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带我来城主府?”洛梵意有些无奈道,“这就是你口中的更好的去处?”
此刻她正站在围墙之下,望着坐在围墙之上的公孙青竹又好气又好笑。
公孙青竹脸上绽开一抹笑意,眉毛一挑,他朝着洛梵意勾了勾手:“城主府中空房间多得是。”
倒是比住客栈强上许多。
洛梵意犹豫再三,还是朝公孙青竹伸出了自己的手。
“本小姐,有生以来,第一次翻墙,就是因为你……”洛梵意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口中一边气喘吁吁道。
此刻月上中天,或许因着今日是十五,月亮也是无比的圆满。
一如公孙青竹所言,城主府中确实有不少闲置的房屋,且有人打扫,住进去不比客栈差。
洛梵意有些惊奇地拥着被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公孙青竹眉毛一挑,一边帮洛梵意铺床,一边道:“这些城主用惯了民脂民膏,我们住住一下他们的房子怎么了?”
洛梵意啧啧点头。
这几日奔波,她总算了有去处。
她闻着被子的香味,在床上翻滚了两下便沉沉睡去。
公孙青竹凝视了一会儿她的睡颜,替她掖好被角,纵身一跃,坐在了屋顶上。
洛梵意一夜酣睡,若不是府中忽然传来焦急的寻人之声,只怕她还不能完全清醒。
幸好她昨夜是和衣而眠,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三两下便将此处恢复原样,而后便预备翻窗。
只是一双手忽然从她身后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洛梵意有些害怕,小声地挣扎着,但很快公孙青竹熟悉的声音便让她放下心来。
公孙青竹拉着她在一座假山后面躲好,只见许多婢女家丁都在急切地呼喊着“小姐”,洛梵意向公孙青竹丢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公孙青竹小声解释道:“城主的女儿昨夜丢了。”
洛梵意望着他眼下一片青乌,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公孙青竹轻轻摇了摇头,昨夜他去了城外,并不知道城中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知道城主府都这样不安全,我就不会把你放在此处。”
他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却在洛梵意的心中投下一片涟漪:“你若是撇下我,我也没有意见。”
反正上一世的最后,她也习惯了一个人。
“不会撇下你。”公孙青竹笑着皱了皱鼻子,“乘着他们在找人,我们快离开此处。”
洛梵意点点头,但旋即又问道:“你不去帮忙找人?”
公孙青竹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道:“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救。”
此刻贸然生出援手,倒显得像是在自投罗网。
二人沿着昨夜的动线,十分谨慎地从城主府后门翻了墙出去。
不知为何,今日走在街上,洛梵意之觉得奇怪。
只见街上的女子少了很多,便是偶尔路过两个也是神色匆匆,或者脸上戴着面纱。而洛梵意走在街上神色坦然,倒是令街上路人侧目。
便是迟钝如洛梵意,她也察觉到了两分不对劲。
她连忙抓住了一个路人打听,路人见她容色姝丽,忙关心道:“姑娘,你要注意些,昨夜许多如你一般貌美年轻的小娘子都被下落不明,就连城主家的女儿都没能幸免。”
竟然是被抓走了?
洛梵意身后冷汗测测,此刻她才对离家闯荡这件事心中有了一些实感。
公孙青竹亦是有些后怕,昨夜他将洛梵意一个人留在城主府,独自一人去了成郊见阿保,向他交代了河源事宜。
幸好洛梵意没有出事,否则……
他不愿去想这一件事,手放在胸口,莫名地有些难受。
可能他会有些难过吧,公孙青竹想。
“你可知大约有多少小娘子走失呢?”洛梵意接着问道。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昨夜遇见的潇潇,也不知道潇潇是否安全。
“大概有百余人吧。”这路过的人叹了口气,“好些人都在传,是不是哪个山间的老男妖精想要成婚。”
百余人?洛梵意眉头紧凝。
“往常有这样的事发生么?”公孙青竹问道,他的表情亦是有些凝重。
那路人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往常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今日好多小娘子都不敢出门,都不知道那妖怪今夜会不会还来。”
若是从前有过这样的事,城中人有了戒备,昨夜便不会这么热闹了。
洛梵意心中慢慢分析,她抬眼,与公孙青竹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人心下有了计较,对路人道了谢,直奔城主府大门。
不出所料,城主府大门口有许多失踪女子的家眷正无助地跪在那里,门口守着一些士兵,拦着他们,让场面不至失控。
时不时有人开门,但人只出不进。
看到几个人匆匆离去,洛梵意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他们可以离开?”
