就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是赵氏。”
玉琢了然,她爹那母凭子贵的小妾今日也到薛晴面前卖好来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她儿子那蠢笨如猪的脑子,还想袭他们长兴侯府的爵位,怕不是还在美梦中未曾醒来呢。
于是她也冷哼一声,施施然地进了正屋。
甫一进门,还未来得及行礼,坐在正位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就黑着脸对着她,厉声道:“你还真有脸来!”
一听这话,玉琢礼都不想行了,要不是看她是自己祖母,真想直接掀帘子走人。
但她还是压抑住自己直冲上头的火气,维持着冷美人的外表,随意行了一礼。也不等老夫人叫她起来,自顾自地起身坐到一旁。
坐下玉琢才发现,这屋中除了头发白了的老夫人,还有三个年纪相仿的中年妇人,刚刚遇见的赵氏应当也在其中,只是她已经分辨不出了。
玉琢头都大了,要不是老夫人让玉琳叫自己来,她才不会过来。这么多张不认识的脸放在一起,她实在头晕。
老夫人见她毫不顾忌地坐下,气得手都抖了,呵斥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做了什么好事!”
“我做的好事可多了去了,您能不能说得清楚些。”玉琢挑眉,语气毫无起伏。她靠在椅背上放松身子,悠然自得地呷了一口茶,丝毫不因为老夫人的震怒而慌张。
坐着的三个妇人齐齐起身去安抚老夫人,待老夫人的气喘匀了,其中一个才冲着她来了:“你勾引我儿,妄想嫁入定国公府,还装得毫无所知。今日我便告诉你,没门儿!你离我儿子远些!”
说话的这个妇人玉琢也认不出来是谁,但听她提起定国公府,一下子明白了,这不就是和老夫人站在一处,每次回娘家都要给她找事的薛晴吗?这烦人精今日穿得格外素净,想来是想在老夫人装可怜呢。
玉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烦人精说自己勾引她儿子,可她儿子长什么样子玉琢都不知道,白白担了这个罪名,实在让人心生不平。
“姑母,话可不能乱说。”玉琢放下茶盏,语气无辜:“我连门都不出,上哪里去见你那好大儿?听您这意思,他莫不是做了什么翻墙的丑事?”
适才说话的妇人闻言更怒:“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话成什么样子!丝毫不把规矩礼法放在眼里。我儿子素有美名,岂会是你口中那种人?”
玉琢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来,语气嘲弄:“您自己不知道自己读过几本书吗?还和我扯规矩礼法。您今日巴巴地跑回娘家来闹腾一番,损了我的清誉,到底想干什么。”
定国公夫人薛晴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好自己愤怒的心绪,冷声道:“你以后不准再见我儿,要是他来找你,需找由头拒了。”
看来薛晴不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她儿子身上啊。
玉琢心内嘀咕两句,面上神色不变,抬着下巴随意道:“行,我应了。”
说完,她的眼神在屋内扫过一圈:“还有事儿吗?无事我便回了,怪乏的。”
另一个妇人出来打圆场:“大姑娘回吧,今日这事应是个误会。”
这又是谁?玉琢听话也分辨不出来,不过她假装冷傲就是为了此时,不管说话的人是谁,只要不怎么搭理,就没人会发现她认不明白人。
“嗯,那我回了。”
言罢,也不管这屋中其他人,转身出了正屋。
待她走后,屋中的几个妇人才凑在一起,骂她这目中无人的性子。
老夫人一拍桌子,忿忿不平:“她再留在家里,我能被她气死!早点嫁出去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薛晴闻言一喜:“娘,您说得对啊,要是她嫁了人,不就绝了霄哥儿念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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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妃们都心照不宣,皇后晏箐再飞扬跋扈,总是要被废的,谁让她有个碍皇上眼的娘家呢。
大臣们都心照不宣,大将军晏筠再专横跋扈,总是要挨刀的,谁让他功高盖主还不长脑子呢。
他们盼啊盼啊,等着皇后被废,等着大将军被杀。
一日,冷心冷情的皇上撕下了面具,终于狠狠斥责了晏筠了一通,大有将他斩杀之势。
众人期待不已:终于要动手了吗?
可没人知晓,下朝后,皇上一边训斥着大将军,一边心酸道:“你又教箐箐什么了,她整日闹着出宫,连孩子都不想要。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
晏筠无语:“关我啥事,你骂我干啥。她一直就那样!”
小剧场part1:
“报!皇上!皇后娘娘说早上起不来,不让各宫娘娘去请安了。”
萧绪厉声道:“不守规矩的东西!她说不请就不请,把宫规置于何地!还起不来?腿断了吗起不来?如此无法无天,朕早晚要废了她!”
小剧场part2:
萧绪下了早朝回来,想美美地搂着自家皇后睡个回笼觉。
“报!皇上!礼部尚书求见皇上,说皇后娘娘独承君恩于皇室子嗣不利。请皇上广撒雨露,恩泽后宫。”
萧绪皱眉道:“声音小些,莫吵醒了皇后。他是想让朕被赶到书房睡?传朕旨意,即刻起遣散后宫,没有后宫就不用恩泽了。”
食用指南:1v1,先婚后爱文,男主前期真想废女主,后期滤镜十米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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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