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羲坐在屋里喝茶,他出门时没带水囊,一路到府城早就渴了。
系统在家时就被他叮嘱过,出门在外不能在别人跟前说话,所以现在就像一只普通的家猫一样乖巧蹲坐在秋羲腿边,橘色的毛绒尾巴时不时摆动一下彰显它的存在感。
没一会儿,掌柜就捧着装卡牌的木匣回来。
“久等,”掌柜将木匣放在桌上,缓缓道,“东家的意思,这笔买卖可以谈,只是……”
只是什么,掌柜并没只说,但秋羲心里明白,谈生意嘛总是要讨价还价的。
秋羲放好茶盏,笑道:“价格好说,不过这卡牌游戏是个新东西,能卖上价的地方也就在它的玩法。”
当然,这个玩法也是秋羲用来谈价的底牌,他之前也只给这位掌柜看了几个人物卡牌的身份和招式,就连整个游戏怎么玩都没提,光是这些已经让这位掌柜瞠目结舌。
能经受无数现代游戏公司和玩家考验的游戏,那肯定是足够吸引人的,一旦投进大齐的富家子弟和读书人圈子里,可以预见将掀起一场三国热,其中的利润难以预估。
“还是之前的话,”掌柜也不和秋羲打太极,直言道,“珍宝斋楼下那些稀奇货能卖上价,一是物以稀为贵,二则是难以仿制,别家店仿不出,那客人便只能在珍宝斋买。可这木牌不一样,随便一个木匠都能制。”
掌柜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在秋羲看来就是盗版猖獗,珍宝斋花银子买他的创意,转头别家就能不费吹灰之力仿制过去,那珍宝斋自然会觉得亏。
秋羲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片刻后道:“东家和掌柜所虑不无道理,据我所知,珍宝斋遍布大齐各府城,可以说大齐的望门贵族无不知珍宝斋。”
听到秋羲的夸赞,掌柜颇为自豪地捋了捋胡须。
“也就是说珍宝斋本身在士族中就是个响亮名头,”秋羲点了点桌上的木匣,继续道,“何不如让这木牌与珍宝斋扯上关系,让客人知道珍宝斋的木牌才是真品,能买到珍宝斋的木牌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秋羲所说就跟现代奢侈品一样,东西本身的价值远不及其价格,多出的是品牌溢价。
掌柜能当上清州府分号的掌柜那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立刻便抓住秋羲话里的关键,往常那些客人来他们珍宝斋不也是为了彰显高人一等的地位么,只是他从没这般细致地思考过而已。
“掌柜且看,”秋羲从桌上精致的陶罐里取出一枚白色棋子,道,“这棋子有木头做的,也有石头做的,甚至还有玉做的,这木牌自然也可以是其他牌。”
掌柜听后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便舒展开,笑道:“然也!”
秋羲见话说得差不多,喝了口茶,道:“不止掌柜以为,我这法子和木牌价值几何?”
掌柜也不觉得秋羲开口谈钱冒犯,只笑呵呵说:“东家方才说对着木牌游戏颇有兴趣,不知可否试上一试。”
“当然。”
秋羲听到这话就知道珍宝斋是真心想买下他的卡牌游戏,自然愿意陪玩上一局,只要东家喜欢上这游戏,他还愁拿不到高价?
正想着,掌柜已经带着人进屋。
秋羲方一抬头就愣住了,来人不正是刚才在楼下门口撞上的天菜吗!
只见那人颔首道:“又见面了。”
秋羲这才回神,笑着拱手道:“在下姓秋,单名一个羲字,不知兄台贵姓?”
素衣公子还礼道:“敝姓柳,单名郁,表字含章。”
“《论语八佾》有言,‘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易传》又言,‘含章可贞;以时发也’,”秋羲看向柳郁,一双桃花眼微微下弯,仿佛初升的月牙,真诚地道,“含章仙人之姿,气质出尘,与之相得益彰。”
此时此刻,秋羲不得不感谢原主是个小神童,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不然他想夸人都找不到话说,只能憋出一句“卧槽,长得真帅”。
柳郁因着从小长得粉雕玉琢,文采武功更是同辈第一,十几岁便名动京城,听过的溢美之词不知凡几,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而且看上去如此情真意切。
随侍柳尘眉毛一皱,他家公子从小就不爱听别人夸他长得好看,本以为这个满头乱发的家伙会惹他家公子生气,结果只听见他家公子笑了笑。
柳郁手中的折扇点了点桌上的木匣,问道:“不知秋兄这木牌怎么说道?”
