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棠也心含疑虑,所以一时间,大家都无话可说,这房间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恰在此时,琏官手里知情知趣的小白狗突然汪汪叫了几声,奋力挣扎四腿,从她的手麻溜地跳到地上,开始东奔西跳地摇着尾巴。
玉海棠一直注意琏官,倒是没留神她抱着什么,现在听到狗叫声,她脸色都变了:“琏官,你带狗进我这里做什么?快点带着这狗崽子一起滚!”
“海棠师姐,我此次来,有要事在身的。”
“你有什么要事就赶紧去做,我这里不需要你来。”听着那狗叫声,玉海棠觉得那狗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她慌地叫侍女,“白棋,你愣着做什么,给我将狗打出去。”
侍女白棋刚以为自己眼花,好像看到琏官姑娘笑了。这个琏官姑娘果然来者不善!听玉海棠吩咐,白棋也顾不得药碗了,慌里慌张下,抄起旁边的小凳子就要将狗赶出去。
小白狗叫地越欢了,它个小灵活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白棋压根就近不了它的身。
“琏官!”玉海棠不得不叫她。
琏官走到床边:“师姐叫我做什么?”
“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玉海棠看着这个师妹,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她了。不,应该说,在木板桥的时候,她就不认识她了,“你修不了南玄功,就学其他功法。可是你骗不了我,你那日用的分明就是妖术。”
琏官不与她争辩是不是妖术:“师姐莫不是忘了之前说我对裴元师兄做下的事包庇徇私?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让你信我。”
玉海棠信她个鬼:“你骗不了我,那日你就是想杀我,可惜修为终究是不够。琏官,老实说,你对裴元是不是有意?他跟我好过,所以你就那样恨我?你是他的同谋,对不对?”
小白狗已经跑出房门,白棋一急,也跟了出去。
外边一直候着的崔雨听到玉海棠的声,就知道她是忍不住的,而且越说越不像话。他不得不进到帘子外边,道:“海棠,你别跟琏官师妹置气了。啾啾是训诫堂的灵犬,鼻子很灵的。你之前不是说还有几张图一直没找到吗?谁偷了你的图也还没有眉目……裴元说了几百遍不是他做的,也许真不是他做的。你就信他这一次?吵来闹去没意思,真相最重要。我觉得这事还是要琏官亲自来查,毕竟她在训诫堂久了,落在她手里的差事不少,她有经验。我这次就做琏官师妹的帮手,你不信裴元琏官,还不信我吗?”
崔雨是玄和长老的大弟子,为人温和又中正,在弟子中是十分有人气的。他来做和事佬,玉海棠就是生气,也说不出了。玉海棠将脸对着床内,道:“你们要查就查,我累了,要睡了。”
玉海棠的声带着哭音,寻常男子听了,肯定心都要软成一团。她是门中带着刺的美人儿,少有服软的时候。现在她受了重伤,还是琏官所为。就是有人知道是玉海棠先动的手,琏官也站不住理。因为琏官下手太重了,而这个对象,还是同门派的师姐。
不过崔雨听了,只有叹气的份。他叫琏官出来:“师妹,我陪你去看看那灵犬,它在海棠院子里跑了些时候,想必也有线索了。”
关上玉海棠的房门,崔雨脸上带着几抹无可奈何:“琏官,你海棠师姐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被图的事扰乱了心神,找不到作怪的人,又找不齐剩下的图,赝品还流传不休……就只能怨裴元跟你,说话很难听,连师父都敢顶撞的。”
琏官只是点头,表示听到了。
崔雨却自知她承受了什么:“你气她打她都好,不要总闷在心里便是了。还有昨日师父喝醉酒去了训诫堂,我也没能拦得住他。他也是,平日是很好的,你是知道的,他对你也好……这段时日心里烦闷又破戒喝酒,就不受控。昨日,他可有对你做什么说什么了?”
从玉海棠屋里出来,玄和长老就直接上了训诫堂,他功法深厚,训诫堂的罡气阵又是他参与设下的,他进那里也是如入无人之地,崔雨却无法进去。崔雨看他醉得厉害,偏又阻止不了他,只能在训诫堂外候着。
不过玄和长老从训诫堂里出来的那得意劲,他是忘不了的。上次他这么得意,还是当着众门派的人。崔雨知道他必然没做什么好事,他只是悔自己没看好师父,让他破戒。
崔雨一脸歉意,琏官摇头:“都过去了,不说也罢。”
正好啾啾也逛完了院子,摇头摆尾地蹭到琏官的脚下。
崔雨苦笑:“也是,都过去了。”
侍女白棋气喘吁吁,跟在啾啾后边跑回来。见琏官出来,她脸色一变,快步进了玉海棠房间。
房门被重重关上,还在里面上了锁。
啾啾一身的白毛,看着很乖巧。崔雨看不出它想表达什么:“琏官,它这是有线索还是没线索?”