“想必是城主在找南柳城中大户前来共商对策。”公孙青竹解释道。
洛梵意点了点头,数了数门口人数,眼中一片严肃。
“大约百来号人,这还是有亲属在侧的。”
若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便是丢了也无人知晓,洛梵意心下一凛。
她有些犹豫,但很快便镇定地问道:“你说,它今日还会来么?”
公孙青竹双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若是害怕,我们可今日启程。”
但洛梵意牵住了他的衣袖,连声道:“不!”
说完这一声不,她仿佛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轻松了许多:“我想……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的目光带着悲悯,落在了这些哭泣的家眷身上:“我想帮忙,想你帮我。”
“你要怎么帮?”公孙青竹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还有一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欣赏。
“若是今晚,今晚那怪物还来抓人,我可以当诱饵!”洛梵意说到此处,有些害怕的闭上了双眼。
“然后呢?”公孙青竹俯下身子,充满了压迫性和侵略性,“可你什么都不会。”
洛梵意后退两步,有些屈辱道:“你可以跟着我,然后救下所有人。”
她心中暗道,这厮不过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在身,便如此嘲弄与自己,等到将来蛊毒一解,定要离此人远远的。
“你应该知晓,没有好处的事,我不做。救你我已经费了不少周折,还要救那么多人……”公孙青竹话还没说完,洛梵意已经泪眼朦胧地握着他的手,娇声道,“求你。”
公孙青竹对上她的眸,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半个字。
有一瞬间,他几乎都要答应了洛梵意这个荒谬的请求。
“你们也在这里。”蔺扶的声音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出现。
他步履匆忙,神色紧张,全然不似昨夜那般混不吝的模样,一看便是出了大事。
洛梵意的余光往他身后一撇,只见蔺琅那个烦人精并没有跟在他身后,一个年头不受抑制地在她脑海之中破壳而出:“蔺琅也被抓了?”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几乎半个人都在公孙青竹怀中,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忙不迭地站好。
蔺扶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又将这种酸涩强压了下去,道:“洛姑娘所料不差,阿琅她昨夜也被那妖怪抓了去。”
若非此刻正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洛梵意几乎都要拍手叫好。
她强压了向上的嘴角,依然严肃道:“那蔺公子可有什么救人的思路?”
蔺扶摇了摇头道:“我查探了一番阿琅的屋子,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若有打斗呼救之声,我昨夜便能知晓。故而我前来城主府,想要看看能不能请南柳城主出手。”
洛梵意心道,一个妖怪显然做不到一晚掳走上百人,难道有很多个妖怪同时出手?
可这也不对,那么多妖怪同时行动,总该有一两个留下破绽才是。
昨夜她在城主府中也没有听到动静,想来那妖怪抓人的手法独特。
思及此,她计上心来,附耳对公孙青竹说了几句。
蔺扶见二人有商有量,仿佛一体同心,胸口有些酸涩,但还是开口问道:“洛姑娘若是有什么思路,也可告知于我。”
但公孙青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两分挑衅,而后便摇摇头走到诸多失踪女子家属身边,问起昨夜的情形。
蔺扶见状,走到洛梵意身边,仿佛在进献谗言一般:“洛姑娘对这公孙氏太过信任。”
洛梵意眼皮一抬,一句话不答,快步走到了公孙青竹身边。
“你可有什么发现?”她踮着脚在公孙青竹耳边小声问到。
“大多是昨夜参加跳花节的女孩子,共同之处便是昨夜都把花背送了出去。”公孙青竹严肃道。
洛梵意再一次想起了潇潇,恐怕昨夜潇潇也在其中。
她有些担忧这个自己离开还城派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的安危。
“若是如此,便有些棘手。”洛梵意皱眉道,:“不知那妖怪今日还会不会来。”
公孙青竹沉吟一会,道:“我想是会的。”
昨日是跳花节第一天,若非那妖怪作乱,今日也该十分热闹。
“既然如此……”洛梵意轻咬着下唇,“我想……”
“再等等,总有万全之策。”公孙青竹下意识截住了洛梵意想说的话,他的目光落在了两个急匆匆的来人身上。
若他所料不差,来人应当是南柳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