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抱怨,桑语动作却不停,在厢房转了一圈之后,就自觉坐到了桌子前。
看来来来往往收拾东西的丫鬟,她嘴上吩咐道,“快别忙活了,先归置好就行,等需要什么了,再拿出来。兰若过来帮我磨墨。”
四个丫鬟,分别是兰芳,兰若,兰秋和兰笤,兰芳成熟稳重,善于管理,桑语把她当成房内的管家。
兰若伺候书墨,兰秋性子爽利,做事风风火火,跑腿的是桑语都叫她去做,兰笤手艺好,尤其是厨艺,基本把厨房大师傅的手艺都学了个遍。
虽然这次出门,也带上了府里的厨子,可有时候泡个茶,弄个小点心,她也能动手。
四人听到桑语的吩咐,立刻快速规制好,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
没一会儿,兰若就提着干净的水回来,帮桑语研磨。
等都准备好,桑语心里也打好了草稿,确保把桑疾留给桑谨的消息磨平了,然后快速写下来。
桑语曾以为,这么多内容,怎么也需要一整个月的时间,可没想到她似乎练过速写的本事,账本写得又快又好,字体就像印刷一般规整,又不像印刷那么呆板,簪花小楷,婉约柔美。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她就完成了小半本。
中午的时候,兰芳和兰笤提着食盒过来,“小姐,瑞王让人送来了吃食。”
“是什么?”桑语放下毛笔,转动几下手腕,这才觉察出几分酸软来。
“是用素菜做的鱼,瑞王考虑到您要守孝,专门安排了擅长做素菜的厨子。据说这厨子能用素菜做出肉味。”兰秋语气欢快地开口,一上午的工夫,她是一点没闲着,除了几个瑞王特定的区域不敢去,别的地方都走了一遍,还和瑞王的太监侍卫搭上了话。
当然了,她能这么顺利,也是瑞王亲自吩咐了,要好好招待桑小姐的结果。
要知道,为了这位娇客,瑞王还重新布置了一番厢房,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也不由他们不重视。
因此当兰秋过来打听消息的时候,他们也是能回答就回答。
当然了,兰秋也没问别的,就是什么时候用膳,午餐准备了什么,今天会经过那些地方等等基础的消息,他们自然给面子。
桑语看看自己的右手,再看看摆在桌子正中央的那条鱼,如果不是提前说了这是素菜做的,她还以为是真鱼了。
啧,看来瑞王这么体贴的份上,她也不算白辛苦一场。
桑语尝了一口,和真鱼味道相差无几,鲜美甘甜,果然好吃。除此之外,桌上还有四个蔬菜一汤一甜品,以清淡养生的药膳为主,看来瑞王的身体是真的不好,厨子做什么都不自觉加药材进去。这些味道也不错,基本尝不出药味。
这样做出来的药膳,药效可能大打折扣,但不会败胃口,至少算正常的饭菜。
桑语吃饱喝足,就让人拿热帕子捂捂自己的右手腕,说实话,她的病看着好了,但体虚的毛病还在。
不过是写了一上午的字,手腕就难受,还是得养。
兰芳细心,不仅给她捂,还会按摩,一刻钟后,桑语尝试转动了一下手,发现一点不难受了,满意地去床上躺着,就她这身体,午休还是要的。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半下午,迷迷糊糊起身,歪靠在床边,正醒神呢,丫鬟们就进来了,准备好了热水热毛巾。
同时她们还带来了一则消息,“早上扬州官员来给瑞王送行,送了不少礼,其中还有给小姐的呢。”
“给我的?”桑语擦了一把脸,顿时觉得精神百倍,闻言不由抬起头来。
“是的,因为时间匆忙,早上来不及整理,瑞王刚刚打发人送来。”兰芳道。
“都有谁的礼?兰芳你记下来,等到了京城,我们采买一些特产,给他们送回来。”桑语猜不到有谁会给自己这个孤女送礼。
虽说她也是官员之女,还是他们的前同事女儿,但所谓人走茶凉。同事家男丁都没了,就留下一个没有前途的女儿,维持关系没必要,估计他们是看在瑞王的面子,顺带给她一份。
毕竟她好运的蹭上了瑞王的船,不给不好看。
果然,礼单一拿上来,桑语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只是顺带的,那些所谓礼物都是不走心的,完全不用在意,等到京城之后,打发几人回赠一份差不多的就行了。
但在这些礼单当中,其中有一份格外不同,那是林如海林大人家的礼单。
礼单上除了常规的礼品,还有四色点心,四季布料,适合少女穿戴的精巧首饰,绢花,配饰等小玩意儿。
而且最重要的是,送礼的人非常用心,考虑到了她正在守孝,这些东西都是素净的,又不会显得过分苍白。毕竟她还在瑞王的船上住着呢,要是整天一身白,让人看了觉得晦气。
林家送来的东西就很好,清淡雅致又不会过分扎眼,非常适合她现在使用。
这礼物一看就是细心的女人准备的,桑语猜应该是林如海夫人贾敏的手笔。
这让桑语对林家多了不少好感,原本林如海来扬州也不久,和原主的父亲没什么交情,可相比扬州原本的官员,反倒是他们更用心。
而且看这礼物准备的精心程度,充分考虑到了她的回报能力,并没有很珍贵的东西,都是一些精巧玩意儿。
也就是说,人家是真心在体恤孤女,而不是觉得她跟着瑞王上京有利可图。
这份心意,桑语接下来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回报一二,她也不吝啬。
“把东西都归置了吧,林家的拿出来,能用就用。”桑语吩咐道。
随即,她换上轻便的家常衣服,重新坐到书桌前,继续上午的默写。
有事情做,时间是过得很快的,没多久就到了晚上,下午的效率比上午更高,一天时间她就默写了三本账本。
按照这个速度,六天就写完了一年的。之后她亲自带人给瑞王送去。
虽然两人就住在隔壁,但男女大防让桑语在这六天里,完全没和瑞王碰过面。
再次见到瑞王,桑语吓了一跳,相比刚上船时的精神奕奕,此时的瑞王眼底青黑,脸色惨白,精神萎靡。
“王爷,您……”桑语开口想要询问,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问你怎么病成这样?
