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远被衙役带走了,白桃好说歹说才把秦秋池安抚下来,不然看他那副模样都能去劫狱。
元宝被方才的阵仗吓坏了,她搂着母亲一言不发。
秦秋池再次起身,白桃连忙道:“你干什么?陆知远自愿入狱,一定有她的道理,你不是她表弟吗?你就不能相信你姐姐吗?”
“我不相信你。”白桃与陆知远非亲非故,甚至之前还是情敌,她很有可能为了孩子和自身的安全而放弃陆知远。
白桃白了一眼他道:“你爱信不信。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什么人在捣鬼。”
秦秋池点点头,他安排白桃道:“我再去停尸房看一眼,你帮忙掩护,别让人靠近那里。”
“好。”
二人分头行动。
白桃拉着苏明请全体衙门人员喝酒,酒席上苏明满脸苦笑,他揣摩不透上官的意思,自己抓陆夫人也是无奈之举,顶头上司王知府马上要来巡视丹水城,门口那些闹事的百姓必须要解决,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了陆夫人来平民愤了。
到时候过堂理所当然的由知府来主持,至于御史相公的气,只能让知府背了。苏明的算盘打得精明,想到这他喜滋滋的抿了口酒。
“诶,别走呀,刘师爷!”白桃拉住他道:“来,刘师爷给我们讲讲,上吊,和被人勒死再上吊的区别。”
“沈相公,如今用膳,还是不讲的好。”
“不讲,好,不讲,咱们喝酒!”白桃又给众人倒起了酒。
苏明不见秦秋池,便问道:“怎么独独不见秦师爷呢?”
“哦?苏县令是怕他去劫狱?”
“沈相公玩笑了。”
“哈哈哈,放心,知法犯法的事,本府不干。”
众人一直喝倒半宿,白桃已经头晕眼花,但还是提着一口气让自己清醒。
“沈相公,这都过子时了,该回房休息了。”
“也不知道秦秋池怎么样了?”不小心就说吐露嘴了,白桃连忙找补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慢喝。”
外头寒风一吹,白桃被吹的头皮发紧,黑暗处伸出一双大手,直接将他拉入阴影处。
“阿!”白桃惊呼一声。
“嘘。是我。”
秦秋池带着白桃回到房间,他连忙道:“何婉儿是自杀,那个勒痕是画上的,一定是有人在验尸前做了手脚。都怪我,当时我看刘赫验尸挺专业的,也就没有上手。只要你明日把此事说出来,知远就能出狱了。”
白桃晕晕乎乎的托着腮,脑袋不听话的往下磕。秦秋池看着她那样子,也知道无法商量什么事,把她扶到矮塌旁歇息,自己来到园中,看着挂在天边的峨眉月长吁一口气。
也不知道牢狱中的知远如何了?她自幼锦衣玉食,又如何受得住那狱中环境。
月光被雾气晕染着,玉手清抬捏捏了月亮的一角,一阵寒风吹过,女子忍不住低头浅咳一声。
“夫人。”
“刘师爷您好呀,不好意思,无法请您入座了。”陆知远依旧优雅的端坐,哪怕她此刻坐下是稻草。
“狱中潮湿寒冷,学生给您送些衣物。”
“多谢你了,方才夫君送过了。”
刘赫微微低头,方才御史一直在喝酒,哪里有功夫会送衣物来,不过他也没有揭穿陆知远,只是把衣物放到一旁的床上。
“我是相信夫人。”
“多谢。”又是句疏远的道谢。
刘赫还赖着不走,他道:“夫人听说过铁营吗?”
陆知远看向刘赫,这人好生奇怪,无缘无故提起铁卫司干什么?
“贵府的遭遇和铁营密切相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学生愧疚,无意间偷听到沈相公和秦师爷的谈话。”刘赫打量着陆知远的表情,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沈相公觉得铁营势力太大,这个仇他报不了,所以打算瞒着夫人。”
“是她亲口说的?”
