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 第53章 贤妃

第五十三章

八月初四开始上回京的第一课，一直到十四，一共上了十天，中间还休息了一天。

八月十五中秋节，皇上邀请皇室上下两代（先皇的兄弟和皇上的兄弟）一同到宫中过节，还准备在十五之夜燃放烟花。同时宣布，中秋之夜无宵禁，民众可彻夜欢庆。

康离在十四晚就没有回王府，直接在宫中住下了，是和六公主一起住在贤妃宫里的。康离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是来接六公主的贤妃宫中宫女说的，的确是贤妃让的。

如此，康离才跟着六公主一起回了宫。先去给太后见了礼，太后要留康离在她这里，还说要去王府接太妃进宫。

不等康离答应，六公主抢先开口，“阿离今晚和我睡，母妃说的！”

“哦？”太后挑挑眉，“是贤妃邀请的啊，那哀家不同贤妃争抢了，你要好好替你母妃招待阿离呀！”太后揉揉六公主的头。

六公主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会的。

从太后处离开，两人又去了的皇后那里同皇后请安，皇后也提出来让阿离留在这里，后来一听是贤妃邀请的，也和太后一样的态度，表示那就下次吧，这次还是去贤妃处。

两人在皇后处逗留了一会儿，吃了不少的点心和水果，这才离开。

“接下来去哪儿？”康离问六公主，“贵妃还是惠妃？”

“哪都不去，回母妃那里。”六公主牵着康离的手，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带着小太监走过来的大皇子，头垂着，脚步也慢腾腾，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低落的样子。

越走越近，大皇子还是没有注意到她们，可是也不能因此就假装没看到，康离和六公主还是要问好，“大哥哥好。”

大皇子被二人的问好声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起来，结果一个寸劲儿扭到了脖子，康离甚至听到“咔吧”一声，大皇子呲牙咧嘴地“嘶”了一声，小太监赶忙上前给他按摩，他又转了两次脖子，这才感觉好一些。

“六妹妹和阿离妹妹啊，”大皇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回母妃那里。”六公主答道，“阿离今晚和我住。”

康离站在一旁一直都没怎么出声——自从上次大皇子骂荣佑郡主“没爹没娘小灾星”、康离偷偷跟皇上告状导致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个遍还被罚写功课后，大皇子见着康离都绕着走，有时候不得不共处一室，也要离得远远的。

“哦，行。”大皇子看了康离一眼，点头，“快回去吧。”说着抬脚就要离开。

偏偏康离突然出声了，“大哥哥。”

大皇子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干，干嘛。”

康离露出一个自认为可爱的笑容，“大哥哥走路的时候要抬起头啊，小心摔跤。”说完就拉着六公主继续往前走了。

大皇子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疑惑地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意思？”

跟着伺候的小太监是上次新换的，以为大皇子是在问他，想了想回答说：“荣佑公主是好心提醒吧。”

“问你了吗？”大皇子白了小太监一眼，迈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干什么吃的你，六妹妹都走到跟前了也不提醒我！”说完还踢了小太监一脚，“长点眼色！一群蠢材！”

小太监生生受了这一脚，低垂着头，什么都没说。

贤妃住的宫殿名为广明宫，宫里除了有贤妃，还有一位林常在一位蓝答应，贤妃住主殿广明殿，常在住在东侧的云泽殿，答应则住西边的云弘殿。这二人都是很低调的人，也不怎么争风吃醋，住在贤妃的殿里也经常能得些好东西，平日凑在一起做个针线聊聊天，或者结伴去御花园逛逛，过得也都挺自得。

这些是康离从六公主出旁敲侧击打听来的。也是直到此时康离才知道，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和贵妃住着独立的宫殿，就连四妃的宫中最少也要住一位低等级嫔妃。

“为什么啊，不能盖房子吗？”康离很好奇，“大家挤一起多难受。”如此看来还不如王府呢，康王府多宽敞，只有她和太妃两个人住。

六公主摇头，“父皇不肯，说有钱不如去修河堤兴水利。”

“皇伯父真是个好皇上。”康离想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

六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和那些臭老头子一样，就会拍父皇的马屁！”

虽然六公主说的是真的，但是康离还是要辩解一下，“我说的是真话！”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进了广明宫，恰好遇上林、蓝二人正在院子里树荫下下棋，见她们进来急忙起身微微俯身，算是行礼，“六公主、荣佑公主。”

