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泯看到小橘猫危险的眼神才意识到有些歧义, 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就是他身上血气太重了,要是跟他接触过多,对你不好。mengyuanshucheng”
他的这番话一出口, 在场剩下的一人一猫都是悚然一惊。
血气太重……是什么意思?
王少向来是直肠子, 怎么想就怎么问:“大, 大师, 血气太重有, 有什么讲究吗?”
“说几次了, 不要喊我大师, 叫名字就可以,”魏泯皱了皱眉,为了防止他们不懂轻重,还是细细地解释道,“我刚刚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血气浓得都快成淌下来了, 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会这样。”
听得一愣一愣的王少憨憨发问:“哪, 哪两种情况?”
少年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种, 是他害得人太多,但是说实话, 像现在这样和谐稳定的社会,除非他以前制造过什么大型矿|难或者什么特大交通事故,否则是很难达到这个标准的。”
“第二种,”魏泯停顿了一下, “就是他害的人身份特殊,是特别亲近的人,比如说父母、妻儿之类的……”
腿上传来的动静让魏泯止住了话, 他低头,却发现小橘猫居然在发抖。
魏泯有些无措地摸了摸它的后背:“你,你怎么了?”
一旁的王少给了他回答,他的脸色是少见的严肃:“几十年,年前,榕城的一个小区发生了地,地面塌陷,死了很多人,那,那个小区是榕城当时最,最好的小学附近的学区房,当时又正,正好是上课的时间,所以多了很多孤儿。”
“厉,厉明远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只是一个小学生,那场灾难又是□□,想必是没有动手脚的空间的……
想到这里,魏泯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件耸人听闻的事对郁斐意味着什么——
他的父亲很大可能害死了他的母亲。
郁斐此时却已经感觉不到这些了,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沉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那里又冷又黑,没有一丝光明和温度。
原本以为厉明远只是背叛了自己的母亲,却没想到事实远比想象更加残酷和血腥。
所以那些他记忆中的两人恩爱情笃、母亲去世时那人的悲痛欲绝……都是厉明远装出来的吗?
郁斐还清楚地记得,在母亲去世几年后,厉明远都经常会独自待在母亲的琴房里,一坐就是半天。
所以那不是丈夫对早逝妻子的缅怀,而是杀人凶手对自己作品的纪念?
……太可怕了。
厉明远真的太可怕了。
可怕到郁斐只想远远地躲开,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但是他不能。
如果魏泯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必须为自己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即使这公道的代价是让他自己也成为一个孤儿。
不,准确地说,当厉明远选择对他的母亲下手时,他就已经是孤儿了。
……
沉静许久,客厅的气氛太过窒息。
王少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道:
“咳,那大……额魏,魏泯,你能算,算出他是怎么害的……”怕刺激到郁斐,王少话到嘴边打了个急转弯,“亲,亲近的人吗?”
小橘猫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少年的身上,里面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魏泯朝王少翻了个白眼:“这怎么可能算得出来,你思想能不能科学一点,这要靠警|察叔叔查的。”
王少:“……”
小橘猫将爪子轻轻地搭在魏泯的手腕上:“喵喵?”那你有没有在他身上看出别的?
它的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魏泯一下就想起了那人两边肩膀各挂着的一老一小,他眼神有些迟疑:“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们不要害怕。”
王少一脸无所畏惧地摆了摆手:“不,不害怕,你说。”
“就是那人肩膀上挂着两只鬼。”
话音刚落,魏泯就看见刚刚说不害怕的人已经将双腿都缩到了沙发上,连腿上的小橘猫也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尾巴……
魏泯:“……”
看吧,他就知道。
“是怎,怎么样的鬼?”王少又害怕又好奇。
自从上次知道郁斐变猫,王少的世界观就崩塌重铸了一回。
然而没想到认识魏泯之后,刚稳固的世界观又开始反复进行崩塌——重铸的过程了。
这时,小橘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松开尾巴双腿站立了起来,它的声音有些急切:“喵?”会不会是我的母亲?
毕竟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害死,想不产生怨念都难吧……
但出乎小橘猫意料的是——
魏泯居然摇了摇头:“不会。”
“喵,喵喵?”为什么?你又没见过我母亲怎么这么确定?
