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威深重的迹部部长单单凭借一个十分不好惹的眼神就将自家的部员们全部赶出了医院,甚至还冷酷无情的拒绝了向日关于明天再来的相关提议,垮着一张俊脸干脆利落的将扒着自己胳膊不放的芥川慈郎撕了下来扔进宍户亮手里,甩甩手就转身进了病房,一点不带拖泥带水的。
病房里面十分安静,迹部景吾甚至能听见他家倒霉弟弟重重的呼吸声。放轻脚步上前,少年的脸色比之前在球场上的时候好了许多,没有那么苍白但是依旧没有恢复多少血色。温柔的将伤口处的发丝拨到一边,之后还细心的给弟弟整理了一下额前散乱的头发,收回手时还在人家挺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忍足侑士一直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在仔细的观察了迹部的眼神之后,他轻轻扬了扬眉梢,在对方做到自己身边后说道:“一会儿医生还会过来再检查一下,情况不严重。”
迹部点头,靠在柔软的抱枕上长松了一口气,“谢了,忍足。”
忍足抿唇笑了笑,“跟我客气什么,比赛怎么样?”
“……”迹部眯了眯眼睛,沉默了一下。
忍足了然,看来今天的赛事并没有让大少爷感到满意,“输了?”
“怎么可能?”灰紫色短发的少年不满地瞥过来一眼,单手撑着下颌漫不经心的说道:“算是打平了吧,真田那家伙……”
迹部本来是想说跟幸村学坏了,但是最后还是换了种说法,“也不知道悟出了什么绝招,藏着掖着的一点不痛快。”
忍足明白了,这是没和对手战个痛快心里窝火了,于是熟练地顺毛,“毕竟是友谊赛,要想逼得他出全力的话,那就等到全国大赛上吧。”
迹部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本来立海大的那群人也想着要过来一起看看家里的这只小猪崽的,但是在和幸村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直接找借口拒绝了。之后两人默契的收拢好自己部里的队员,各自打了一辆车直奔医院。
结果谁知道当他带着冰帝的小分队到达神经科住院部楼下的时候,立海的大部队也在差不多的时间从他们身后赶了上来。
这个时候迹部才想起这俩人虽然一个伤了脑袋一个病在神经系统,但是实际上都类属于神经科的疾病范畴,不过和歌山树是神经外科住在十楼,而幸村精市是神经外科住在三楼罢了。
要不要这么巧啊!
在对上立海队员们惊诧的表情是时,向来优雅潇洒的迹部部长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久违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尴尬和郁闷。要笑不笑的和那群少年打了声招呼,迹部便火速带着人上了电梯撤退了。
回忆起当时真田,柳还有柳生脸上明显沉重且晦暗的脸色,迹部没忍住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现在得知一切的立海队员们是个什么心情。
三楼幸村精市的单人病房内,虽然挤挤挨挨的站了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少年人,但是气氛却是沉默到落针可闻,压抑的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每个人的心口都像是被人用水泥堵了起来一样沉重憋闷,无法再自由流动的血液凝滞在脉络里,冰冷到让人四至发寒手脚发麻,恍惚间只觉得世界都在颤抖晃动,脚下的地板破碎崩塌,无法稳稳站立只能靠着墙壁慢慢滑下。
令人窒息的一分钟过后,忽然从门口角落处传来一声清浅却痛彻心扉的啜泣声,几个二年级的前辈们用力眨去蒙上眼珠的那层厚厚的水雾,转头一看,最是直率单纯的后辈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鼻涕眼泪齐刷刷的开了闸,一点形象都没了。
切原的眼眶和鼻尖红成一片,他也不去擦掉满脸的泪花,就保持着一个姿势直愣愣的看着坐在病床上面容无奈的幸村部长,嘴巴张张合合呜哩哇啦吐出一串谁了听不懂的呜咽之后,不管不顾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仰头大哭,情绪完全崩溃了。
幸村精市从昨天开始到比赛结束,心里几乎已经将每个部员会有的消极反应全部推算了至少十遍,也在心里起草好了能够应对每一种反应的安慰方式,甚至还在夜晚时分独自一人进行了一次排练。
他自以为能够完美的应对一切,但是事到临头看见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们的眼泪时,幸村才明白其实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
被堵在病床上包围了个严实的部长大人轻轻勾了唇角,对着和切原关系最好的红发少年说道:“文太,去安慰一下赤也吧,他快哭的喘不过气了。”
丸井文太一头耀眼的红发此时就和主人的心情一样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木着脸转身拽起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海带头,粗鲁的用纸巾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别哭了赤也,好吵啊!”
这个时候丸井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多么沙哑不堪,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恍惚,这不是他的声音,所以这也不是现实,是噩梦,一个异常真实的噩梦。
只要他能醒过来,那么刚刚他听到的一切就都不是真的,部长身体很健康,不会生病不会住院不用治疗,更不会不能再打网球!
是噩梦吧!一定是的!
