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剑我单手就行 第2章 第 2 章

微弱荧光中，沈梦秋连此人的身影也寻不到。

“唉。”此人幽幽叹了一口气。瞬间天旋地转，岩壁上的藤蔓突然生了灵智，将沈梦秋与沈小抚裹在其中，沈梦秋抽出剑挥砍，这看似柔软孱弱的藤蔓却在碰到剑的一瞬间发出玄铁触碰的叮咛之声。

“你究竟是谁？”沈梦秋问到。

“七杀支干，宗派天人，中州骄子…”那人报菜名似的吐了一溜名号，说完顿了顿：“本尊姓黎，名……我忘了。”

这是什么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自我介绍？沈梦秋抓狂了，藤蔓越裹越紧，他几乎要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沈梦秋想张口问点什么，却发现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呀，快死了。”那人幽幽道。

藤蔓猛然散开，沈梦秋与沈小抚跌坐在地，此处与来时大相径庭，荧光栖息在半圆的洞顶，幽幽池水泛着粼粼波光，反复绕洞数圈，死水成活水，活水倒流涌入石壁洞顶，组成了一个庞大精巧的阵法，像牢笼般困住此地的凶兽，周遭腕粗的锁链横遍，密密麻麻的黄符互相缠绕，直扣中间一棵参天大树。

树精吗？

沈梦秋扒住锁链，只觉这黄符有些眼熟，他轻轻往下一翻，看到几个歪七扭八的大字，沈不暮，元年六月初三。

沈不暮，就是沈梦秋的亲传师父！

这成百上千的黄符，是十七年前所制。

“他快死了。”大树幽幽道“命悬一线，要魂归西天咯。”

沈梦秋握紧拳头：“你有办法救他吗？”

“看我心情。”树灵慢慢地说。

“什么条件？”沈梦秋握住锁链。

“好聪明的年轻人。”树灵笑了。“要脱此树，需有芥子。”

树灵声音怅惘，像是在回忆，可沈梦秋根本等不急了“说！”

“好暴躁的年轻人。”树灵说“以你之身供养我。”

“我要怎么做？”沈梦秋追问。

“很简单，放血。把你的血放进水流里。”

沈梦秋拿剑划破堪堪愈合的手掌，红色的血珠流水似的滴落在阵法水流上，竟无风起浪，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不知过了多久，沈梦秋已经恍惚，树灵的声音渐渐清晰，直到一滴蓝色的血液流淌进阵眼之中。

“成了。”

要闯大祸了。沈梦秋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抱起沈小抚，还未等他开口。一股轻力猛然将他们托起，天灵中枢仿佛被什么东西点化，迷蒙之中，沈梦秋只觉抟扶摇而上，周遭斗转星移，江河倒流，大氓山横空而出。

在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后，他晕死过去了。

“师！！兄！！”沈小抚用力摇晃着他，沈梦秋半梦半醒间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脑仁被人啃食。好可怕的噩梦！

沈梦秋猛然惊醒，一手把头顶上揪他头发的沈小鱼给薅下来，再翻身沈不暮在床边咯吱咯吱地吃着果子，沈小抚围着床沿上蹿下跳，连带着院里的狗都围在他床底。

“我…”沈梦秋讶异，扶着床边坐起，摸到了一脑门的汗“我做噩梦了。”

沈梦秋长松一口气瘫到了床上，什么狗屁大树会说话，果然都是梦，应该是这几天太累了…

就在沈梦秋魂游天际之时，识海内传来一道声音“真的会说话哟。”

沈梦秋被这一下吓得不轻，忽腾从床上翻起，动静实在太大，床边本就摇摇欲坠的瓷碗蹦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沈不暮看着他，搓了搓手指，终究也没说什么，袖袍一敛干脆当个甩手掌柜，畅快道“喝酒去咯。”

沈小抚这时听着小厨房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一溜烟跑出去说药煎好了。

瞬间屋子里只剩趴在床上玩的小鱼和在床下睡着的狗。

“可以出来了。”沈梦秋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你别怕呀，既然跟我立下了契约，我就不会害你，我还得指望着你供养我呢。”树灵贱兮兮的笑道。

供养？沈梦秋冷笑一声。这下完蛋了，此观上下三代四人一畜连一天吃几个馒头都是有数的，饿的恨不得吃砖头，哪有贡品去供这野路子树精，除非去山下其他道院偷，那也太…丢人了。

他试图打打感情牌：“我把你放出来，你救了我师弟。如今我这小庙容不下大佛，要不您老换个寄身之处呢？”

树灵笑了：“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我既不喝水，也不吃饭，没成仙也用不上贡品。”

“那你要的供养是什么？”沈梦秋问。

“你把血抹在额间。”树灵说。

沈梦秋照做，当即咬破指尖，点在额头上。

不是要血就是要血，这样下去，怕是没修成大道，就失血身弱了。

“来了。”树灵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力一握，身形凭空出现，此人身材高挑，黑发如瀑垂地，穿着一身黑袍，脸白如玉，一双凤眸含情，垂下的睫毛纤细浓密，眉毛轻轻往上一挑，架起腿坐在空中，与沈梦秋齐高。

