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嘟——”
“嘿,你是怎么……”
“咦,杜夫人!”
“康夫人,呀,真巧,老公也在,关系还是那么好哈。”
“哈哈,他来送我,你老公呢?”
“害,这不是受邀去三礼家做客了吗?我不喜欢,太不自由了,没去。”
“哦——今晚的宴会吗,我们也有邀请函,打算购物完再去呢!”
“哈哈,那一起啊,我正巧也要去呢。”
“好啊,一起。”
目睹一场剐蹭迅速化干戈为玉帛,两个衣着华贵的夫人亲亲热热地挽着手进了商场。
男人赶紧低着头躲去一边免得冲撞了她们,同时下意识用指缝带泥的手把宽大的黑沿帽压得更紧,一双眼睛紧张又警惕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替我向杜先生问好,走我的保险吧。”
交错过富人慷慨的友善与好心,很快,男人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黑发,有着一张白皙的异国面庞,只是一会儿没见就换了衣装,如若不是那个大的有些滑稽的褐色皮包,他还真的没有认出来。
难道他发现我了吗?
不免,男人有些紧张。
毕竟他和这周围的一切实在太格格不入了,头发也好,手指也好,衣服也好,哪里都好。
左侧的奢侈一条街背对着他,分明近在咫尺却又冷面相对,是他正常绝对不会来的地方之一。
但年轻人踏入了那里,脚步日常,非常轻快,让他不得不也跟了过去。
“先生您好——”尤其是年轻人被热情的店员迎进去时,他分明看见店员的视线在扫到他后露出了某种困惑。
那是某种或许不带恶意,但足以让男人羞愧的困惑。
所幸热闹当前,周围的先生夫人杂役仆人足够多,他也就赶紧缩去了角落,紧紧捂着衣襟,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但即便如此,店里不断飘出的,那属于上层的优雅和香气也熏的他无所适从,不由得站在原地把衣领揉的发皱。
谢天谢地,你终于出来了。
故而在又见到年轻人时——其实他在店里没多久,堪称迅速。男人很是松了一口气,几乎是迫不及待就跟了上去。
大街上豪车来豪车往、贵人来贵人往,他几乎感到不断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又变成某种口头上的轻笑,带着些自我觉察不得的轻蔑。
他几乎想把自己缩成一团,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年轻人又钻进了豪华的商场,让他在人流里又丢了目标。
人呢?人呢?男人慌乱地在商场里寻找,唐突的动作被冲撞的路人瞪了好几次。
他像被冲进水流的蚂蚁,很快又被保安捞起来请了出去,又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后者警惕的目光下踏个不停。
你去哪里了?
他很焦急,非常焦急。
我不能再跟丢你了。
同样的情况出自几天前,那个高个子男生还在的时候。
他们活像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城市,在这里上窜下蹦左钻右走,一转眼把他也绕迷糊了。
“村长,我跟丢了。”
这导致他给副村长——唔,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喊——发信息的时候,对方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回来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找不到人你就别回来了!”“可是……”“可是什么可是!”
最后以话筒被摔回电话上为终,震的他耳朵都有些发痛。
他被迫在森流又找了两天,自己垫钱去群租宾馆窝过夜晚,才终于在这个清晨又意外发现了他。
求你了,快出现吧,快出现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回去看女儿了。
他几乎在哀求,被来来去去的珠宝晃的有些发晕,终于又看见了那个年轻人。
带着让他理解不了的崭新行头。
“请问时光古作店在这附近吗?”所幸,年轻人走的不算快。
不经常锻炼的城里年轻人就是这样。
他平白有些骄傲。
他听见那个年轻人时不时就去店里转转,悠闲的像只晒太阳的鹌鹑,而后非常礼貌地询问店主。
店主们也很乐意告诉他,很快让他在奢侈街打听的基础上定位到了自己的目标。
“我猜那一定是个很有趣的年轻人。”在离开最后一家店之前,年轻人笑着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把他送到门口的美丽店员小姐也在笑着。
“因为你们每个人提到他时,都笑的非常愉快。”他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哈哈,那确实是位惹人喜爱的先生,喏,我们中间挂着的大猫头鹰时钟就是他的作品,我很喜欢。”店员小姐也是。
“那确实是位心灵手巧的先生。”
男人不耐烦地看着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瞧着猫头鹰时钟,向店员小姐称赞它的精巧和美丽。
“我猜你会喜欢他的。”
热切的好像是在**。
他很难说明心头浮现的情绪,嫉妒,仇视,悲戚,愤怒,或许还有其他。
他可没有那个心情去分析自己,打从出生就没有,那是那些富足的先生小姐们才做的事情。
“前方,左转。”有聪慧热情的店员小姐为年轻人写了地址画了地图,他寻着找了过去。
路过了图书馆、公园、小巷,穿过了车流、人流,气流。
在男人丧失掉全部的耐心之前,年轻人到达了他的目标。
那是一个偏僻巷子的门口,二层小楼,很普遍的一层店面,二层自住的格局。
装修很是旧韵,牌子染着时光,只可惜门却是关着的。在四下无人的巷子里很是冷清。
年轻人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某种惊愕、不甘。他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攥着包的手指紧紧的,难得也流露出了些许不安。
但很快,他意识到了店主真的不在家的事实,便有些失落地转身,又回头,像是期待着拐角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打开店门,就这样依依不舍地向前走去。
不能耽误,绝对不能再耽误了。
让他出了这个巷子的话,必须在这个巷子里。
从刚才开始就在为自己鼓劲,男人终于扯开皱的不行的衣服,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湿润的手帕,衣襟折去时不经意间露出一截麻绳。
他深吸一口气,紧了紧帽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摸去了年轻人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