康离也屈膝还礼——虽然自己的品阶更高一点，但是怎么说他们也是皇上的老婆，算是长辈吧，行礼是应该的。

“母妃在吗？”六公主对这二位虽然没什么敌意，但也亲近不起来，等得知惠妃来了二人正在房里说话，就对这两人点头，“你们继续，我们进屋了。”然后拉着康离就走了。

进了主殿，正厅里没人，交谈的声音从用一道水晶帘隔开的左边房间传来。

“母妃！”六公主拉着康离径直往里走，“我把阿离带回来了。”

康离被六公主拉着进了左边房间，屋里榻上贤妃和惠妃坐在榻上，二人中间是一张方桌，上面摆放了水果点心和两盏茶，听到声音一同转头看过来，贤妃原本还有些阴沉的脸立即带上了笑，“下课啦，怎么今日回来的这样晚？阿离来，饿了没有？晚膳想吃什么？”

问话一句接着一句，很是关心迫切的样子。

六公主此时已经松开康离的手扑进了贤妃的怀里，“我们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了，所以耽误了一下下。”说完了六公主从贤妃还礼出来，转身给恢复行礼，“惠妃娘娘吉祥。”

康离紧跟其后，一颗对贤妃和惠妃行礼，同时又表达歉意，“今日要打扰宣贤妃娘娘了，还望贤妃娘娘包涵。阿离不挑食，什么都吃的。”

“啊？”听到她这句话的六公主突然转头，“你不挑食？”只怕整个皇室也找不出比你调挑食的人了吧。

“今日阿离是要在贤妃这里留宿？”一直在一旁没做声的惠妃开口问，接着伸手把康离拉到自己身边来，低着头问她，“阿离不如去本宫那里吧，愿不愿意啊？本宫一个人住偌大的宫殿，很空旷和寂寞的啊。”说着语气就变得可怜兮兮的。

“空旷和寂寞的话，自己生个孩子去，”贤妃抢先说到，“非要自己充大度装开明不要孩子。”贤妃说着就白了惠妃一眼，“看你老了怎么办！”

惠妃被贤妃说了一句不敢反驳，嘟着嘴沉默了片刻，“老了再说老了的，你就说让不让阿离跟我走吧。”

“那我可不做主。”贤妃一摊手，也不知道是逗惠妃还是逗康离，“你自己问阿离。”

“阿离要和惠娘娘一起住吗？我那里有大刀还有小马，有一柄从波斯来的匕首，送你好不好？”惠妃准备利诱，也存了逗一逗康离的心思。

结果没逗到康离，反而逗急了六公主，“不行不行，阿离十来陪我的，陪我的！”

贤妃摊手，表示这可跟我没有关系。

一直站在一旁的康离：有我什么事啊。

“惠妃娘娘说的是真的吗，匕首送给阿离？”康离见惠妃点头说是真的，就伸出一只手的小指来，“拉勾。”惠妃也配合地同她拉勾，等拉勾结束，康离才摇了头，“阿离今天不能去。”

这下子，别说惠妃就是贤妃都奇怪了，刚说了那么多，怎么又突然反悔不去了？

“阿离答应六公主要同她一起，这是诺言，祖母说了：人不能言而无信食言而肥，”康离把太妃搬了出来，“阿离不想变成大胖子，所以今天不能去，不过我可以明天去，”康离看向惠妃，“明天行吗？”

惠妃娘娘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种说法，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答道“行啊”，答完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六公主听到这，总算放下心来，“那明天再说，阿离和我去玩吧！”说完就拉着人跑开了，跑之前还不忘同贤妃点菜，“晚膳要吃绿葫芦！”

等到这小姐俩跑没影了，惠妃才逐渐琢磨过来，“我是不是被糊弄了？”

贤妃端起茶碗接着喝茶的姿势掩饰住嘴角的笑容，“阿离不是答应你明天去了吗？”还用太妃的话堵住了你的口，让你不能失信收回那个匕首。

惠妃瞪了贤妃一眼，“我是心眼直又不是笨！”

六公主拉着康离进了她的房间，房间的格局和康离的一样，分了内外两部分，内间是睡觉的地方，外面有榻，榻对面是桌椅，书房在另外一间房。房间的布置摆设很豪奢，处处都尽显着皇家的富贵大气，但是也不失雅致，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桌上摆着一大束鲜花，花香飘进了鼻子，深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你坐一下，给你看我的好东西。”六公主松开康离的手，留下神秘兮兮的一句话进了她的内室，片刻后出来的时候，抱着一个不小的盒子。

