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旧 第10章 第 10 章

阳光灼热，人心骤凉。

何曜青毫无准备地被拉进旧事里，短暂的失去意识，醒来才后知后觉手脚是冰冷的。

他睁开双眼，还没完全适应光线，就看见阳光下的叶荀，看见他卧躺在光里，一身暖意。

那是意识渐醒后模糊的双眼所看到的模糊景象，是多年前他对叶荀最好的期望。

他不知道到叶荀在他摔倒后砸在了车厢边沿的铁门上，更不知道他行至一半又退回，是因为看到他周边围满了人。

满目是关切，围绕的是何曜青一直渴求的光和热，是与人为善。

我渴求你，我也阻扰你。

想了想，叶荀没走上前。

他躺在敞开的车厢里，压着塑料水瓶，满身冒冷汗，觉得后腰处有些疼。

什么是自我实现？

在适宜的环境里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才能和潜能，达到最高成就。

什么又是最高成就？

叶荀从人群之中抬头，他看到光线扫在何曜青的侧脸上，看见他动了动手指，温和地跟身边的人道谢，说自己没事。

不过是短暂的几秒，他突然知道了怎么实现自我。

至始至终，他的最高成就不就是“得到何曜青”五个字？

得不到呢？下不去手，也毁不掉。

那就关起来吧。

理智陷进深渊，他要建一座牢。

如果光足够耀眼，那就把门堵死，他会是他唯一的信仰。

“愣着干什么？送水过去啊！”郑言起身拍了叶荀一下，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

“哦，你跟我爸说给我安排个重要的职位吧。”叶荀目光仍在前方，轻飘飘的话落在郑言脑子里，莫名地又急又心酸。

他还记得叶荀离开家时说的是什么，他说叶慎不过是想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但他这辈子，走到哪里都不会再回去。

“你不带我逐梦娱乐圈了？”郑言有一瞬间的茫然，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怎么会？”叶荀突然就笑了，他说，“没钱没权怎么行呢？”。

“什么？”郑言懵了，叶荀竟然说得出口自己没钱没权。

要知道就算是他冲到娱乐圈做叶慎最讨厌的人，叶慎都没真正放弃过他。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叶家就这么一颗独苗，叶慎舍不得的吧。

“老舅，你觉得我像他吗？”叶荀双手紧紧地握着保温杯，手上青筋尽显。

郑言抬起头，想看看他发什么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匆匆错开了目光。

想了许久，他才说：“当然不，他那种自私自利冷情薄性的人配吗？”。

“那我妈呢？”叶荀追问郑言，“我像她吗？”。

郑言想好的说辞全都作废，他眨了眨眼，不太想回忆那个比他大上二十几岁的姐姐。

“不是说外甥像舅吗？”郑言打马虎眼，又小声说，“你像点好的不行？像他们做什么？”。

“也是，”叶荀眨了眨眼睛，小声又快速地说，“像你这傻子挺好。”

“真是给脸不要脸，像我怎么了？多笑笑不行？非要整天拉挎着个脸，见谁都跟欠了血债似的？”郑言气得不行，忍不住踹了刚跳下车的叶荀一脚。

这一脚没控制力道，再加上叶荀先前撞到了腰，直接就将叶荀踢出了好远。

好在他反应快，缓冲几步定住了，没摔地上。

人虽然是站住了，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吸引过来了。

“这......”张烟小声在何曜青身后问杨安，“他们什么关系呀？”。

“哼”杨安冷哼一声，说，“像你这样还混娱乐圈？要想混好就先学会管好自己的嘴。”

“神经病”忍了这么久，张烟终于还是生气了，骂了他一句。

何曜青不自觉向内收腿，圈着端坐在地上，哪怕是坐在泥尘里，他也像个不可侵犯的神祇。

他逐渐清明的眼里是红着脸躲进驾驶座里的郑言，是浅浅笑着向他走来的叶荀。

“何老师，没事吧？”

他温声细语，走路带风，却又咬牙切齿。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尴尬若有若无，他像是无事人，不解释，反倒是半跪在何曜青面前，打开保温杯，温声说道：

“喝点水吧，等会起来活动一下就好了。”

