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竟是我自己 第16章 二周目

时间停止了。

【中岛敦】静静的站在身边，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塑，不再言语，不再行动，被剥夺了时间。

这里恢复了平静。

涩泽龙彦又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个异类，从诞生就是错误的存在。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从【中岛敦】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只是一个尝试，现在这片空间处在于夹缝中，这个电话有可能会被接起，也有可能根本发不出信号。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在盒子被打开之前，里面的猫是死是活，没有人知晓。

所以当它真的被接起的时候，涩泽龙彦也不免有些诧异。

[夜安，龙彦君。]

某家隐藏在中华街的店里，在重重屏风与珠帘阻隔的内室中，身着暗色唐装长袍的青年倚在贵妃榻上，接起了这通深夜来电。

“我警告过你的吧，D。”友人温柔中透着阴森的声音从另一端传过来，“不要对弗朗西斯出手。”

生气了。

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跃上青年的交叠的双腿上，在柔软的布料上蜷缩起身体，抖了抖尖尖的耳朵，翠色的眼瞳眯起，和异色瞳的青年极短的对视了一眼。

D，或者说D伯爵，早在将契约递给那个精神恍惚的女人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会被愤怒的涩泽龙彦质问的未来，他不紧不慢的回复，磁性的嗓音中带着笑意。

[可是，这不是你的弗朗西斯呀。]

“哪个都不行。”

唔，被划入保护圈了呢，真是好运啊，菲茨杰拉德先生，好运到让人有些嫉妒。

[好吧，我错了，原谅我吧。]D从善如流的认错，然后死不悔改。

没办法啊，你又不在，失去了庇护的存在，可是十分可悲的。

D漫不经心的想着，在外表的美丽下漠视着生命的内里悄悄地掀开一角。

[你深夜给我打这一通电话，仅仅是为了这个吗？]他抚摸着腿上的小黑猫，这只受了伤的猫难得收起了从前面对他时的锋锐，看起来无害又脆弱。

“不然呢？”涩泽龙彦轻哼一声，“你难道会回来收尾吗？最后还不是我来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你再这样，当心我让斯科蒂带人砸了你的店。不说这个，你是怎么把兔子交给泽尔达的，你的店还能通过其他媒介跨越平行世界？”

黑猫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托你的福，从裂隙中沟通到了此世，唔，你放心好了，我会守好这条裂隙的。]D抬头，在内室的墙角，精致华美的屏风之后，一道裂隙开在那里，就像一只漆黑的眼睛，[这道裂隙开的真不是地方，在内室里。]

[我可没有让别人随意进我内室的爱好。]他的声音缱绻温柔，怀中的黑猫默默的白了他一眼，又懒洋洋的收回了视线。

这家店的特殊性使他不可能依靠【唐草物语】这一组织的力量将裂隙消去，内室的特殊位置也使得唯一可以接近的人只余下涩泽龙彦。

但是对方不在这个世界，隔着世界的壁垒，他还真一时之间拿这道裂隙没办法。

[龙彦君，稍微收敛一下你的力量啊，这样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电话这头，涩泽龙彦沉默了一下。

“……我会处理的，那边情况怎么样。”

[尚在可控范围内，只不过，我劝你早点回来，不然的话，你养的那几只猫，会死的呀。]被恼羞成怒的黑猫挠了一下，D也不恼，拎着猫咪的后颈看着猫猫无能狂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这几只猫，还挺厉害的。]

就是总喜欢作死，表面无害，内心锐利。不快点回来的话，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寂寞的发疯了呢？

龙彦君，你养了这么多猫猫和其他的东西，就这样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可不行的呀。

会被吃掉的。

“谢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涩泽龙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家孩子当然是很厉害的。“不过你这么说，乱步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被拎起来的猫猫身体一僵，心虚的一动不敢动。

[这就冤枉了。]D矢口否认，[你不如去怀疑一下那位次元魔女，我哪里有随意穿越空间的力量啊。]

说完之后，D看到猫猫诡异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自爆了什么，同样心虚的游移了一下视线。

“你果然知道什么。”涩泽龙彦危险的眯起眼睛，“等我回去收拾你，还有侑子。”

[你可能见不到侑子了。]D把猫猫放回腿上，[那位魔女已经离开了，唔，说不定你可以见到她的继任者，就是那个叫四月一日的孩子，很有趣的名字呢。]

他微微一顿，[还有一件事情。]他很轻很轻的说，[我要死了。]

