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成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引溪的脸。
路引溪心底的恐慌被成娴漠然的脸色放大,仰头望着她,泪水涟涟,“阿娴,你别吓我,如果你不想找关医生的话,我们去市医院好不好?”
成娴痛苦地大喊,“我没病,你滚啊。”她看着逼近的路引溪,大力用手一推,路引溪倒在了地上,她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一狠心跑了出去。
成娴站在门口,往电梯方向瞥了一眼,转头向安全通道跑去。
虚幻与现实将她的认知割裂,她在两个时空的交接点迷路了。
关门声响起,路引溪才回过神,口中喃喃自语喊着“阿娴”,爬起来追了出去,站在空无一人的门口,往电梯那边跑去……
安全出口——绿色标识挂在墙面上。
楼道并不黑,开着灯,但静得有些渗人,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成娴顾不了那么多,她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那个“路引溪”找到,她顺着楼梯跑下去。
“哒……哒……”
楼道响起回声。
成娴不敢回头,只看着脚下一个劲往下跑,一个拐角,她差点撞上了一个人,脚步堪堪停在他前面一步的距离。
“成娴,我们又见面了。”
声音意外地十分和蔼。
成娴抬头,眼前人跟记忆里熟悉的面孔对上了。
大爷!
不对,应该说是大叔,他比意识世界里和周朔屿联手对付她的白发大爷要年轻很多。
成娴绷着精神,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你可以叫我全叔。”全松樊笑呵呵道。
怎么谁都想要来救她,她是什么香饽饽吗?
“救我?我不需要,麻烦你让开。”成娴侧身走过,却又被他挡在前面。
“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吗?”他说完就转身把前路让了出来。
成娴嗤笑,“不想。”
随后在全松樊诧异的目光中快速跑下去。
她纤细的双手推开厚重的门,阳光与灯光交相辉映,融为一体。
成娴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院子里有一条直直的小路通往山上,两旁种着挺拔的树木。
“成娴,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上山或者跟我走,你是不是会突然脑子疼痛,过后又无事发生一样。”
成娴的肩膀突然搭上了一只手,那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她余光惊恐地看着那只褐色的手,感觉只要她稍微透露出要逃跑的意识就会被抓住。
成娴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影,闭起眼眸,脑海里出现了路引溪的身影,“我跟你走。”
她身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上山就是死路一条,**植物散发的毒气会郁积在林子里,一不小心就会昏迷过去。
全松樊带她沿着大楼边缘向外走去,最后带着她上了一辆普通黑色小车从一条蜿蜒起伏的山道离开。
车辆速度很快,外面都是模糊不清的残影,看得人眼花脑胀,成娴盯了一会,眼睛发酸。
“别看了,放心,你对我并没有什么价值。”全松樊把车窗升起。
“价值?”成娴眉心蹙起。
全松樊耸耸肩,不以为意,“你们不都是这样划分人的等级的吗?”
成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恶心,自卑自怜的人才会这样自以为是。
“你笑什么?成娴,你不过是命好罢了,你父母死亡后,你也没有了任何亲属,才能进入福利院,享受那些资源,不然你以为能拥有现在的这一切吗?你现在有的这一切都是用亲人的死亡换来的。”全松樊阴森森地看着她的眼睛,嘴角的诡笑,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成娴狼狈离开视线,嘴唇打颤,大吼道,“你胡说,我父母没死。”
“呵,你以为福利院是这么容易进的吗?你心里都明白的,承认吧,你没有亲人了。”
全松樊的话如同地狱黑白无常勾魂的锁链缠住了她命运的脖颈,脑海里回荡着他的话。
你没有亲人了……你没有亲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是不是。”成娴失控,揪着他的衣服,竭斯底里怒哄着。
“我还不屑于说谎骗你,卢光策三年前就开始修改你的意识了,你是不是经常觉得自己的记忆混乱。”
无人驾驶的汽车驶离山道……山林魅影消逝,阳光从前挡风玻璃穿过,映照在成娴癫狂的脸上。
成娴卸力,双手无力垂下,颓废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胸口起伏,像濒死挣扎的人,“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下次讲点有新意的可以吗?”