虽然很欠，但长得实在风华绝代。

沈梦秋愣住了。

树精似乎很得意，嘴角牵起一抹微笑。

“你就是黎…”

“七杀支干，宗派天人，中州骄子。”树精说。“贵姓黎，名…”

“名我忘了。”沈梦秋接话“黎我忘了尊者，失敬失敬。”

“名听渊。”黎听渊一脸寒意。

“七十二道枷锁锁我身，今日终于得见天日了。”黎听渊决定不和这九流之辈计较，转身撩起自己的长发，沾沾自喜自言自语“本座的头发都长这么长了！”

沈梦秋被他搞得毫无厘头，只好重新找回话题：“所以你说的供养，究竟是什么？”

沈梦秋很郑重的问他。

黎听渊眼睛一眯，张手便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沈梦秋瞳孔骤缩，黎听渊冰凉的发丝擦过他的脖子，像小蛇般缠绕，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此人浑身都是冷的，仿佛是沉寂在深水下的一座冰山，浑身都冒着一股寒气。还未等沈梦秋回暖，就听道黎听渊的回答“当然是吃你的道啊。”

世上的人只分为两种，一是普通人，二是修道者。

不论是剑器、符咒、机关，亦或傀儡、炼丹等法术，都需道的根基来支撑。

所以又分为剑道、符道、机关道、傀儡道、丹道。

道运能决定修道者法术的上限与下限。

道运强者法术自然强力无匹，道运弱者就算勤修苦练也未必能使出一分半毫之功。

幸而道运不是天生地长，无法改变的。而是通过后天悟道而生，但后天悟道又与个人天赋极具渊源，环环相扣，不知有多少修道者在悟道中走火入魔。

黎听渊张口就是要吃他的道，可见此人野心十足，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沈梦秋问：“怎么个吃法？”

“十之五。”黎听渊说。“你悟出十，我吃掉五。”

“十之三。”沈梦秋一口回绝。

黎听渊沉吟片刻“看在我寄存在你身体里的份上，勉强可以。”

“但我也有要求。”沈梦秋说“你的法术，要借我用。”

“胆子不小，胃口挺大。”

“你我一体，同生共死。”

黎听渊说：“好。”

黎听渊回归到识海之中，沈梦秋拿起剑出了门。

额间血痕堪堪干透，长发束起衣袍垂下，一柄剑擦的那叫一个雪亮。

金玑刚把柴拾进火炉，转头看见这么一尊煞神站在道院门口魂都要吓飞了，慌不择路就要往内院跑，忙乱之中一脚踢倒了火炉，未烧干的柴火撒出来一地，头发遮着眼又看不清路，跑了没两步被绊倒当即啃了一嘴泥。

这倒霉孩子。黎听渊在识海内与沈梦秋共用一个视角，将金玑默默评价了一番。

沈梦秋把他扶起来，将他头发一齐扎好，问：“你二师兄呢？”

金玑说：“在内院。”

说话间，一个身影便从内院出来，来人说话慢吞，脚比声先到“梦秋弟…”这人正是金家道院大弟子金敛，名如其人，温润慢吞磨盘性子，平日与人为善，只是不知哪天出门踩了狗屎把金有善给踩回来了，真是冤报。

沈梦秋开门见山：“我找金有善。”

“梦秋弟，有话好说…小善他，确实一时，鬼迷心窍，酿成大错。”金敛擦了擦汗“但…”

黎听渊在识海内吐槽：此人说话好生慢，乌龟托成的吧。

沈梦秋一剑劈在墙上。

“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家那个饿死鬼寻仇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白靴踏地，纤尘不染，佩剑腰间，金有善一双狐狸眼看谁都不顺，金敛忙将他拉住：“小善，道歉…道歉。”

黎听渊嘴角含笑：“此人说话好生犀利，以后必惹大祸啊。”

道歉没用，沈梦秋决心了揍他一顿。月弦一剑划过，金有善拔出佩剑，两剑格挡，玄铁相撞。

金有善劈剑下压，沈梦秋抽剑，剑招凌厉直取对手门面，他跃起，正中沈梦秋下怀，招式干脆利落，出剑快速，金有善在他的频繁进攻中一味格挡，完全占据了下风。沈梦秋一剑挑出，金有善飞起，狠狠砸进了火炉柴木的狼藉堆里，落得一身灰烬尘土，沈梦秋飞身上前，几剑落下，金有善脸上便多了几条血痕，又一剑刺伤金有善肩膀，在旁着急的金敛一把握住沈梦秋的手腕口中念叨“梦秋弟，不可，不可。”

“只会逞口舌之快，用点下流诡计的话，干脆别修道。”沈梦秋收起剑。“滚下山好了。”

金有善气急：“沈梦秋你个天煞孤…”金敛一把捂住他的嘴，苦笑的对沈梦秋点头。

此事怨不得沈梦秋，金有善将沈小抚吊在后山禁地险些害死，沈梦秋此时没把金有善剁了完全就是看在金家师父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