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不是兵部尚书家的夫人吗?快请进,快请进!」
「哟,王大人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里面请,里面请!」
类老夫人热情地招呼着,那虚伪的笑容堆满了整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嫁女儿呢。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她身旁,神色淡漠的茂氏。
今日的茂氏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头上只戴了几件简单的首饰,与周围那些花枝招展的夫人小姐们相比,显得格外不起眼。
「大嫂,您怎么也不打扮打扮?今日可是二叔的大喜之日,您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将军府苛待您呢!」
类若翠一身艳丽的红衣,头上珠光宝气,站在茂氏身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茂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取悦这些人。与其自取其辱,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哟,三小姐这话说的,大少奶奶向来节俭持家,哪像有些人,成日里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怕被人笑话!」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说话的是类秋颖的叔母,类二夫人。她一向看不惯类老夫人和类若翠的做派,此时见她们又在欺负茂氏,便忍不住开口讽刺了几句。
「二婶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打扮得漂亮也是一种错吗?」类若翠不悦地反驳道。
「漂亮?你也配说漂亮?」
类二夫人冷笑一声,「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尊容,比起茂氏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
类若翠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偏偏又反驳不了。
类二夫人说的没错,论容貌,她确实比不上茂氏。茂氏虽然性格软弱,但却长得十分温婉可人,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好了,都别吵了!」
类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她们,「今日是秋颖的大喜之日,你们若是再敢胡闹,就都给我滚回去!」
众人闻言,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吉时已到,花轿缓缓停在了将军府门前。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新娘子被喜娘搀扶着,走进了将军府。
喧闹声中,一对新人缓缓步入喜堂,在喜娘高亢的唱和声中完成了拜堂礼。宜雅一身大红嫁衣,英姿飒爽,明艳照人,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傲气。
宾客们落座后,宴席正式开始。类秋颖一袭红色喜服,穿梭于宾客之间,敬酒寒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宜雅看着眼前这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景象,心中却有些不屑。
她本是沙场征战的女将军,如今却要像个深闺坤泽般,躲在喜房里等待丈夫的临幸,这让她感到莫大的羞辱。
「将军,您怎么出来了?」丫鬟石榴见宜雅走出新房,连忙上前询问。
「我为何不能出来?」宜雅冷冷地反问道。
石榴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我既是将军,便与寻常坤泽不同,这等俗礼,我可不愿遵守。」宜雅说着,径直朝宴席的方向走去。
石榴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宜雅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宴席上众人的注意。宾客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目光投向这位新夫人。
「那不是宜雅将军吗?她怎么出来了?」
「是啊,按理说,新婚之夜,坤泽应该待在喜房里才是……」
「这宜雅将军,果然与众不同啊!」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类秋颖也注意到了宜雅的到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迎了上去。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今日宾客众多,你若是不胜酒力,不如先回房休息?」类秋颖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我乃堂堂将军,为何不能与各位大人同席而坐?」宜雅不理会类秋颖的劝阻,径直走到主桌旁,在一把空椅上坐了下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这位新夫人如此大胆,竟敢公然违背礼数。
类老夫人脸色铁青,却碍于宾客众多,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怒气,对众人说道:「新婚燕尔,不懂规矩,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众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纷纷附和着,脸上却都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宜雅环顾四周,看着满堂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心中却更加不满。这些人,哪个不是贪图享乐,尸位素餐之辈?他们可曾想过,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了这太平盛世?
想到这里,宜雅心中更加愤懑,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声说道:「今日乃我与将军大喜之日,为何不见我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类秋颖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他压低声音,低声呵斥道:「夫人,今日是什么场合?你怎可如此无礼?那些粗人怎能上得了台面,莫要胡闹!」
宜雅冷笑一声,毫不退让地回瞪着他:「粗人?没有他们出生入死,你我今日还能安稳坐在这里?我告诉你类秋颖,在我眼里,他们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尊贵!」
说罢,宜雅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类秋颖,径直走到门口,对着门外大声喊道:「去,将今日在城中休沐的兄弟们都请来,就说我宜雅在将军府设宴,请他们来痛饮几杯!」
门口的侍卫被她这番举动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宜雅挑眉,眼中寒光闪烁。
「不敢!」侍卫们被她气势所迫,哪里还敢多言,连忙躬身应是,转身跑去传令了。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在场宾客的眼中,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这宜雅将军,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一位官员摇着扇子,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可不是嘛,哪有新婚之夜,将自己丈夫晾在一旁,反而去招呼一群大老爷们的?」另一位官员也笑着附和道,眼中却带着一丝轻蔑。
「哎,你们小声些,没瞧见类老夫人的脸色都黑了吗?」
类老夫人此时脸色确实难看至极,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宜雅竟如此大胆,一点规矩也不懂!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她类家娶亲的大喜日子!她这个新妇,不老老实实在喜房待着,反而闹出这么一出,成何体统?!
类老夫人越想越气,胸口一阵发闷,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老夫人,您息怒啊!」一旁的茂氏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拍着类老夫人的背,低声劝慰道。
类老夫人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扫了一眼喜堂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走着瞧!」
不多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几十名身穿便服,却掩盖不住一身彪悍之气的士兵,在侍卫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将军府。
宜雅见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道:「兄弟们,今日是我宜雅大喜的日子,多谢各位赏脸前来,快快请进,今日不醉不归!」
那些士兵平日里都十分敬重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今日见她如此盛情邀请,自然也不客气,纷纷笑着走进喜堂,毫不客气地在空桌上落座。
这下,原本宽敞的喜堂顿时变得拥挤起来,一些收到喜帖,却姗姗来迟的宾客,竟找不到空位了!
宾客们看着这群不速之客,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不满的神色。一些脾气暴躁的,已经开始低声咒骂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来了一群粗人?」
「就是,今日可是类将军娶亲的大喜日子,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
「哎,你们小声点,没瞧见那是宜雅将军带来的吗?」
「宜雅将军?就是那位坤泽将军?听说她在战场上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惹恼了她,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些议论声传入宜雅耳中,她却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各位兄弟,不必拘谨,今日我高兴,都给我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说罢,她抓起桌上的酒坛,径直走到那些士兵面前,豪迈地说道:「来,兄弟们,我敬你们一杯!」
那些士兵见她如此豪爽,也纷纷举起酒碗,大声应和道:「敬将军!」
一时间,喜堂内充满了士兵们的吆喝声和酒碗碰撞的声音,原本喜庆的气氛,瞬间被这群不速之客搅得乱七八糟……
喜堂之上,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类老夫人脸色铁青,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她抖着手,指着宜雅带来的那群士兵,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边上的茂氏更是被吓得面如土色,她紧紧地攥着手帕,眼珠子在那些粗鲁的士兵和脸色难看的类老夫人之间来回打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宾客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一个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有些人已经开始起身告辞,嘴里还嘟囔着「晦气」「太不像话了」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