这么想着的丸井文太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口,坚硬洁白的牙齿狠狠的咬在手腕处脆弱的皮肤上,几乎是瞬间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原来不是梦啊。
丸井感受着脸颊上潮乎乎的湿意,默默的想。
切原的哭声还在耳边闹人的叫着,杰克桑原见势不对直接上前几步捏住丸井的下巴,用力让他松开咬着薄薄皮肉的牙齿,看着搭档已经渗出血丝的伤口回头对着后辈淡淡的丢下一句话。
“你还想让部长担心你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刹那,切原便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将喉间的哽咽全部堵在了口腔里,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桑原叹了口气,一边一个将两人揽进怀里,感受到肩膀上温热的湿意蔓延,仰头无言的留下两行热泪。
幸村看着部里性格最孩子气最活泼的两个男生近乎自虐的行为,心疼的闭了闭眼,然后勉强笑道:“大家这么严肃的话,真的会吓到我哦。”
从听完幸村对自己病情的解释之后就一直僵硬不能动的真田弦一郎脸色铁青,思绪凌乱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下意识的抬手压下帽檐,遮挡住自己通红的眼眶。
仁王雅治原本在来的路上一直玩着脑后的小辫子,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缓解自己心里的焦虑和不安,但是刚刚短短几分钟他差点就直接把那一束发丝硬生生的从脑袋上拽下去了,如果不是柳生及时的捏住他的手臂的话,今天他也得见见血。
感受到身体止不住的剧烈颤抖时,仁王偏头对着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搭档提议,“比吕,冷静一下别抖了。”
柳生比吕士抬起另一只手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声音平淡无波,“仁王君,一直在发抖的那个人,是你啊。”
仁王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眼和对方接触着的左手,然后发现确实如他所说,自己竟然一直都在颤抖,他都没发现。
苦笑着松手向后踉跄几步坐在空落落的沙发上,仁王雅治再也忍不住的抱住脑袋,在手臂的遮挡下放任自己露出痛苦到狰狞的表情。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紧咬牙关将那口郁气生生吞了回去,却在下一秒被那哽在胸口的窒息感逼红了双眼。
这时最冷静的出了当事人幸村之外,便是从小接触各种病例的柳生比吕士和资料数据庞大的柳莲二了,两个人都对这听起来陌生又高深的格林巴利综合征有着浅薄的印象,虽然幸村已经极力用最平淡的口吻来解释他的病症掩饰其严重性和对身体的破坏程度,但是谁都不会那样单纯的被他蒙骗过去。
要是真的不严重的话,为什么你的眼底掩藏起来的悲伤会那样的浓郁。
柳莲二罕见的睁开双眼,厚重到类似猩红色的瞳仁直直望着他们的部长大人,认真的模样像是要透过飘浮在对方脸上的那层伪装表皮深深的看进少年的内心深处,半晌后才开口,一字一顿的说:“精市,不要笑了。”
不要因为我们的难过而去逼迫自己勾着唇角微笑,即使笑容从来都是你的保护色,可是至少在现在,在我们的面前,请你收起笑容,毕竟你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啊。
无声地叹息被努力保持着理智的军师大人藏在了心里,也明白以他对幸村的了解,这人是不会放任自己毫无顾忌的对着其他人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他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
这个时候柳莲二忽然很想给那个失踪了一个周末的和歌山树打个电话,要是他在的话,幸村也许就会放松很多了吧。
柳生比吕士深深呼吸了几下缓和好自己急速跳动就差爆炸的心脏,极其真诚严肃的对着茫然的幸村精市说道:“如果有任何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幸村君一定不要客气,我的整个家族里从医的人数大约有50人,其中内科有不下10人,外科至少20人,都在全国几个很不错的大医院里就职,其中美国和欧洲那边也有人脉,只要幸村君这边有需要联系的医生,我一定义不容辞。”
幸村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忽然止不住的绽开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与对面落寞忧郁的少年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所有人红着眼眶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时,神之子眉眼弯弯眼神清亮,“其实之前我一直很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病情如实的告诉大家,因为我觉得生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其他人知道之后也只会给他们带去负面的情绪,除了陪着我一起难过好像就没有别的用了——”
听到这里,立海的队员们忍不住就想开口反驳,但是又被笑意盈盈的部长大人抬手阻止,幸村眼神柔和的在他们的脸上缓缓扫过,声音清清淡淡不含一丝惆怅,“但是有个人直接就否决了我的想法,他说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瞒着盖着不说,让其他人心惊胆战猜来猜去自己吓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据实相告,并且能说的多严重就说的多严重。”
“这样自己流不出来的眼泪就会有其他人帮助哭出来,自己表达不出的崩溃情绪就会有另外的人帮忙传达,自己说不出的话也会有别人帮忙说。”
“我一直觉得那其实是非常孩子气且很不负责任的做法,但是现在,我竟然真的觉得好多了。”
“真的好奇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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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