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你说,现在在我们的头顶,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呢?”
之后发生的事情切原赤也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抓着他胳膊的人在问出这句话后,像是生锈的机器一样‘嘎吱嘎吱’扭动的脖子和自己声嘶力竭的尖叫。
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就像是被糊住了一样,眼神发直四肢僵硬,舌根就好像被人拽在手里完全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据事后和歌山声情并茂的描述,当时的他就像一头慌不择路的野猪,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力气,一把甩开手上的桎梏,嘴里胡乱尖声叫嚷着无意义的音节,一头撞开洗手间的大门就跑没了踪影。
和歌山树呆愣愣的看着还在摇摇晃晃的木门,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没有笑出来,他缓缓回头,看向正在窸窸窣窣响个不停的隔间。
男生无声眯了眯眼,‘原来藏起来的大兔子有两只啊,有趣。’
仁王雅治和杰克桑原现在的心情简直是糟糕透了,两个身高超过170cm的运动型男生可怜巴巴地将自己蜷成一团躲在墙角,能不牙齿打颤都算好了,就别说有勇气抬头看看顶上是否有眼睛注视了。
仁王现在就是后悔,是十分后悔,他到底是哪里想不开竟然真的认为装鬼这件事会让这小子开心啊!
现在和歌山高不高兴他不知道,但是他确定自己已经被玩掉了半条命,整个人腿都是软的,唯一希望的就是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不要摔一跤,让他保留住最后的颜面。
杰克桑原也没必比隔壁的白毛狐狸好到哪里去,或者说混血儿要更惨一点,因为他没有头发,所以真的是从头天灵盖到脚底板都感受了森森的凉意。
他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只要今天能全须全尾地从和歌山这个小恶魔的手上逃出生天,此生一定荤素搭配好好吃饭,早睡早起健康养生,坚决不会糟蹋这条得之不易的生命。
“哎呀,卷毛的小绵羊逃走了,”和歌山树一步一步的接近那个不小心漏出尾巴的隔间,“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玩具,可以慢,慢,玩。”
此话一出,仁王和桑原瞬间飙泪,一点都没了平常在球场上的泰然自若和运筹帷幄。两个少年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发着抖,心中全是绝望。
而另一边夺门而逃的小海带惊魂未定的冲出走廊,一直到被大雨淋了个透彻才慢慢从失去理智的失魂状态下回神。
苍白地嘴唇不停的打着哆嗦,切原赤也抓着自己的卷毛在原地转圈圈,“完了完了完了,真的有鬼啊,和歌山是不是已经被鬼附身了,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毫无头绪的男生沮丧的蹲下身,看着距离自己几十米开外的那栋鬼屋,想不出任何办法。
没有手机也意味着他现在没办法联系到任何一个在楼里的前辈,所以在他还没有足够勇气重新回去之前,他都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在里面受折磨了。
丸井文太百无聊赖的蹲在二楼一间宿舍门口,对着神游的柳生抱怨道:“你说他们几个在楼底下干什么,这么半天只听到了那么一声尖叫,之后什么动静都没了。”
柳生比吕士靠着墙壁,气若游丝,“不知道,但是你可以打电话问问,看看是不是一切顺利。”
丸井悄悄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敢,要是不走运刚好打断了他们恶作剧,那我就等着被仁王恶整吧。”
柳生勾了勾唇角,心道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狐狸嘛,心眼都比较小。
两人在这边优哉游哉的聊着天,楼下他们嘴里正在恶作剧的伙伴们却在上刀山下油锅,不对,或者说他们宁愿去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愿意出现在闹鬼现场!
和歌山树守在隔间门外,尖尖的指甲从平滑的隔板上划过,发出尖利刺耳的抓挠声,“都不记得有多久了,一直这样一个人待在肮脏的厕所里面,没有人能看见我,也没有人听得到我说话,好寂寞啊呜呜呜呜呜——”
“不过真好,今天竟然有四只小绵羊自己送上门来,”粗粝的嗓音像是被滚油灼烧过,听得人满身鸡皮疙瘩乱炸,“嘻嘻嘻花子的运气还是很好地嘛。”
砰!
狠狠一巴掌拍在门上,就像是冤鬼索命那样声声泣血,“开门,开门啊,让我看看你,记住你的脸,你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吗?”
仁王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快从胸腔里跳出来然后在被他从嘴里吐出去了,他热泪盈眶的喊了声桑原的名字,“兄弟,我撑不住了——”
杰克桑原抖若筛糠,牙齿打颤,“你你你再再再坚持一会儿,等她不在门口了我们一起跑!”
“可是我觉得她好像并不想走啊——”
“呜呜呜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啊啊!!”
意识到这人是靠不住了,仁王心急如焚的想办法自救,要是一直被堵在厕所,传出去他堂堂欺诈师在球场上要怎么混?!
