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江湖（剑皇之死） 第20章 盟约

夏厘看了看上面的洞口，太小，猫狗还有可能，人肯定是出不去的，绕远路他也不愿。既然在小黑镰那里得不到答案，那就直接暴力开拆吧，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驰道，砸。”

夏厘淡淡地道。

此时他的脑子不想动，也无心去纠结小黑镰话中的真假，斗智斗勇什么的，太累。看这厚度，左右不过是驰道多拍几掌的事。

驰道叹了口气，他家小少爷发飙了，也不知道谁惹到他了。

这位平常说话温温柔柔的，生气时也不会歇斯底里，就这么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越是云淡风轻，就越不容置疑，任谁的面子都不好使，就算天塌地陷也不带眨眼的。

一般这个时候，驰道也不会逆着他来。若是夏厘真错了，回头找夏扶风告状就是了，毕竟他还有个打小报告的权利。子不教父之过，关他个下人什么事呢。

眼见驰道摩拳擦掌，小黑镰坐不住了。一把薅下驰道撸起的袖子，讨好道，“别别，这里是出不去，前面不远处就可以，跟我来。”

真让驰道这样砸出去，那这条地道就彻底毁了。与地道相比她的那窝算什么，地洞才是她的秘密基地。

“别跟我们耍心眼子。”

驰道略带嫌弃地挣脱小黑镰的乌龟爪。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也不是没有道理。穷不代表善良，更不代表不会坑你。他也是从底层走来的，这些他自然知道。

就在小黑镰点头哈腰，一边陪着礼一边在前带路的时候。夏厘看了看小黑镰指的方向没有看到明显的出口，便站在原地不动了，“麻烦，驰道砸吧。”

“不麻烦不麻烦，您看这就能上去。”

小黑镰紧跑两步，一脸讨好地想伸手拉他的衣袖。在夏厘冷冰冰的目光下讪讪地放下手，只能努力地用明亮的大眼睛表现出诚意。

奈何夏厘睁眼瞎，还是不挪步子。

“顶塌了，说不定我们会被活埋的。”

小黑镰努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一刻她真后悔自己刚才的小聪明，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厘看着这位能屈能伸的姑娘，他也忽闪着大眼睛，看起来比她还纯真。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半晌道，“带路。”

“好！”

小黑镰胆战心惊地等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差点没给她憋死。

小黑镰说的没错，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小黑镰口中那个出口。

从那个出口钻出来，外面是一个四面透风的狗窝，那狗窝还没有椅子高。这是夏厘第一次货真价实地爬狗窝，还一不小心按了一手的狗屎。

夏厘一脸黑线，这手不能要了，还不如刚刚砸出来呢。

驰道爬出来时，那个嘎吱作响、摇摇欲坠的狗窝毫无预兆地“啪”一声碎成了一地木头渣子，给一脸郁闷的夏厘消除了部分阴霾。

小黑镰敢怒不敢言：“……”

算了，谁让她打不过呢。

前天看到祁老王八家的新狗窝不错，改天给顺来吧。当初为藏这个洞口，随手拖来的这个破狗窝，能坚持三年不倒也是够足了面子，是时候换个新的了。

等她手忙脚乱地将洞口掩盖好，那两人已经走到了大街上，正在一户人家门口借水洗手。

“老大！”

斜刺里突然冲出个鼻青脸肿的小乞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要往小黑镰身上扑，被小黑镰眼疾腿快地一脚踹开。

“说过多少次，不准往我身上扑！”

小黑镰凶神恶煞地龇牙，“说，什么事？”

“老……老大，你去哪了？”

小乞丐泪眼嘛花，慑于小黑镰的淫威不敢再扑过来，委委屈屈地叙说原委，“跳蚤他们打来了，还占了咱的磨盘拐。”

磨盘拐是西街口人流比较多的一个地方，也是乞丐生意比较好的地方之一。

说起来小黑镰在乞丐里算是混得不错的，凭着一股子狠劲，占据了西街口这个榆林最好的地界。她在榆林也是叫得出名号的，拼起命来那是没有痛感一样不死不休。

十岁那年，她便是在磨盘拐一人对战三个想要欺负她的青年乞丐。当时她胸前插着刀、口中吐着血，还愣是把三人熬死俩。最后那个也没了斗志，转身想跑，站都站不稳的小黑镰就着地坡硬生生滚到那人跟前，握住断刃，拼尽全力将它捅进对方的肚腹，全然不看自己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自此一战成名。

但她也为此付出了及其惨烈的代价，手脚俱断，胸口留下至今都都无法消弭、横亘半身的伤疤，现在偶尔还会疼一下。

但她的狠也因此出名，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她了，渐渐便在西街口站稳了脚跟，招揽下了一波小弟，成了西街口的老大。