刚刚得到的消息对郁斐的冲击力太大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语气里的咄咄逼人。
魏泯倒是感受不出这些区别,仔细回忆了一番后,解释道:“因为他肩膀上一边挂着的是一个未成形的婴儿,另一边则是一个头发都花白的老头,所以不会是你的母亲。”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抱着可以重见母亲想法的郁斐有些淡淡的失落,但最终还是释怀地还是松了口气。
如果母亲这些年一直化作鬼魂盘旋在厉明远这个恶魔的周围,那对她来说,才是一种残忍。
她这一辈子已经遭受了够多的苦难,无论是报复,还是讨回公道,都让他这个当儿子的来做吧。
想起那颗最终还是被塞进自己枕头底下的红宝石,小橘猫浅绿色的瞳仁里亮起了坚定的光。
隐约听到楼梯转角处传来的声音,小橘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它拍了拍魏泯的胳膊。
“嗯?怎么了?”魏泯问道。
“喵喵?喵。”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包括陆之眠。
“为什么?”
传入耳朵里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小橘猫来不及和他解释这么多:“喵喵!”我有我的理由,拜托了!
魏泯有些不解,在他看来陆之眠是完全站在郁斐立场上的,而且两人关系有这么亲密……
但是既然小橘猫都这么说了,那他自然是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于是点了点头。
在陆之眠和王亨回到客厅前,小橘猫终于让两个知情人都封了口。
*
陆之眠把王氏父子送到门外,转身回了客厅。
魏泯大概已经回去写作业了,客厅里只剩下小橘猫,它正没什么精神地趴在茶几上,用爪子拨动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
“怎么了?心情不好?”
低沉带着些担忧的声音在它的头顶响起,小橘猫动作一顿,将有些沾湿的山竹爪爪收了回来,翻了个身,露出了自己布满了雪白短毛的肚皮,意思很明显——
求摸。
陆之眠有些意外,小橘猫这样的动作在以前很日常,但是自从两人摊牌,就从来没做过了。
今天是怎么了?
陆之眠隐约感受到了小橘猫情绪的反常,他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下,伸手将它捞到了怀里。
熟悉的雪松冷香在鼻尖上浮现,小橘猫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陆之眠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包宠物专用的湿巾,抽出一张,正准备把小橘猫被茶水沾湿的前爪擦干,却看见泪水从它的眼角不断涌出。
小橘猫似乎觉得在他面前哭很丢人,将毛茸茸的猫脸埋在了自己的前爪里。
温暖又干燥的手掌落到了它的头顶。
“怎么哭了?刚刚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陆之眠的眉头微微皱起,在他和王亨离开客厅时,小橘猫还好好的,现在却成了这样……
“魏泯还是王少?”他的语气越发低沉了些。
小橘猫怕他误会,只能从前爪上抬起头,轻轻摇了摇。
陆之眠抓住机会,一手托着它的下巴,一手拿着纸巾,一点一点将它被泪水濡湿的绒毛擦干。
动作又轻又柔,仿佛它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其实在一个人想哭的时候,如果没人在场反而能很快地平静下来;但是一旦有人在场,甚至进行了安慰,那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都止不住了。
现在小橘猫就陷入了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里:
理智告诉它赶紧收住。
但是行动上……眼泪根本不听它的!停都停不下来啊!
陆之眠越擦,小橘猫的泪水就流得越快。
作为陆氏的掌权人,陆之眠什么场面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这场面,顿时有点慌。
原本只是把小橘猫抱在腿上,现在也忍不住将它搂在了怀里,一人一猫的脸贴得极近。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深邃的眼眸锁定了那双此刻仿佛是下雨般的浅绿色猫瞳,眼眸深处的担忧和心疼连藏都藏不住。
他是在……心疼我吗?
小橘猫的心头浮上了一个让它几乎有些掩不住窃喜的念头。
在这样的视线下,它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和盘托出——
“喵……”
然而脱口而出的猫叫声又让小橘猫回了神。
不行,陆之眠已经帮它这么多了。
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收留它、帮它去找了魏泯、还给它提供了变回人的场地……
它不能再把他拖进这潭肮脏危险的浑水里了。
而且……它也不想让陆之眠知道它的家庭背后是这样的不堪。
父亲为了利益害死了母亲,那它在其中又算什么呢?
像是看清了它的犹豫,陆之眠忍不住开口:“郁斐,我说过,你可以信任我。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样的前情提要——”
“我永远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这一边。”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