全松樊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悄悄按下藏在左手边的黑色按钮,束缚带无声无息缠住成娴。
她转身,惊诧地看着他。
全松樊一枚打开座位旁的冷冻匣子,取出一枚针剂,迅速打在她的胳膊上。
药效发作很快,成娴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路引溪跟无头苍蝇一样,每一层焦急地找人,每遇到一个人就拽住人家询问,连机器人耶没有放过。
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没见过,不知道。
路引溪无奈只能放弃,脸色煞白,走到关然办公室。
“关医生,阿娴不见了,你帮我找找她吧!”
关然放下手里的活,震惊地站起来,“不见了!怎么回事?”
“我和她吵了一架,然后她的状态就不对了,她差一点就要撞墙……自……自杀了,她还问我是谁。”路引溪掩面痛哭,哽咽道。
如果不是她,阿娴可能就不会有事了。
关然思索了一下,递给她一张纸,“她之前出现过意识紊乱,可能还没有好全。我帮你调一下监控。”
“意识紊乱?你们的实验根本不安全,为什么还要继续。”路引溪逼问道。
“你别激动,现在关键是要找到她。”
路引溪现在有求于人,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闷闷道,“嗯。”
安全部很快给了反馈。
“然姐,监控在断电前就被毁了,还没有来得及修复。”对方自知有错,底气十分不足。
关然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安全部的人大卸八块。
看着不停转圈的路引溪,关然安抚道,“路小姐,你先别担心,我们已经调集路口监控了。”
关然让安全部的人派出搜索机器人,以及热成像无人机巡山,务必找到成娴。
路引溪根本坐不住,也跟着安全部的人一起去找人了。
周朔屿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前脚实验系统被入侵,后脚成娴就不见了。这应该不是巧合,更像蓄谋已久。”关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周朔屿问道,“嗯,问一下林敏琪?”
两人一拍即合,各分两路,关然去试探林敏琪的口风,周朔屿则负责盯着安全部的人。
*
“贫民窟”高层的一间小型虚拟实验室。
卢光策接到成娴失踪的消息,立即赶来了这边,乘着高速电梯,锃亮的墙面倒影着他的身影,年少耻辱的记忆在脑海闪过,他攥紧了拳头。
到了目的地后,他不顾阻拦,强行闯入。
“卢总,无事不登三宝殿。”全松樊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吹去升腾的雾气,沿着杯沿撮了一口。
卢光策接过那杯茶,放在桌面,“老全,成娴在你这是不是?”
“在与不在,有区别吗?”
卢光策拍桌,“别买关子,把她交给我。”
“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全松樊冷着一张脸下了逐客令。
一旁的助理,朝着门口做出了请的手势,微微弯着腰。
有点礼貌,但不多。
卢光策气得脸色通红,踹了一脚桌子,桌子的茶水洒了出来。
“凭你也敢看不起我。”卢光策拿去茶杯,把剩余的水洒到了助理身上。
全松樊站在卢光策和助理中间,“他代表的是我,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卢光策如斗败的公鸡,颓丧至极,眼神阴翳,满是不服气。
“你给的又怎样,我的实验就要成功了,那时候我就是世间唯一的主宰,没了成娴,我还有其他人,你是拦不住我的。”卢光策贴着全松樊的耳边说道,忽而又笑了起来,“说起,这个实验还是你牵的头,真是要谢谢你了,老全。”
自土壤污染危机出现后,人类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被自然驯化了。
这一可怖的事实。
没了自然,人类也将不复存在。
自然没了人类,依旧壮阔宏伟,演绎着进化的史诗。
人类寻求着进化之路,想要脱离对自然的依赖,由此诞生了各路派别,基因派人数最多的存在,其次是机械共生派,最后就是虚拟世界派,除此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小派别。
卢光策本身就痴迷虚拟世界,自然而然走上了这条路。
他自小就沉迷在虚拟游戏里,因为他觉得那里才可以让他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
机缘巧合之下,他攀上了全松樊这一条线,一起渡过了土壤危机,共同创造了今天的“净域”虚拟游戏帝国,最高峰在线人数可达一亿人。
尽管有如此高的成就,全松樊和卢光策本两人十分低调,基本上不出现在公众面前,所以认识他们的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