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狗叫声让人心惊,好□□一条街,久久回荡不散。
孟婆和昝文溪的眼神撞在一起就肇事而逃,昝文溪抓了一下害怕孟婆而缩回脑袋的淘淘,踩着狗窝看向李娥的院子,院里的灯亮着,几只虫子绕着飞,门紧闭着,狼狗甜甜把链子扯得笔直,朝着屋子里拼命狂吠。
屋子里?难道是进贼了?
昝文溪想去喊醒奶奶,可奶奶年纪大了如果和贼正面对上讨不到好,于是转身去扯了两块砖,朝着窗户就砸了过去。
有德巷一共五户人家,要来人也能来得飞快,只是不知道邻居们肯不肯管李娥家的事情。
卡啦一声,玻璃被砸了个稀烂,透出一个男人的声响,她又砸了一块砖头,这下惊扰到了邻居,有德巷二号家里的灯亮了,王六女的脑袋伸出来,看见傻子举着砖头砸人家的墙,呵斥了一声:“干什么呢!”
这一声呵斥没把昝文溪吓退,李娥的院子却忽然窜出一条黑影,一个男人抱着头往外走,躲闪着狼狗的嘴巴却没躲过,李娥穿着睡衣冲出来拉狗,狗一意孤行地非把这个男的咬死不可,抻着脖子往前就是一口,男人被咬到小腿,瘸了一下,诶呦一声。
有德巷三号的王六女也愣了一下,昝文溪看见她也踩着东西打算来看看这院子里如何。
但男人已经瘸着飞跑了出去,一辆自行车从大门道闪过,冲出门去了,昝文溪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做错了。
哪有小偷骑着自行车来,李娥还替他看狗的?
最不该的还是叫王六女知道了,有德巷三号的这对夫妻是出了名的碎嘴子,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李娥。在奶奶和昝文溪看来,李娥守寡这么久,就是再嫁也是合情合理,还有人说媒毕竟她长了一副好相貌,可王六女尖酸刻薄,好好的事情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另一副样子,不知道流言要在今天晚上怎么传。
李娥去关上了大门走回院子里,吠走了男人的甜甜心满意足,对着李娥摇尾巴,李娥却没有理睬。
穿着碎花睡裙的李娥薄薄一片,头发散落下来到背心,像广告里似的旺盛,一只手攥不住她油亮乌黑的发丝。李娥抬起头看站高的昝文溪,昝文溪说了声:“对不起。”
李娥垂着眼,缓缓地用脚尖勾着拖鞋往里走,很快又走出来,往墙头递了根小布丁给她。
昝文溪心里懊悔,她坏了事,李娥还把雪糕给她,不敢接,又说了声对不起。
李娥凝视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昝文溪感觉李娥似乎不是把她当孩子似的看,而是当一个正常人了,神情复杂。
她接过小布丁,瞥见王六女在墙头露出的半截脑袋,酝酿了半天,拆开塑料袋说:“是你跟奶奶说,这两天有偷车贼,让我跟你作伴。”
李娥眉头抬了抬,昝文溪知道在李娥面前自己应该不再是个傻子了。
李娥摸着墙头的碎土块,抬着头看昝文溪,顺着她的谎言接了:“我跟大娘说的,你怎么不来?我给你吃雪糕。”
“我要吃小布丁。”她像是只是来骗小布丁吃的,李娥说你来吧。
昝文溪从墙头跳下去,对李娥说:“也有贼,来我家,我们穷,贼就走了。”
她演戏演了一串,李娥说你把窗户砸碎了把贼吓走了,要不是你,我还睡着呢。昝文溪说狗先咬,她才知道。
想了想,她翻过墙,站在墙头摸摸索索,跳进了李娥的院子:“小布丁。”
她进了门,又故意说:“我要看电视。”
李娥回身把院灯关了。
王六女的脚步声响起,隔壁的灯过了会儿才熄灭,贴在门边的昝文溪回过头,李娥捋了下头发:“谢谢。”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被打破的玻璃折射着月光,李娥让昝文溪坐在炕上,对着望了一会儿,李娥说:“你是装傻。”
“她们碎嘴,我不要人乱议论。”
“不怕人说。”
“她们乱说。”
李娥抹了下脸,轻声说:“我没有做那种事。”
“什么?”昝文溪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努力扭着歪眼睛看过来。
李娥摆摆手,嘴唇哆嗦了一下,咧出个苍白的笑:“你还是孩子。”
“我二十四了。”
“哦,”李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只手握在身前互相攥了攥,才说,“明天再吃雪糕吧,一天吃两根,肚子凉。”
“赵斌?”昝文溪问。
李娥抬头看她,似乎是对她对自己了解如此多而惊奇,张口发现百口莫辩,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把她往外推:“你是装傻,来看我的笑话。”
昝文溪不知道李娥为什么忽然生气,李娥把她往门外推,没吃完的雪糕掉在地上,昝文溪想起水盆里的孟婆,立即顺着李娥的劲儿往外跑,她还要回去做猫。
可她刚爬上墙头,就听见屋子里传出李娥的哭声。
黑漆漆的,她在月光底下,看不见里头的动静。夜深人静,李娥哭得小声,却一圈一圈涟漪似的扩散开了,昝文溪爬回墙头,孟婆还在船头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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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