说起自己的卡牌游戏,秋羲立刻进入状态,拿出自己刚才没给掌柜看完的宣纸递给柳郁:“含章不妨先看此物。”
柳郁接过秋羲手中那几张写满字的宣纸,视线落在上面,一目十行,只是片刻功夫便一张张全部看完,面上的神色也越发惊叹。
“秋兄果真妙人,”柳郁将写满设定的宣纸整理好,还给秋羲道,“三国群雄并起,文臣武将不知凡几,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如今秋兄却用这七十二张木牌将之一一罗列,柳某佩服。”
“含章谬赞,”秋羲摆摆手,道,“我不过只是占了前人便宜,若无这些三国英雄留下的传奇故事,我就是想做这木牌也做不出啊。”
随后秋羲又给柳郁讲解几处他没太明白的游戏规则,仅一炷香时间后,再加上凑数的掌柜和随侍柳尘,四人围坐在桌前开始打牌。
因为是这套卡牌第一次尝试游戏,所以秋羲没加“叫地主”和“找狗腿”的环节,这局的规则也就比较简单,四人各自为政,谁先出完手中的牌就算谁赢,其他三人均为输家。
秋羲作为这款《战三国》的设计者,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一定比面前三位古代人厉害,赢家肯定是他自己。
柳尘和掌柜确实玩得不怎么样,掌柜甚至连木牌上的人物都还不能全部对号,手里就算握着有用的牌也不知道怎么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柳郁居然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也是个穿越的,能把从手机里搬到木牌上的卡牌游戏玩得这么溜。
秋羲放出的曹操木牌刚用招式拿下柳尘的刘备,他正喜滋滋地准备将手里剩下的最后两张牌也放出去,就听柳郁缓缓开口道:“秋兄且慢。”
只见两张木牌在柳郁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转便落到桌面上,一张木牌画着周瑜,另一张画着黄盖。
“周瑜发动招式‘火烧赤壁’,黄盖发动招式‘火攻诈降’,”柳郁不紧不慢地道,“触发羁绊‘愿打愿挨’,生成效果‘大败曹军’。”
说完,柳郁便看向秋羲,嘴角带着微微向上的弧度。
秋羲算牌算了半天,怎么也没想到周瑜和黄盖居然都在柳郁手里,他之前就猜到周瑜在柳郁那里,可一直以为黄盖被掌柜拿了,谁知道,唉,人算不如天算,这手气怎么这么差!
“过……”秋羲眉头都快打结了,盯着桌上那两张木牌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柳郁手中只剩最后一张木牌,他将牌放在桌上,眉眼舒张,尾音上扬:“我赢了。”
“你赢了,”秋羲砸吧了一下嘴,将手里的木牌丢回桌面,不死心地道,“再来。”
“秋公子,我家公子从小智谋过人,再来几遍也是一样的。”柳尘见秋羲不服输,于心不忍地劝道。
柳郁的折扇在柳尘手臂上敲了一下,柳尘立刻闭嘴,柳郁看向秋羲,轻笑道:“柳某愿奉陪到底。”
秋羲也不是吃素的,好歹也是能考上理科状元的人,脑子转得贼快,四人又玩了几轮,最后胜方竟是他和柳郁二人五五开。
这一结果看得柳尘和掌柜目瞪口呆,居然有人能和他们家公子旗鼓相当,实在了得!
见窗外日头渐斜,柳郁示意掌柜收好木牌,朝秋羲问道:“这木牌珍宝斋欲买下,不知秋兄可愿割爱?”
秋羲笑道:“在下此次来府城便是想和珍宝斋做这门生意。”
柳郁又道:“柳某欲将这木牌销往整个大齐,便将木牌的一成利给秋兄如何?”
秋羲一听心里就不淡定了,他本来只是想卖一笔银子,找上珍宝斋也只是因为大店出手更大方,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愿意给他让出一成利润,这简直跟天上掉馅儿饼也没差了。
柳郁见秋羲皱着眉头,便问道:“秋羲可是有疑虑?”
“实不相瞒,”秋羲拱手道,“在下欲参加此次科举,来卖这木牌也是为了凑些学资和路费,所以……”
一成利润固然诱人,但古代生产水平低,他哪知道珍宝楼要几时才能量产这款游戏并推广出去,而且这种形式的酬劳要么月结,要么就半年结,甚至还有一年一结的。万一科举时间都过了,他还没收到钱,那让他怎么去考试?
“原来如此,”柳郁听后交代掌柜一声,便对秋羲道,“珍宝斋先付一百两银子给秋兄做定金如何?”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秋羲简直不能再同意了,换做其他店,直接买断他也最多只能谈到一二百两的价格。
双方签好契约,掌柜便将一百两银票的定金双手奉上。
秋羲刚接过银票,脑中便传来叮的一声,不用看也知道是之前的任务“财源滚滚来”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