问你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安慰好,还是该询问病情好。不问吧,显得不近人情,人家对她非常照顾,帮了她很多忙。问吧,这不合适,瑞王是皇亲贵胄,病情当然不能告诉别人,这其中有些忌讳,不是她该问的。
可不知道病情,又要怎么安慰?
桑语一时有些无言,反倒是瑞王,虚弱一笑,“桑小姐不必担心,我只是晕船罢了。”
晕船能晕成这个鬼样子?
桑语知道晕船晕车的人确实难熬,但不至于到瑞王这种,精气神都被妖精吸走了样吧?
瑞王无奈笑笑,“加上旧疾复发,晚上又睡不着,所以严重了些,无妨的。”
说着他满不在乎地转移话题,“桑小姐过来,是来送账本的吗?”
“是的,”见他不愿意多谈,桑语也不好说什么,指着身后丫鬟托着的箱子道,“这是盛平三十六年的账本,我已经默写好了,先给王爷送来,剩下的之后再继续。”
“这么快?”瑞王一惊,忙让下人接过箱子,当着她的面打开,从中抽出一本。
映入眼帘的,是娟秀雅致的簪花小楷,字写得极小,但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好字!”瑞王赞道,“桑小姐辛苦了。”
桑语摇摇头,“账本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还是不要打扰这位王爷养病了,就这模样,看着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实在叫人看了不落忍。
回到自己的厢房,桑语询问兰笤,“我记得出发的时候,我们带了一些酸黄瓜,酸榨菜,还有酸李子,杏子,还有吗?”
“有有有,”兰笤忙道,“我们带了不少,还有好些呢,原本就是预备防晕船用的。”
“你每样取出一些,给瑞王身边的太监送去,让他找大夫瞧瞧,可不可以给瑞王吃。”桑语吩咐道。
这些酸菜榨菜,以及酸果干的做法,都是桑府原有的方子,桑语知道后,又进行了改良,味道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点。
不要问桑语怎么知道的,她也不清楚,是吃过那些东西后,自然而然知道怎么制作。
桑语也不纠结自己奇怪的知识面了,只顺其自然,想到了就用呗。
这些东西送过去后,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刘公公拿去给大夫看了,大夫说了没问题,他就捧到了瑞王面前。
原以为瑞王并不会尝试,毕竟那酸黄瓜酸榨菜什么的,着实不好看,黑不溜秋的。
可瑞王知道是桑语打发人送来的,居然兴致勃勃尝试了一口,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每餐都要这些下饭,有了它们,吃下去的东西再也不吐了。
刘公公兴奋地直念佛,然后带着瑞王吩咐的一匣子东珠,亲自来换那些吃食了。
桑语看着这圆滚滚,华美异常的东珠,满脸无语,“刘公公,东西王爷吃着好,你尽管拿去就是,本也不值钱,更何况我在王爷的船上白吃白喝,一点子吃食不值当什么。这些东珠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刘公公还是带回去吧。”
刘公公为了主子能吃一点东西,急得差点上吊,现在好容易主子能吃下了,东珠算什么,再珍贵的东西他都可以寻来。
再说了,这些原本也是金陵甄家孝敬给王爷的,不算极品货,王爷原也看不上,拿来送桑小姐恰好。
不过这话他只会在心里想想,嘴上却道,“难道有这么合我家王爷胃口的东西,老奴脸皮厚,想向桑小姐求个方子,别看这东珠值一点钱,可和传家的方子比起来,实在不值什么。”
“好在。”见实在推托不过,桑语只好收下,并亲自拿出纸笔,把那些方子都写下来。
送走刘公公后,桑语又欣赏了一下那些东珠,同时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价格。
啧,几个方子,就换了价值一万多两的东西,她这是赚大发了。
别说那些方子更值钱的话,虽然用那方子制作的食物味道好,可要凭那些赚钱,没个一两年回不了本,再加上各种开店的成本,要盈利赚足一万两,至少需要五年。
而现在方子还是她的,难道瑞王还会开店,拿这些方子和她打擂台吗?
所以即便给了瑞王,她该用还可以用。
只不过,瑞王不会开这样的店,她也……不太可能,除非真的是一穷二白,不然别的收益比这个多多了。
桑语要是想赚钱,有的是法子,吃食只是最基础的。
哦,对了,方子可以写下来,留着以后备用,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沦落到卖酱菜为生的地步呢。
人不能太铁齿,做好充足的准备,谨防意外发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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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红楼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