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好的周五。】
刘寇言正吃着飘葱的馄饨,烫嘴吹了两口,听见坐对面的原枝问:“你刚刚想什么呢?香菜都能装错。”
刘寇言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信马由缰地乱说道:“就是想到《乡音》一直过不去的事,到时候不知道怎么考九级。”
其实也不能全算是乱说。
他确实一直在练习九级的曲目,就比如《百鸟朝凤》,这一首他就一直过不去。
原枝狐疑地问:“怎么?你又要考级了?我记得你不是寒假刚考过吗?”
就是寒假考级的事啊,都不记得你当时干了什么吗?
感觉好像就他一个人在纠结,啧,单恋就是这样的。
“啧。”刘寇言不小心咂出声,确定原枝没有注意到他的不悦才接着找补,“没有这么快,我至少得到明年才考级。”
“这次考完了你也会请客吗?”原枝眨巴眼睛看他,像是确定刘寇言要请客。
但刘寇言知道这是开玩笑的。
八级通过时他们俩去吃饭了,但最后原枝还是说AA制。
刘寇言笑了,配合地说:“老惦记干饭呢?明天就走。”
“明天啊?明天不行,”原枝与刘寇言眼神接触,之后开口的语气很诚恳,就像是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拒绝,“我要跟对面四楼的丁大爷去钓鱼,以后吧。嗯。”
“啊——听你提过这名字啊,”刘寇言没把吃饭的事放心上,嚼着馄饨,声音含糊,“是不是经常去你们小卖部买东西啊?”
“嗯,上个礼拜送药的时候跟我说的。”原枝那碗还剩下五个小馄饨,他搅动汤底,时间还早,反正就在学校对面,也不急着吃。
“阿姨现在还找你去送东西啊?”刘寇言咽下馄饨又问。
“是啊。”原枝回答。
原枝经常被他妈叫去给几个熟悉的独居老人家送药水、生活用品,按他们家的理论就是大家互相照顾,要是哪一天他们家出了事,也能找他们帮帮忙。
比如这位丁大爷的儿子就是有一片自己的鱼塘,丁大爷时不时就找原枝钓鱼,还不收钱。
刘寇言自己也有关系好的邻居,不过没有原枝家范围这么广,他们家只是和上下楼关系好。
刘寇言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原枝这些问题,相对的,原枝也一定记得他曾经回答过一遍。只不过一个愿意问,一个愿意答。
他们平常就是这么聊天的,有些时候就是不断重复同一个问题,哪怕问过一次。
“对啊,他儿子还说会请我吃晚饭,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不说了,啊对了,下午有社团课的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但我没想法,不是很想换社团。”
“其实我也。”
……
他们就像平时一样扯淡,直到两个人吃完早饭。
两个人经常来这家早餐店吃饭,于是走的时候老板娘还跟他们打招呼,搞得等油条的上班大叔多看了他们几眼。
小店敞开的雾面玻璃门前挂着一穿风铃,今天天气好,表面闪着柔和的光,只要有人进出就会响。
刘寇言骑上自行车,风铃声逐渐停留身后,途径一段斑马线,脚踏车超过许多面目不清的校友。
原枝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刘寇言都能听到车轮碾过中央矮台的声音。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上学也不错。
【2.英语早自习,一场腥风血雨。】
不错个屁啊。
刘寇言回到座位上才想起今天是英语早自习,得考听写,可他还有好多没背。
昨晚已经背完的原枝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加油,我先走了。”
他连回复都来不及回复,捧起书开始死记硬背,能背一点是一点。
现在只有两种办法能救他,一种是倚靠他的记忆力,一种是祈祷Estella管的很松。
Estella是他们现在的英语老师的英文名,原名叫祖欣合,她让大家叫她英文名,说是有氛围感。
关于这位老师,刘寇言目前只知道两件事。
第一件事:她的年龄很迷。样貌和穿衣风格都像时髦的大学生,一头羊毛卷,可听说已经有七年教龄。
第二件事:她以前教高一四班,现在除了高二八班,她还教高二三班、九班的英语。
他知道第二件事还多亏了司楠楠。
司楠楠这个自来熟用了不到三天的功夫就加上了Estella的微信,刘寇言经常看到司楠楠在□□空间里发她跟Estella的英语聊天记录。
看看,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
有的人还在背新同学的名字,有的人已经在和新老师称兄道姐妹了。
时间不等人,在刘寇言背单词的时候,小组前排开始收作业了。
刘寇言突然想起,他们这组的前排好像曾经是高一四班的。
前排女同学摞着一叠练习册和试卷,搭在刘寇言的书本上面:“先语文再数学然后是英语,待会我来收物化生。”
“给给给,”刘寇言早准备好了,厚厚的一叠递给她,眼睛瞥了眼她的校牌,“赵……漫,我记得你是四班的吧。”
“是啊,怎么了?”赵漫抬起头,冲刘寇言的后桌喊,“王,额,王逸飞是吧,作业。”
“那Estella教你们的时候严吗?听写要是没过会怎么样?”刘寇言问。
“Estella?她不算严吧,挺好说话的。但最好听写拿及格,因为没过的话会很麻烦,去办公室默写后她还会再跟你聊衍生的英语对话,总之,能及格就及格,”赵漫收着作业回答,大概是发现刘寇言略有心虚的眼神,走之前鼓励道,“你好好加油吧。”
这不是加油的事。
刘寇言看着只剩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心里明白他死定了。
只能扣一让佛祖保佑了。
当然,死定的肯定不止刘寇言。
回头一望,教室也呈两极分化的状态。
有的人闭上眼睛嘴里嘀咕。
有人喝着保温杯里的水闲聊着:“诶呀早自习是不是得默写啊,你背了吗?我忘了背啊。”
另一个人笑着摆摆手:“没有啊,背不出啊。”
刘寇言:“……呵呵。”
真是太假了!背不出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聊天啊?!都是像他这样在默背好吗?