于是接下来仁王便将他披在肩膀上假装幽灵的白布蒙在脑袋上,深呼吸后用他们家副部长正气凛然百毒不侵的声音为自己壮胆,“太松懈了!我真田弦一郎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怪,究竟是谁在外面装神弄鬼,别被我逮到!”
和歌山树正折腾的起劲,又踢又踹的把那薄薄一扇门弄得摇摇晃晃,冷不丁听见真田学长的声音整个人都是一抖,差点没站稳摔地上。
傻在原地足足三秒没有任何反应,心里惊涛骇浪波涛汹涌,‘不能吧!难道里面的人是真田学长?那个要多严肃有多严肃的真田弦一郎!那个风纪委员长?!’
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作了大死的男生拒绝接受这个真相,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见好就收,撩完就跑。
但是在那之前,和歌山树觉得自己还能再造一波。
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人选择的隔间刚刚好在中间第二和第三个,第一个隔间里面空空如也,他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丁点声音的走进去关好门。
从外套大大的口袋里拿出一袋子特效化妆品和假发,争分夺秒的给自己上完了一个潦草的鲜血淋漓版鬼怪装,凄惨模样堪比案发现场。
长长的假发被他甩的凌乱不堪,戴在头上之后刚刚好将脸遮了个七八成,这下哪怕是他亲哥站在面前,估计也认不出他了。
放下马桶盖踩上去,高度不是很够,和歌山树只能将手伸向隔板抓住,然后尽量踮起脚尖,把脑袋伸到隔壁的空间之中,看着那个缩在角落蒙头盖脸的人。
仁王雅治在祭出自家真田副部长之后,欣喜若狂的发现好像真的游泳,副部长威名赫赫,就连小鬼听了都要绕道走。
为了避免开门杀,他还专门等了几分钟,才悄声提醒另一边的杰克桑原,“喂,你觉得现在安全了吗,我感觉外面好像已经没动静了。”
桑原屏气凝神,嘶哑着声音回答:“好像是,那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往外冲?”
“可能不行……”
“又,又怎么了?”
“我脚麻了,现在动都不能动,桑原你能不能过来接我?”仁王雅治可怜兮兮的哭诉,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到底丢不丢人了。
桑原沉默片刻,思想斗争半天还是决定要有同学爱,不能就这样把这只狐狸扔下,不然他可要怎么跟柳生交待。
“那你等我,我慢慢出来。”
“好——”仁王眼泪汪汪的捂着嘴巴蹲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居高临下将所有画面尽收眼底的和歌山树默默冷笑,就说不能是真田学长吧,终于让他抓住这人的狐狸尾巴了,不过没想到看着老实憨厚的桑原学长竟然也会作这么无聊幼稚的恶作剧,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就那样沉默安静的趴在隔板上,等待着给这两人最后一击的时刻到来。
杰克桑原一步一动,拼尽全力将自己的所有动作放到最轻,就怕发出什么声音又把鬼给招回来了,起身,开门,探头,观察,要多小心就有多小心。
仁王只觉得这可能是他活到现在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三分钟,等到他听见门上传来的敲击声时,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直到听见自己熟悉的声音。
“仁王,是我,开下门。”
没办法起身,男生用力伸长胳膊将门锁拧开,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狐狸眼楚楚可怜的看着同伴高大的身影,“呜呜呜桑原——”
杰克桑原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上前两步将人搀扶起来,焦急道:“不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两人依偎着就要出隔间,在这个过程中全都有意无意的忽视了头上的空间,毕竟在听了那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谁有真的有胆子抬头看一眼呢?
和歌山树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松的放两人离开,他向着下面吹了口凉气,冰凉的声音带出丝丝寒意,“要走了吗?”
不得不说他出声的这个时间点选的太要命了,在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获得安全的那一刻,再用力一脚将人踹进深渊,那时这个人的感觉不仅仅只有恐惧和惊悚,还会有心底里不可抑制的泛起的希望破灭带来的绝望和颓丧。
仁王和桑原在那一刹那间浑身僵硬,由于身体紧紧挨在一起,所以都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惊骇和恐慌,膝盖顿时就是一软,如果没有对方的支撑,可能两人现在已经滚作一团了。
但是桑原可能是一直身处心惊胆战的状态下,潜移默化的提高了他的惊吓阈值,这一瞬间他竟然撑住了,没有尖叫没有抓狂也没有呆愣原地。
求生欲空前旺盛的他就像个战士一样咬牙将浑身软踏踏的白毛狐狸往背上一扔,双眼紧闭撞门而出,嘴里一直呜哩哇啦念叨着不知道什么咒语给自己壮胆,向着相比起来还算明亮的走廊夺命狂奔,一去不复返。
留下挂在墙头的和歌山树哀怨的目送他们离去,鼓着腮帮子喃喃自语,“好歹抬头看我一眼啊,妆都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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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疯狂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