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音后知后觉把手抽出来,耳朵尖尖红红的。
迟聿盯着手心,没什么表情。
手机跳出余额变动提醒【入账十万元】,奖金终于到账。
奖金高是因为有商业赞助,想要进入慈善宴会的人基本都在赞助之列,其中就有赵程和迟信厚。
赵程涉嫌金融犯罪,迟信厚也牵扯其中,因为查账,所有人的奖金延迟发放将近一周。
赵程还涉嫌绑架已经入狱,同谋迟馨还在庭审量刑。
迟信厚牵涉进赵程的合同案中,估计也难善了。
迟音不用再怕迟信厚算计,还有了小金库,马上就可以离开迟家奔向月亮家了!
近别墅转弯的时候,迟音没坐稳滑向迟聿,她慌忙抓紧坐垫,在即将碰到他之前险险停住。
迟聿背后是如火的霞光,夕阳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一层浅浅的金粉。
他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条浅粉色的疤痕。
进入车库车子突然停下,迟音往前一撞,手按在那条疤痕上。
他的手背骨骼分明,摸起来很冷硬。
“对不住,地面有个坑还没来得及修。”司机慌忙道歉。
“你先回去。”迟聿声音沉沉的。
司机目不斜视下车走人。
迟音屈肘侧躺着,手指按在迟聿的手背上,一只脚扬在空中,怪异的姿势让她坐不起来。
迟聿捏着她的胳膊往怀里抱,长臂一身钻进她膝窝里,然后迟音就窝在他怀里了。
他偏头开车门,迟音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骨折线,还有滚动的喉结。
她的耳机钻进他胸口,迟音悄悄捏住他衣襟去拿。
迟聿抱她下车,弯腰配合她的手指:“还不松开?”
金边镜框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线条凌厉的眼尾,瞳孔在昏暗的车库里迷迷蒙蒙,像个眼中无人的禁欲佛子。
迟音忽然有点紧张,她飞快缩回手往外走:“我饿了。”
迟聿跟在她后面,始终没有超过她,迟音听着他缓慢的脚步声走得更快了。
晚饭还没做好,迟音中午没吃饱,现在真的饿了。
她拿出面包用剪刀平着剪开,手指从下往上顶,面包完整地露出来。
这样咬起来更方便,是她特别的小习惯。
迟音低头刚咬下去,脸颊突然贴上一片温热。
迟聿咬在旁边,脸颊擦着她往下,迟音感觉到他的颌面张开合上,然后抢了一口面包在嘴里。
她下意识偏头,鼻尖蹭在他皮肤上,眼尾硌上镜框,有点疼。
她忙退开,睫毛在镜片上刮擦了一下。
迟聿站起身,认真地咀嚼面包,他刚喝完水,唇瓣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很红。
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在油画课上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水从浓郁鲜艳的油彩画上淋下去,在完全洇湿之前,水光潋滟。
比原本的颜色还要令人惊艳。
迟音轻轻咬住唇瓣,低头看自己被抢走一口的面包,另一边是她可怜巴巴的小牙印。
“太甜了。”
他一只手撑着迟音的椅子,另一只胳膊屈肘撑在桌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姿势。
迟音反应过来,就见他这样了。
她下意识缩回手,把面包护在胸前。
迟聿的视线从面包上挪开,睫毛抬起来,看着她的眼睛。
灯光落在他眼底,泛着幽暗的光。
他靠地太近,压迫感十足,迟音的手指下意识捏紧面包。
“帮我拿掉眼镜。”
他的呼吸落在她耳朵前面一点点,迟音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她最近已经习惯迟聿的使唤,放下面包,手指捏着两侧轻轻把眼镜拿下来,一点也没碰到他。
他之前都是使唤完就会离开,迟音紧张地心落回原处,她放下眼镜又把面包拿起来啃。
迟聿突然凑过来,恶劣又肆无忌惮地低头再次咬下来,手指顶出来的一节面包被他吃完。
他的牙齿刮到她的指尖,咬到指甲旁边的软肉时,有一点疼。
面包上刚才还在的牙印被咬掉,那明明差一点就进她嘴里了!
说甜还要抢。
不带这么抢的!
迟聿心情很好地在她对面坐下,一脸无事发生一样看着她,“还有奶冻吗?”
迟音撇撇嘴,把奶冻撕开倒进盘子里递给他,这下他应该不会再抢她的面包了吧。
她一边啃面包,一边看对面的迟聿。
他不厌其烦地用叉子戳奶冻,好像非要把它戳裂开,不过奶冻比她有骨气,咕噜噜从盘子一边滚到另一边,就是不愿意束手就擒。
有点幼稚。
迟音眯着眼睛吃地欢快。
吃完晚饭,迟音在楼下的空房间研究舞蹈动作。
明天云城大学两个校区举办篮球联赛,月亮是新校区的啦啦队成员,她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只能拜托迟音帮忙。
啦啦队的舞蹈很简单,迟音不到一个小时就学会了。
练完出去,佣人说迟聿出门了。
迟音叫人留灯,她累得不行,直接洗澡睡觉。
*
“最里面那个柜子,钥匙在柜子顶。”
迟音踮起脚尖:“找到了。”
唐听月说:“我的队服你穿应该会大一点。”
迟音想起路医生,问她:“月亮,你不是说喜欢禁欲气质斯文败类吗?”