刘寇言闭上眼睛,继续默背:
Strength……concentrate……con……扣……扣一佛祖保佑、扣一佛祖保佑、一、一、一、一……
【3.你说你惹他干嘛呢。】
教室很安静。
纸张与袖口摩擦声都变得格外清晰,圆珠笔头戳桌面时的“哒哒”声引起专心拼写单词的同学们不满,一时响起咂舌声。
原枝写完单词,视线漫无目的地游弋。
讲台上的祖欣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教室后排,正慢慢向他这列走来。
她今天也化了妆,长款牛仔裙遮到小腿,每走两步就会磨脚一次,像是要磨掉白色鞋底的东西。
“最后一个单词,positive……”标准的英式发音,光听声音谁能想到这是老师,还以为是初中生。
原枝想起自己初中的英语老师,发音也是标准英式。不过她的声音永远带着卡喉咙的粗狂,随随便便就能弹舌,特别厉害。
原枝写完最后一个单词,盖上笔盖。
“OK,”祖欣合喊停的时候刚好走到了金炳嘉旁边,原枝闻到一股香柠檬、橘子、小苍兰夹杂在一起的香水味,“大家把纸头传上来,课代表把英语作业给我,大家稍微理一下仪容仪表,准备出早操了。”
原枝向后伸手,感觉到手掌里放着纸后收回来,跟自己的叠在一块传了上去。
教室一时松散,同学多半在交头接耳。
有几个声儿大到原枝都能听见他们的聊了些什么。
“诶嘛,我总感觉Estella像我姑姑,她也是卷发。”
金炳嘉看上去心情极好,明明在吸鼻子,校服却敞开着,露出里面写着英文字母的短袖衫。
秀惪有三套校服:短袖的夏装、薄外套外套的秋装和厚冲锋衣的冬装。
夏装的领口颜色与当届秋装袖子主色一样。他们13届的主色是蓝色,校服领子就是青蓝色。
但秀惪有一点比较好,只要你穿着其中一套校服,不管内搭是啥样学校都不会管你。
可以像他和刘寇言一样里外都是校服,也可以像金炳嘉这样秋装里面套着自己的衣服。
原枝理着自己校服,敞着的拉链一路拉到锁骨上窝,随便乱说:“你可以试试,问她愿不愿意当你姑姑,要是Estella理你了,你还多了一个亲戚。”
金炳嘉倏忽笑了,眼睛眯起来也像留一条缝:“我发现原枝你还挺会瞎说八道的诶。”
身后传来佘贺成冷不丁的声音:“你总于发现院脏的真面目了,院脏养五毒,心肠也狠毒,你要是对他不好,他会经常给你添堵。”
原枝:……
合着在佘贺成的嘴里班里就没有一个好人。
金炳嘉几乎是用神奇的眼神看着佘贺成:“真牛啊,真押韵啊。”
佘贺成臭屁地伸出剪刀手。
原枝用麻木不仁的目光看着两位,下一刻刘寇言过来了。
“hello啊纽扣。”金炳嘉冲刘寇言伸手。
刘寇言抿嘴跟他拍了一下掌。
原枝第一个注意到刘寇言眼神空洞,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吃坏了?
刘寇言盯着一处,眼神迷离地摇头。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完了。中午吃完饭我得先走一步了。”
“为啥?”原枝不解地问。
刘寇言捂住脸,欲哭无泪:“我听写就写出了四个。”
他也没想到祈祷能这么有效果,听写的时候脑袋里全是佛祖。
佛祖对他说:“敲木鱼扣1我也救不了你。”
金炳嘉挠头:“也不难啊?怎么会就写出了四个。”
“这个我就爱莫能卒了。”佘贺成拎着空瓶起身准备去灌水,但看到饮水机前排着长队,他又一屁股坐回座位。
就只有原枝双手伸进书包,摸索了一下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棒棒糖。
原枝握着杆子,糖纸进入刘寇言的视线。
“给,安慰你一下。”原枝提了提手。
“……”
刘寇言没说话,其实是在发愣。
因为他没有想到原枝会给他这样的安慰。
怎么说呢……
不愧是他喜欢的人!一把子感动了!
就在他感动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
刘寇言在佘贺成抢断之前接过,塞进口袋里:“谢了,回去细品。”
没成功当拦路虎的佘贺成干脆直接摊开手掌,左手戳原枝的后背,不演了:“院脏我也要,还有没有。”
原枝又摸了摸书包。
这些糖是其他同学找他“代购”时他备着的,他也不确定还剩下什么糖。
“我只有这个了。”原枝拿出来的是牛奶糖,一颗给了金炳嘉。
“谢谢。”金炳嘉立马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佘少爷双眼紧盯剩下那颗,期待地伸出双手:“我的呢。”
原枝:“四块一个。”
佘贺成:“?”
原枝:“因为我心肠狠毒。”
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刘寇言连连点头。
反正听原枝说的准没错。
你说你惹他干嘛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