何曜青这是常年颈椎炎附带着情绪不稳引起的脑供血不足，他看一眼就知道。

杨安拍了一下脑袋，只顾跟着嘘寒问暖，怪自己没叶荀想得周到，连水都没准备一瓶。

“对对对，快喝点，我等会让人随时拿两箱备着。”杨安也是关心，不自觉地就附和。

张烟像看怪物似的看杨安一眼，如果她没记错，这杯子叶荀对着嘴喝过水。

是细细慢品，舌尖研磨过。

“谢谢，我......”何曜青犹豫了一下，目光凝视在冒着热气的杯子边缘，眼睑下垂，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吃甜的嘛我知道，这没放糖。”叶荀眨了眨眼睛，从何曜青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全是自己。

没来由的，他心情好。

他说话的间歇，轻轻移了一下杯子，等何曜青反应过来的时候，杯口已经抵在他的唇边。

唇上沾了杯口的雾气，紧接着，不受控制一般，他的喉结动了一下。

眼见着推拒不掉，何曜青无声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接。

也就一瞬间的事情，他手里握住的却是一瓶矿泉水。

眼前的人气喘吁吁，眼角还挂着未干透的泪珠，她低着头，刻意避开下方的叶荀，提高了声音，催促着：“何老师，我这有凉的。”

光线热灼，像火在烧，是叶荀看向他手的目光。

“谢谢，”何曜青双手握住瓶子，犹豫了一下，这才看向叶荀，问他，“我能加一点热水吗？”

这种场合，他不想让叶荀失了面子，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尴尬。

叶荀不说话，仍在看着他，看了好几秒，才点了点头，抽出何曜青手中的矿泉水，拧开。

看着满满一瓶的水，他犯难似的看了何曜青一眼，然后在何曜青回应之前猛地对着自己的嘴巴灌了一大口。

水瓶瞬间空了一半。

在何曜青错愕的目光中，他将保温杯瓶口对着矿泉水瓶口，缓缓灌水。

保温杯口圆且大，对着小小的矿泉水瓶，那水就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洒在叶荀手背上。

他皮肤白，几乎是立刻，手背就被烫红一片。

“算了算了，我喝冷的吧。”何曜青匆匆阻止，指尖只碰到叶荀的一点皮肤，就被他让开了。

他的目的不是这样，算不得罢休。

何曜青看着他越发红肿的手背，恍然大悟一般将手伸向保温杯，小声又快速地说：“倒进来吧，不容易洒。”

“好。”叶荀甩了甩被烫伤的那只手，嘴角微微上扬，他在笑，是得逞。

他熟稔的将矿泉水瓶口对着保温杯杯口，瞬间就将冷水倒进了热水里面。

出于好心，他就着保温杯口尝了一下水温，然后才递给何曜青。

他说：“刚好。”

“谢谢。”何曜青接过水杯，如鲠在喉。

偏偏叶荀还不放过他，目光从未从他身上离开。

迫不得已，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手指绕在杯口，水流从虎口滑进口腔。

是甜的，加了蜂蜜的水。

叶荀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将先前那叠文件的第五个案例拍了下来。

捂着嘴巴又打了个哈欠，抬眼一瞧，院子外面又来了一群人。

村长忙着介绍，说来的人或多或少都跟李家沾了点亲。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传去，无非都在劝姓李的男主人同意拆改房屋。

他刚得以喘息，又得面对这群说个不停的亲戚，想怒吼，又看到自己女儿又拿起了那把大锤。

他怒火旺顶，难免悲凉，又不禁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众叛亲离的呢？

很久之前，因为一瓶汽水，很久之后，还是因为一瓶汽水。

他明明是施暴者，此刻，却又更像个气急败坏的被害者。

匆匆忙忙地，他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看向自己那个唯唯诺诺什么都听他的妻子。

“这是你最后一次离婚的机会了”李艳突然开口，看向女主人，又说道，“你从来没保护过我，我不怪你，因为什么呢？因为你也没保护过自己。你想在这污泥里过一辈子也不关我事，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脱离出去，看你可怜，我最后可以拉你一把。”

“你又说什么呢？当着这么多亲戚，你......”女主人哭了起来，恨女儿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苦是自己吃的，在外人眼中，她仍坚持保留那点纸糊的面子。

“脱离？做梦呢你？”男主人终于又吼，骂她，“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就算是我死，你都不可能摆脱得了。你以为你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冷笑声不断响起，他又骂道：“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我找不到你，自有人能找，好好准备给我养老送终吧。”

不就是一纸诉讼的问题，他没那个能耐找到她，自有人会替他去找。

“那我就砍死你，”李艳疯了一般冲过来，吼他，“现在就送你走。”

不多说了，这章也发红包。

感谢等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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