“什么？”

小黑镰一听就火了，这能忍？

“走，打回去。”

这是小黑镰的生存之道，獠牙比眼泪好使。

“嗯嗯。”

小乞丐疯狂点头，走路都拽了起来，“嗯嗯，我们打回去。走！”

小黑镰确实想立刻打回去，一抬头看到夏厘驰道两人的背影，纠结一瞬，“我现在还有事，你先回去把人召集起来，等我回来。”

“可是，老大……”

小乞丐像被丢弃的小狗狗，可怜兮兮，“现在不去？”

小黑镰的风格一直都是现世报，小混混基本都这样，时间一过气势就弱了。现在不去，等他们站稳脚跟，咱们还能要回磨盘拐吗？

小乞丐表示怀疑，老大这是怕了？

“去，回头就去，我饶不了他。”

小黑镰咬牙切齿，跳蚤算个什么东西，敢抢她的地盘，活得不耐烦了？

“那……”

小乞丐糊涂了，找场子讲究气势，不立刻打回去，便没了面子。

眼看着夏厘两人已经走得看不见了，小黑镰心里着急。自从找人协议达成，就变成了她怕夏厘两人跑掉，那俩走路都不带等她的。

“回头打扁他，我现在没空！”

小黑镰急忙追了上去，还不忘应付小乞丐一句，毕竟自家事业也是很重要的，不能真抛了不管。

“可，老大？”

小乞丐可怜兮兮。

“滚！”

小黑镰这回真有点不耐烦了，抬脚踹了小乞丐一个跟头。死心眼，咋就说不通呢，逼她用强的。

小黑镰转身追了过去，好在两人并没走远，他们停在一家酒楼前，抬头向上望着什么。至于具体在看什么，被树冠挡住了，小黑镰看不到。

待她追到楼下，两人已经进了酒楼。

小黑镰立刻冲向酒楼。

见一个小乞丐冲了进来小二急忙伸手拦，结果小黑镰异常滑溜，一矮身就钻了过去。朝夏厘二人喊，“你们等等我！”

“你可以走了。”

夏厘大发慈悲放过她了，其实主要是他现在不想跟她说话。

这下小黑镰可不乐意了，“那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做到。”

夏厘想了想，笃定，“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叫夏厘，住在赵家，有什么新的消息，可以随时来找我。”

昨天上午，他还是祁春台上的主角，相信大半个榆林镇的人都认识他了。乞丐的消息最是灵通，小黑镰没道理不认识他，“驰道，送客。”

“你们不能这样过河拆桥！”

小黑镰被无情地扔出了酒楼，还想再闯进来，却被驰道冷冰冰的眼神压了回去。

真是天道好轮回，她刚就是这么赶走小弟的。

小黑镰鼓了半天腮帮子，最后也只能讪讪地道，“你们找到人一定要通知我啊。我就住在那个庙里，随便找个乞丐就能找到我了。”

这又臭又硬的小乞丐鼓起腮帮子，竟还有点可爱。

说实在的，小黑镰长得不丑，梳洗打扮一下也是个浓眉大眼的清秀姑娘。

“知道，西街口是你的地盘。”

小黑镰与小弟的那番拉扯自然不可能逃过驰道的眼睛，发现这姑娘居然还是个片区的乞丐老大，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姑娘有点意思，驰道眼中含笑，“带你的小弟抢地盘去吧。”

夏厘上了二楼大厅，现在不是吃饭的点，二楼大厅就两桌人。其中一桌三个年轻江湖客，两男一女聊得正欢。另一桌仅有一人，应是刚来不久，饭菜还没有上，空落落的有点寂寥。

夏厘恰巧认识那人，是在祁春仪式下与他分开的贺荣，夏厘还给他下了调查任务。结果自己一番磨难下来，这位就彻底不见了，要不是现在意外碰到，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到这家伙。真不是个合格的下属，与之相比还是江云歌靠谱些。看来六耳的作用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

夏厘在贺荣对面坐下，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还没死？”

看到夏厘，贺荣竟然没有惊讶，或许是太疲惫了，贺荣看起来很累，满眼血丝，黑眼圈都快扩到嘴角了。

夏厘：“你希望我死？”

贺荣毫不避讳地点点头，“我无时无刻不期盼着你死，但不是现在。”

“呵。”

夏厘笑了笑，“江云歌说你没去找他。”

贺荣看起来十分憔悴，声音也有些嘶哑，话语中却并没有愧疚，坦坦荡荡道，“没去。”

“你回寨子了？”

夏厘猜测。这看起来三天没睡的样子，再加上满身尘土。说来这位也算是羚子寨的一员，寨子被屠还是会心痛的吧，看来也不是什么无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