康离见状急忙上前想要帮忙，却被六公主躲开了，她抱着这盒子快步走到榻前将盒子放下，然后对着康离招手，“过来看。”

六公主这神秘的态度让康离早就好奇起来，这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让六公主如此珍重如此神秘？她凑到六公主跟前瞅了一眼。

嚯！满满的一盒子。这个盒子长宽高都是一尺左右，可以说不小，这样的盒子装得这样满，可以想象的确很重。

康离从打开的盖子看到，盒子里装得东西其实挺杂的，什么都有——一块豁了个小口的玉扣，一只小银镯，一个玻璃弹珠，一个碎掉后又被重新粘起来但是有很多裂痕的玉如意，一支掉了镜片只剩下镜框的单腿眼镜。

“怎么样？”六公主得意地看向康离，“都是我从小就攒下来的小东西，好玩吧。”

康离很捧场，又是拍手又是点头，“好多好东西，有的我都没见过，这个是什么？”康离拿起一块类似干了的橡皮泥似的东西，“好硬。”

“这个叫青泥，”六公主给康离介绍，“平时可硬了，你给它放到水里不一会儿就能胀满盆。”

听着好神奇的样子，可是有点熟悉，像极了前世小学门口便利店卖给学生们的那种“水宝宝”。

六公主来了兴致，让康离上榻，她也坐了上来，又把盒子抱到榻上的方桌，开始一样一样往外拿并详细地给康离介绍这样东西是什么有什么来历，那样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特性。

康离听得挺认真，偶尔也发出一些自己的问题，并不是为了哄孩子，她是真的觉得有趣，这么一大盒东西，可以说是六公主的“私藏”了，也显示出了六公主的成长轨迹。

挺好。康离有点羡慕，前世的她是没有的，也不知道这一世的荣佑是不是有，或许改天可以问问太妃？

晚膳的时候惠妃已经离开了，多了一个下学回来的四皇子，已经坐在餐桌边等着了。

贤妃准备了很丰盛的晚膳，其中有一道康离很爱吃的香拌鸡丝，应该是她问过阿离身边的人。宫中的御厨和别宫的御厨的做法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别宫时吃的是酸甜口味，此时却是清甜口味，不过都是一样的好吃。

“阿离果然爱吃这个，”贤妃亲自夹了一筷子到她的菜碟里，“喜欢就多吃一点。”

康离急忙停下筷子对贤妃道谢，“谢谢贤妃娘娘，我自己来就好。”

“好好，你自己来。”贤妃娘娘看康离自己拿着筷子，从面前的碟子里夹菜吃，虽然动作缓慢，但是稳稳当当的，不禁露出了笑容。

转脸再看到六公主，平时她都不肯自己动手而是是要嬷嬷喂的，今日竟然也主动要求用筷子吃饭了，只是到底筷子用得不熟练，夹菜时颤颤巍巍，一筷子菜能掉一半，嬷嬷正弯着腰劝六公主算了，还是让她喂，六公主偏偏脾气上来了，就是不肯，说什么也要自己用筷子。

“让她自己吃，”贤妃拦住嬷嬷，“要慢慢学起来了，她也只是比阿离小半岁多一点而已。”

一直在一旁自己吃自己的四皇子低声嘀咕，“就是，回回让嬷嬷喂，和自己没长手似的。”

“我现在不用了！”六公主不甘示弱地呛回去，一激动手一抖，好不容易夹起来的菜又掉了下去。六公主看到掉在桌上的菜，赌气似的从四皇子面前的碟子里抢了一筷子宫女挑完刺的鱼又快又稳地送进嘴里，然后冲四皇子得意地晃头。

四皇子刚要说什么，康离抢先开口了，“安佑，你这次没有掉菜啦！”顺利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再让这兄妹俩吵下去，饭都不用吃了。

说起来，康离以为只有王府里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的，没想到贤妃这里也没有，甚至还放任着这兄妹二人对吵，这在宫中可不常见。

“曦儿今日课上都学了些什么？”贤妃为了安抚四皇子和六公主，分别给二人夹了各自喜欢吃的菜品，同时问起四皇子的功课，“不要以为先生没有批评你你就可以放松了。”

四皇子一口饭才吞下去，此时听到贤妃这样说，不禁目瞪口呆，“母妃怎么知道的？”

这个宫里，果然没有秘密。康离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