[我窥见了我命运的尽头，想必侑子小姐也是如此吧。]

“……有病吃药，不要讳疾忌医。”涩泽龙彦毫不留情，“还是说你和你家那个小警察吵架了？”

D难得被噎了一下。

[我认真的。]他说，[这是我的命运，无法逃避。]

[你的命运又是什么呢？]D叹气，[一直以来逃避的，是你啊。]

涩泽龙彦倚着柜台，不想说话。

的确。他想。自己一直在逃避，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会有这样的结果都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他并不后悔。能做的都做了，能补偿的都补偿了，他并不欠任何人，也不亏欠世界。

他只是想回家而已啊，哪怕从一开始就被掐灭了所有希望，难道还不允许他垂死挣扎了吗？哪怕垂下的蜘蛛之丝是根荆棘，上方锁死了道路，他都不后悔。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侑子小姐给你的那个建议，只需要献祭掉——]

“不考虑。”涩泽龙彦干脆地打断他的话，感到了疲倦，“我根本下不去手。”

“等找到太宰，我就会回去的。在那之前，劳烦你照顾一下我家的孩子。”涩泽龙彦有些头疼，“虽然我并不觉得他们会安分的呆着。”

[的确。]D十分赞同，[据我所知，横滨现在十分混乱，已经开始着手封城了。]

[所以啊，如果下定决心的话，就早些回来吧。]D支着下巴，在昏暗的内室中凝视着那具遮挡裂隙的屏风，地狱的场景描绘其上，美丽的女子被锁在牛车中，身着华丽的宫装在火焰中哀号，烛光打在绢布上面，更显得阴森可怖。

这大概是最后一枚碎片了。

也是最后的挣扎和退路。

双方心知肚明。

“泽尔达如何？”涩泽龙彦转移了话题，问的是这个世界的泽尔达。虽然他并不认为对方还幸存着。

[你觉得，作为一个母亲，她爱她的女儿吗？]D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感叹，[人类真是非常贪欲的生物。]

涩泽龙彦垂下视线，盯着染上鲜血的衣角，熨的平整的布料在剧烈运动中已经有些发皱。“我知道了。”

他说，“那再见。”

D的异色瞳中摇晃着微弱的焰火，隔着一个世界，姝色的青年轻声回应，[有缘再见。]

涩泽龙彦挂断了电话，手指一松，这个手机就掉在了地上，屏幕上碎裂出蛛网一样的纹路。

他抚摸着自己年轻的容颜，没有眼泪，无动于衷。稍微侧过身，【中岛敦】就站在旁边。

他的养子有一双十分美丽的紫金色渐变瞳眸，D曾经赞叹过它，即使青年自己就有一双同样美丽的紫金异色瞳。

“敦。”他合上了【中岛敦】紫金色的双眼，“不要看。”

“也不要记得。”

即使不会有记忆，也不要这样看着我，这样难看的自己。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时间。

血腥已经发生，想要将这一切抹消，需要动用到自己的特权。

涩泽龙彦在这个充斥着血腥的现场寻找一个凶器，厌弃沾染了鲜血的刀叉，他从柜台上取下一瓶完好的果酒，抓住瓶颈，倒提着磕在了柜角。在玻璃破碎的声音中，瓶子爆开了一团水雾，只留下瓶颈那一小块带着尖锐棱角的瓶身。

将这里送回了原先所处的地方，窗外的黑暗逐渐染上鲜活的色彩，一点点的融回到正常的世界。

这片空间逐渐暴露在阳光之下，时间缓缓地流动，悬浮在半空中的一切事物坠落在地上，破碎成再也拼不起来的碎片。

从外面破门而入的警察和某个官方组织的人看到了一片血腥地狱，那是不该存在于此世的绝望之景。

——还有站在鲜血之中的少年，精致的和服染上了血，为鹤纹点出一抹赤红。漂亮的红色瞳孔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带着十分温柔的光。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无数信息通过异能涌入大脑，坂口安吾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炸裂的疼痛。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这是自我保护机制在起着最后的作用。

他正在试图窥探不该知晓的存在和真实。

那个少年淡色的唇似乎动了动，说出了什么话，可是他听不见了。

世界在他面前破碎，坍塌成无数碎片，他看见那个少年举起了手中的“刀”，对准了自己纤细白皙的脖颈。

鲜血四溅。

轮回开启。

二周目结束啦，下面是第三周目，迫害mafia和异能特务科。打，打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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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二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