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额君此话一出,石台上那些华衣美服的少年少女微微愕然,他们虽然不知道银发男人的身份,但只看他的气势,就知道修为极高,来历不凡。
这少女并无修为,身上穿的松绿衣袍,是最普通最便宜的布料缝制而成,头发也是用根布条束了个马尾,连簪子钗环都没有,这么一个出身贫寒的凡人,居然得了银发男人的青眼?
她不就是力气大了点吗?
这些华衣美服的少年少女,倒不是说对云七有什么敌意,而是因为他们的出身和成长经历,使得他们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幕。
她如此贫寒,怎么配?怎么敢?
她应该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接受吧。
当然,季临和高田繇不会这么想。
高田繇低声道:“这少女多半不会理会他的招揽。”
季临点点头,虽然是第一次见这少女,但他和高田繇的想法一样。
吴有对云七道:“他不是个好人,肯定没安好心。”
他声音很大,白额君听到后,只是微微一晒:“幼稚,什么好人坏人,这世上,只有强大的人,和弱小的人罢了。”
玄元瑧笑吟吟看着这一幕,云七的长辈既然是神秘器修高人,她怎么能看得上白额君的招揽,能让商氏的供奉吃瘪,真让人愉悦啊。
云七调整了一下呼吸,双手握锤,蓄势待发,显然对白额君的提议毫无兴趣。
白额君好奇问道:“小姑娘,你想要上去拿到五色神莲,也得先有命才行,你一意孤行,就不怕被我击杀?”
云七听而不闻,再一次冲向白额君,双手举起锤子狠狠砸去,风声呼啸,拖出一串虚影,和第一次的攻击一模一样,纹丝不差。
白额君笑道:“你虽然力大,但没有修为,利器在手,终究也只是蚍蜉撼树罢了。”
他一拳挥出,砸向锤子,也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回击。
云七再一次飞了出去,锤子划过刚才犁出的那道沟壑,碎屑纷飞,当她稳住身形的时候,看到白额君本来只是轻微破皮的拳背,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她满意的笑了笑,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笑什么,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伤势可远比白额君重多了。
手背一点皮肉伤,对白额君这样的武修来说,不过是被蚊虫叮了一口而已。
而少女嘴角沁血,显然脏腑受伤非轻。
白额君沉声道:“小姑娘,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速速离开,我不介意一掌击杀你。”
云七双手握锤,默默调息,显然不会就此收手。
白额君冷哼一声,杀意弥漫开来。
季临眼睛喷火,要是他的身体能动弹,早就冲上去了。
高田繇眯了眯桃花眼,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黄纸符文,朝着云七一弹,黄纸符文如同纸飞机一般落到云七肩头,化作流光隐入她身体。
云七觉得身体瞬间轻盈许多。
高田繇咧嘴一笑:“风行符,万一打不过,还能来得及逃走。”
云七朝他一笑,目光转向白额君,调整呼吸,双手紧握锤柄,再一次蓄势待发。
白额君自然能轻松劈飞高田繇的这张黄纸符文,但他只是漠然看了一眼,并不阻拦,一张风行符而已。
此处小天地的法则,限制符文品阶,只能用凡人三境符修所绘符文,对他来说,这种符文的威力,也就相当于被蚊虫咬了一口的程度罢了。
季临:“还有什么别的符文?统统都给她用上!”
高田繇:“此处天道法则,符文品阶都在凡人三境,雷符、火符之类攻击性的符箓对那银发男人都没用,也就风符勉强能用用。”
季临暗暗发誓,离开这里以后,他一定要更刻苦的修炼,绝不让今天这样的情形再发生!
他季临,怎么能让女孩子为自己赴险!
高田繇自言自语:“我忽然觉得,如果和她彼此相悦,就算被她打得满地找牙,也是开心的吧。”
季临:“有病。”
云七第三次发起攻击,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速度,铁锤向着白额君砸了出去。
白额君:“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去死吧。”
他挥起拳头,也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还击,但拳头带着的风声、拉出的残影,明显比上一次强烈许多。
拳头碰到铁锤的瞬间,云七突然双手一松,右手已经拔出腰间短刀,狠狠刺向拳头。
白额君冷笑:“不知死活。”
他一拳头先砸飞铁锤,拳背顺势撞向刀尖,不避不让,刀尖刺到他血肉模糊的手背,就像刺到铁板,微微一顿后就被弹开。
按照云七的力量,这一刀刺过去,就算是石头,也能戳个洞穿。
但白额君的肉身显然比石头还要强横。
云七右手巨震,险些握不住短刀,她踉跄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那把铁锤早已经飞出了石台,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云七朝吴有一笑:“以后我赔你一把铁锤。”
吴有:“小心!”
他冲向云七,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白额君一步上前,挥拳砸向云七头颅:“区区蝼蚁,肖想自己不该有的东西,就是这般下场。”
季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推开高田繇,冲出去两步,双腿却不听使唤,啪嗒摔倒在地。
小黑刚刚离开玄元瑧手腕,突然顿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白额君的拳头,因为那拳头变得又青又肿,并且这青肿开始向手腕上蔓延过去。
挥向少女脑袋的那一拳,变得迟缓,就好像被裹在粘稠浆糊里。
“死丫头,刀尖上有毒!”
白额君恍然大悟,少女用两锤砸烂他的手背,只是为了让那刀尖的毒刺进血肉,如果没有那两锤,刀尖顶多在他手背上留点红痕,甚至连红痕都留不下来,自然也不会中毒。
好个狡诈少女!
云七飞速后撤,淡淡一笑:“不知死活。”
这是把白额君刚才的话一字不差还给了他。
少女在石台边站定,松绿衣袍下摆在风中猎猎翻飞,高束的乌发在阳光下闪亮,染血的唇红到耀眼。
绿袍红唇,乌发雪肤,潋滟无双。
季临看着白额君青肿的拳头,再看看自己青肿的双脚和小腿,突然对高田繇说:“你看看我的脚底。”
高田繇警觉:“我为什么要看你的脚,我可没什么癖好。”
季临:“你看看我脚底有没有伤痕,那刀尖上的毒,可能跟我有关。”
高田繇有点嫌弃,但也很好奇,弯腰看了一下季临脚底:“两只脚的脚心都有十字形伤口,她应该是用那把刀划破你脚底,给你放了毒血。”
刀尖上沾染了他的毒血,少女再用这刀尖刺了白额君的手背,让他中了毒。
所以,在她走向白额君的时候,已经胸有成竹了吗?
如果吴有没有出现,如果没有那把铁锤,她肯定也会有另外的法子,让白额君中毒吧。
季临确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