可是路医生一看就是桀骜不羁的浪子,完全不禁欲。
“看手机。”唐听月发来新的动漫角色,“姐姐换口味了,现在喜欢纸醉金迷气质。”
新的纸片人确实很路医生。
唐听月那边声音嘈杂:“比赛结束先别走,有惊喜。”
“好。”剧组离得远,迟音没把她说的惊喜放在心上。
啦啦队跳开场和中场,迟音跳完中场去换衣服。
月亮发来短信提醒【记得看完比赛再走。】
【知道啦。】
她在观众席最后排找个位置坐下,新校区比分领先,老校区落后十几分。
迟音对篮球不感兴趣,只有高中看过几次邻居家哥哥比赛。
观众席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迟音看到一个红色球衣的男生跑上场。
等她回完月亮的消息再抬头,红球衣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定胜负,老校区获胜。
哑谜结束,什么惊喜也没有。
【迟音:比赛结束,我走了。】
前面的啦啦队员突然站起来欢呼,耳边呼呼一阵风刮过。
迟音下意识回头,红球衣已经跑到她面前,“小音!”
红球衣竟然是邻居哥哥林准!
自从他高一出国他们就没见过,这实在算是惊喜。
林准看着她呆呆的表情,笑着拍她脑袋:“怎么,看见你准哥哥高兴疯了?”
迟音拍开他的手:“你怎么回来了?”
“想回来就回来了......”
“林准,走啦!”队友在喊他。
“今天进球队第一天走不开,明天我来找你。”临走前扯了一下迟音的发尾,像小时候一样讨厌。
迟音推他:“快走快走!”
他笑了一下跳下台阶跑走,周围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下午没课,看完比赛也才四点多,迟音先去月亮家布置,她准备下周就搬过来。
整理完已经天黑,迟音坐着休息,手机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迟聿:怎么不回家?】
【迟音:我在朋友家,今晚打扫房间不回去了,我准备下周就搬过来。】
迟聿隔了一会儿才回:【给我地址。】
迟音把地址发过去。
月亮出差拍戏会给父母发地址报备,所以要地址大约就等于关心。
她跟迟先生应该不止是饭搭子,更像是家人。
迟音撑着腮感叹:迟先生真是个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好人呐!
休息完下楼扔垃圾,扔完回去,她刚下电梯就看见月亮和路医生贴在墙上亲吻。
迟音站在原地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看现在都不是打扰月亮的时候。
忽然一只手拦在她腰上,迟音被拖进安全通道。
她吓地拼命挣扎:“你放我下来......”
“是我,小迟音。”
迟音愣住,抬头看他,她眼睛里包着泪,停在空中的拳头重重捶下来,“迟先生,你吓唬我!”
迟聿看着她,心口又开始疼。
他拼尽全力长大,不顾一切夺权,没有亲人朋友都无所谓,因为他们能提供的一切他都体会不到,所以他不在乎。
所有情绪都沉在深海,轮船和鲸鱼压过,暗黑和污浊笼罩,他可以装作悲伤装作痛苦,自欺欺人地扯出微笑,却体会不到正常人的情绪。
他原本以为一辈子都是这样了。
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他渴望那双漂亮的荔枝眼看向他。
有了心,就再也无法做行尸走肉。
月亮和路医生贴着墙滚过来,激情四射透过安全门看得清清楚楚。
迟音慌乱转头,趴进迟聿颈窝里。
她最近喝奶很多,身上有淡淡的奶香。
迟聿本能地顺从她,靠近她,几乎窝在她脖子里,他问:“还要在这里住吗?”
他怀里的小姑娘捂着眼睛:“嗯,等会路医生应该会回家的吧。”
有些事情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无师自通,根本不用跟医生确认。
比如他不想让她走,完全出于本能。
同理,说谎也是。
“路存慈不回家,他以后都要跟你的朋友一起住。”
他说话的时候慢慢动了一下,呼吸从她耳廓往下走,最后拂在下巴上,痒痒的。
迟音没忍住哆嗦了一下,“迟先生,您先放我下来。”
迟聿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异常的刺耳:“不准叫迟先生,也不准说您。”
迟音摇头:“长幼有序,不能乱叫。”
他故意把胳膊架高,有点无赖:“我们之前并不存在长幼关系,叫一声迟聿,我就放你下来。”
“不可以,啊——”迟音坐在他胳膊上,吓地去搂他的脖子,“迟......迟聿。”
迟聿低低笑出声,他突然开门抱着她出去等电梯。
他们与月亮和路存慈,仅仅一个转角之隔。
迟音急地乱动,暗示他走楼梯。
迟聿恶劣地一动不动,低头凑在她耳边:“你看,多不方便。”
“所以,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