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气候, 是林烟最为喜欢的。到达南方婺城的时候,正遇上阴雨绵绵的天气。细细密密的小雨飘下来,林烟自车窗里掀了车帘, 巴巴的往外头瞧。
进了婺城之后, 见到的便是街市街道。在南边的小城里,阴雨天像是无法对城中的百姓造成怎样的影响。一柄柄的油纸伞在街道上,或一人撑伞而过, 或二人相伴在伞下慢行。
林烟有了兴致, 索性将脑袋自马车入口处探了出去。
前头驾车的是自家二爷与卫俟。
詹瑎明显的比林烟紧张不少, 回头便指着她道:“出来做什么?快回去好好歇着。”
这南边的天气看似温和, 实际还是棉中有刺,易感风寒的。她这身子,本就没养好,腹中孩子月份大了,还是舟车劳顿才到婺城,他哪里能放心得下。最好就是, 她一直好生的待在里头, 未到地方不准许出来。
林烟不喜, “我只是瞧瞧外头嘛, 可没做什么。”
街上人多,店铺在两旁开着。说起这个, 林烟便想起自己的事情来, 又道:“我都没有, 逛过街市, 从来没有......”
之前是眼睛瞧不见东西,连带着坐马车也时常反胃和头晕。现下,倒是不会因着前面的因由发路上的症候。呕吐还是时时有之, 但是因为她腹中的这位了。
詹瑎应下,柔道:“等夫人的身子好些了,为夫带着你去,喜欢什么,买就是了。”他最不缺的,便是银钱。
“一会儿便到了,夫人乖些,先进去。”
林烟微微翘了嘴,“好嘛。”
*
一想到之后的日子要在这里度过,林烟心头就喜。
宅子很大,是典型的南方院落,虽不若将军府和林府那般的大,可也是林烟第一眼见了就欢喜的心头好了。
詹瑎一旁瞧着,心思也是雀跃非常。
她喜欢便是最好的事了。不负他寻了诸多好友,安排和布置了这处宅院。
门庭之上,挂着“林宅”的大牌匾。
林烟瞧着,愣了片刻,随后扶着腰身去同詹瑎讲道理。
“我嫁予了你,这宅子是改个名字的。找人换了罢。”
詹瑎心笑她是个小孩子,又端正起态度来同她好讲了一顿。
左右都是他占了一个大大的便宜,得了公主殿下做妻,如今马上便要做父亲了。就这宅子的虚名,他倒不是很在意。私心还是有的,想叫林烟明白,她的家不在山源道不在宫中,而是在此处。
还有她的父母、爷爷,都是半生凄惶的人。宅子之后,已置了牌位供奉。黎国之人多信鬼神之说,信人过身之后也有魂灵。彼时,自己烧了她的家,现今偿还一个给她与林家。
良久之后,林烟抬了眸,同他哑着嗓子,憋着哭声儿道:“多谢夫君......”
有詹瑎在的日子,她就是极轻松的那个。事事不需要她去计较掂量,、安排考量,万事有他不需多想。
*
南方的雨季到了,连着小半个月都落着绵绵细雨。林烟到了这处,就没能踏出过屋子。这一日日待在屋中,同她设想的大不一样。
詹瑎近日有了闲情,趁着雨季,也是闲不住的。据说出去盘了好些个铺子,打算将阳城的生意搬到这儿来。他从前同七七八八的商贾也有来往,重新置一份产业,不是难事。
相对于其他事情,林烟嫉妒的是他每日可出去走走,瞧瞧风物。比不得自己,只得“听大夫的话”在家养着身子。
这夜间,詹瑎饭后方回,踏入阁中也没见林烟来唤他“夫君”,便知是要承受些小性子。
林烟的好脾气在孕中已被消磨的殆尽,“你还知晓要回来啊?”
“烟儿,我...今儿个新认识了些朋友,便商榷了店铺开张这事。这才回来的晚了。”
林烟恼了,将手上枣茶水放下了,嗔怪道:“来这半个月了,你都未曾好好陪过我的。”
她倒是像极了个舅舅宫中的深宫怨妇,日日盼些什么呢。
“你前头同我讲,要带我去外头走走的,怎么这么多日了我竟是白日里连你的影子都瞧不着了?”