琏官将啾啾一把抱起,一人一狗对视着:“它说,玉海棠的院子有妖。”
“妖?”崔雨的脸色比白棋还要难看,“桐山派居然有妖混进来。在哪?”
琏官将啾啾放回在地,小白狗直接往西南方跑,她顺着它跑的方向一指:“在那。”
崔雨跟琏官跟在啾啾的背后,一起去寻那妖。
他们越过了八座山头,在越阳峰停下。
崔雨看着被白雪掩盖的越阳峰:“在这?”
琏官也仰望着那高峰:“有何不妥?”
“这里是裴元师弟的住所,前几个月,他搬到这里了。”崔雨也觉得不对劲了,“此处僻静些,周围的山头都还没有弟子住。”
原来如此,可琏官并不知道裴元搬家了:“啾啾探地那妖的踪迹就在此处。那妖几次三番在海棠师姐的书房等地逗留过,抓到妖,逼问下便能知分晓。”
琏官说完就要上山,崔雨却叫住她:“若这事真是与裴元有关……”
崔雨未免担忧太多,琏官道:“桐山派有桐山派的规矩,师兄在想什么?”
崔雨有些尴尬:“是我想岔了,师妹不止是师妹,你还是训诫堂的掌罚。”
她怎么无情,怎么惩治训诫堂里犯错的弟子,还有关押在里面的那些妖,还有那些无恶不作的鬼怪……说到底,他并没有见到过,他以为都是传闻。
可出了玉海棠那事,他便有些动摇了。
那毕竟是裴元,毕竟是同一个师父,崔雨原本以为,她大抵还是会留点情面的。
若证据确凿,玉海棠这事真是裴元所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桐山派的门规下,他都只能被重罚。
想到她这般铁面无私,崔雨心中一动,拿出两条暗紫的环形手串:“妖毕竟是妖,我们不可莽撞,小心为上。琏官,这是暗紫流环,可掩盖世间万物的气息,你我都戴上,给那妖一个出其不意。”
暗紫流环戴在手上效果最好,琏官抱着冻得哆嗦不止的啾啾抽不出手,崔雨便给她戴。
触及到她的手,白的近灰,冰凉至极。崔雨一愣,抬眼见琏官如常,便加快动作。琏官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手串戴着,颜色就变浅了。
啾啾虽然怕冷,但鼻子依旧灵敏。它询着妖的气味,指引着琏官与崔雨在一处洞府停下。
正是裴元所居的山洞,门前还有他大笔挥毫的对联:天上一壶酒,地上一双人
横批:花间月下
到了门前,啾啾径直往下跳。
它一落地,琏官就知道要坏,她动作很快,跟在啾啾后飞身洞中。崔雨尚不及反应,迅速跟了上去。
裴元的住处是一处宝地。外边山峰积雪环绕,洞内则花草如云,鸟语花香,溪水澹澹……
琏官顺着小径一路往前,便看到了长长的红纱自洞穴上方下垂,随着风声轻微飘动着。飘飘袅袅的红纱,如云如雾,数量不计其数。
琏官本是跟在啾啾后边,但进了红纱丛中,她便失去了它的踪迹。后边的崔雨也没有了动静,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琏官只能往前,可越往前走,红纱越浓,连香气都变地浓烈起来。
突然,一个红艳艳的东西直接朝琏官的面门撕来。琏官下意识地闭眼,但手速很快,她一把攥住了那东西。
软乎乎,软绵绵,毛茸茸的一团。它在琏官的手里安静没有声息。
只是一团东西吗……琏官在一片红纱中,只能看到红。虽然眼睛不好使,但起码意识是清醒的。
也许就是趁着她判断的功夫,手中的那团东西对她撕咬起来。可它使劲了全力,也想不到琏官居然力大如斯,它居然不能挣脱半分。
在它咬住暗紫流环的那刻,崔雨瞬至琏官身侧,将她带出红纱阵中。出了红纱阵,琏官的眼便恢复如常了。
“是三尾狐。”崔雨看到了琏官手里的狐狸,一尾就是修炼一百年,三尾狐起码有三百年的修为,“可惜太蠢,设下迷阵,却无力对敌。”
手里的三尾狐被崔雨评价太蠢,生了气,猛地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