詹瑎笑的憨气,急着过去抱她,之后却是被拒了。
“烟儿,你等明天,明日我便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林烟道:“不好。”
敷衍的很,极度的敷衍。
她不高兴了,便喜偷偷同腹中的孩子告状,“你瞧瞧,你这爹爹压根便不爱娘亲了,咱们可怜极了,是罢。”
詹瑎憋着笑,面上装着显得委屈的紧。明日啊,就算她不要出去,自己也是要带着她出去走走的。那一份的大礼总要有人收才是。
安寝之时,林烟的身子只得侧着身子睡。不若腹中的孩子就可累得她睁眼到天明的。
烛火熄灭,詹瑎可是知晓她不是真的生气。于是探了手出去,侧躺着将他拥进了怀中。
大掌轻放在她肚子上,内疚道:“宝宝,爹爹近日忙坏了,这便忘记了每日该同宝宝玩儿。爹爹知道错了,宝宝原谅爹爹好不好?”
明明没睡,林烟也是不搭理人的。
这是真的生了气?
可在詹瑎自顾着说了良久,有些困意之时,却听到林烟娇软着气声儿道:“那好罢......”
*
这一夜,詹瑎睡得满足,之后起了个大早。
马车已经预备上了,只能林烟起床用膳之后便可以出发了。
老于随着来了婺城,前几日才到,今日也显得兴奋非常。二爷这些时日置办的总算要在夫人那里见光了,想想就是稀奇夫人的反应。
林烟醒来,便觉着府中的人表情都是不大对的。
詹瑎不在府上,是吩咐了老于将她送到地方,他自己便在那里候着人呢。
她孕中这段时日,腹上一直不大明显,即便到了现在也是这样,是以行路还是方便的。若不是大夫几次说孩子安好,她都要怀疑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不大康健了。在家中憋了这么些时日,有了机会,她当然是不会放过的。
用了早膳,就随老于一同出了宅子。
马车行了一刻钟也就到了地方。是颇为热闹的街道,林烟被扶住下了马车,这便瞧见了眼前的一间铺子,红幡高挂,一派的喜气,爆竹过后,空气中还是白烟和一股子的□□味儿。
许多人围着铺子之外,像是在瞧热闹,又像是在候着什么。
林烟发问了,“他,在哪里?”
老于乐呵呵的凑近,提醒道:“二爷这便出来了,您就瞧着罢!”
此话说了没多久,林烟就见铺子同走出一人来,那便是她的夫君了。
詹瑎瞧见了她与老于,笑得露出了两排牙来。
之后出门对众人拱手道:“在下詹瑎,乃是这间药铺的姑爷。今日啊,是我家夫人的生辰,也是家中铺子开张的日子,多谢各位乡亲前来捧场。”
“我家夫人也是学医之人,今日詹某便按着她的意思,开张免去大家的诊金和药钱,可好?”
下头一众自是欢呼,连连道谢之外,眼睛也是盯着詹瑎身上。
詹瑎这便走到了她的面前,开始笑起她来,“瞧瞧,脸红了罢。”
这混蛋,明知她脸皮薄,还是要叫她在大家面前显露。
“这些日子,你就是在这里?”安排这间药铺?
“不然呢?夫人以为我还是在干嘛?偷腥么?”詹瑎凑到她耳边,气息热热的,“公主殿下容色绝殊,我又不是个蠢货。”
“......”
林烟白了他一眼。
詹瑎这回来了正经,正道:“我没什么可以给你做生辰礼物的,当总想着,你给你写你喜爱的,或者追求的,想来想去还是给你这间铺子罢。”
“里面的安排都是照你的喜好来的,我知你在医道之上有所遗憾,这回可是真心想补上这份缺憾的。”
“夫人便收下这份生辰礼物罢。”
待孩子出生之后,他并不想困着林烟在后宅。她是多好的女子,总要让她一直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才会欢喜啊。
至于银钱。他这辈子最是不缺了。林烟若要义诊一辈子,他也是供得起的。
“......”林烟木楞了。
“詹瑎......”林烟唤了一声。
他道:“我在。”
“好在我当初救了你......”
*
她可体会到,詹二是爱着自己的。
不论她是个乡野女子,还是个皇家公主,他都是爱着自己的。
药铺这便开张了,抢了半条街道的风头。林烟之后,便又被他似往常一样横抱起来。
这个动作,她已有了下意识挽他脖子的自觉。
“你要做什么?”身子腾空被他抱起,林烟还有些担忧。
她身子重了,抱着怕是不容易。
詹瑎抱了人便往药铺边上的铺子里走,“顺道啊,为夫给夫人置了一件酒楼,给娘子解馋用。”
“今日的厨子是为夫,长寿面再不吃该坨了。”
林烟蹙了眉,有些疑,还觉着有些不多,“还有哪些铺子是我们的?”
詹瑎下巴一扬,示意对面,“那脂粉铺子,伞具铺子,卖书的,还有布匹云云,都是我们的。”她不是喜欢逛街么?那就,都买下来。
“......”
“夫君。”
“我在啊,怎么?”
“你有些败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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