“是。”
陆知远目光微微一动,收在袖子的手握紧了拳头,果然是贪生怕死之辈,竟敢还想隐瞒与我。
“学生实在不忍心夫人被蒙在鼓里,特来告知与您。”
刘赫拿起衣服披在陆知远身上,这次她没有拒绝。
“夫人放心,学生定会帮您报仇,哪怕拼上这条命。”
“五品监察御史都不敢做得事,你一小小的师爷敢做?”她的声音很轻,哪怕是在挑衅,也让人甘愿上钩。
“为了夫人,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陆知远勾唇浅笑,周遭阴暗的牢狱仿佛被她照亮起来,刘赫沉浸在她那笑容里久久不能自拔。
陆知远又咳嗽起来,她是真不适应潮湿阴冷的牢房。
“夫人保重,学生明日给你送些药来。”
牢房又剩陆知远一人,此时已过五更天,她依旧端坐上床上抬头望月,刘赫送的衣物被扔在一边,她有些迷茫的看着逐渐放亮的天空,如果真是铁营,难不成父亲真的参与夺嫡之争?
很快太阳把月亮替换下去,照耀着狱中有一丝暖意。
苏明这个人向来圆滑,再不知道事情走向之前,他从不得罪任何人,多亏他的安排,陆知远在狱中能被独立关押,也能吃上热乎的早餐,只是合不合胃口两说。
陆知远看着手里硬如石头的馒头,狠狠的扔了出去,在狭小密闭的空间内,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真是濒临崩溃。
“这个白桃,怎么还不来!”随即觉得好笑的摇摇头:“我竟然寄希望与她?也许她早就带着孩子逃跑了。”
“夫人。”刘赫的身影闪了过来。
陆知远闭上眼有些不耐烦,怎么又是此人。
“夫人,快,跟我走,王知府来了,只要过堂就会赏二十杀威棒,夫人肯定挨不住的。”
陆知远依旧背对着他,不以为然道:“官人会保我的。”
“沈相公顾及不到您,他的官印和告身帖丢了,现在王知府要核验真身。”
陆知远惊讶的回头道:“我可以作证,我是她的夫人,我能证实御史相公的身份!”
“您就别掺和了,伯爵府付之一炬,你怎么证明你就是东安县主陆知远,快和我走吧,咱们出去再想办法帮御史相公。”
无论这个姓刘的怎么劝,陆知远就是不肯走。陆知远虽不信任白桃,但还有秦秋池,她相信自己的表弟不会放任不管的,眼下她更担心的是白桃如何才能不暴露身份。
“刘师爷不用再劝,我是不会走的。”
“是。”刘赫拱手退下,行至阴影处的他正死盯着牢房中的女人,说不出来他那眼神代表着什么。
不同于阴冷潮湿的牢狱,明媚的阳光下两位满怀笑意。
“哈哈哈,沈御史玩笑了。”
“哈哈哈,王知府过奖了。”两位身着红袍的官员正在寒暄。
“沈御史,这是太子殿下交给您的信函。”随着王知府递信很快结束了商业互捧。
白桃恭敬的接过信函又交给一旁的秦秋池:“下官焚香沐浴后再打开细读。”
“哈哈哈,御史相公当真对太子殿下一片忠诚。”
“是是。”
王知府指着前方道:“那本府就去苏明那瞧瞧了。”
“上官请。”待知府走后白桃长吁一口气,这知府再不走自己恭维的话可就全倒干净了。
秦秋池点了点白桃的肩膀,白桃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正事。”
本来打算一大早带秋池去看陆知远的,让知府给截了胡,正事没咋说,全是马屁。
白桃拿着换洗的衣物带着一盒点心便去往大牢。
“夫人?夫人?!陆知远!”
牢内昏暗,白桃又要了几盏灯,却发现牢房内空无一人。
“陆知远呢!”秦秋池揪起一个狱卒便问道。
“小的不知。”
“这牢房可有别人来过?”
狱卒被秦秋池的气势吓的跪地道:“刘师爷,刘师爷昨晚来过后就在再没有人进来,哦,对了,还有早上有人送饭。”
秦秋池把狱卒丢到一旁,一步步靠近白桃道:“你最好祈祷陆知远没事。”
白桃有些害怕的缩着脖子道:“秋池别着急,我这就派人去找,现在吵架没有用,打人也没用,对不对?”
御史夫人跟着刘师爷逃狱了,瞬间就成了衙门内的新鲜事,大家看着御史相公的眼里都多了丝同情,毕竟在他们眼里白桃头上已经郁郁葱葱。
白桃很快下令锁城门了,经过一整天的调查,可就是查不到二人去了哪里,衙役们似乎对刘赫也不太熟悉,甚至不知道他下榻何处。
这个刘赫神秘的很呀。
“沈相公,外边有位王老伯找你。”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事情要忙,白桃已经是晕头转向,她含糊的应承道:“哦哦哦,我这就来。”
白桃看着一头雾水的秦秋池解释道:“王慧琳的老爹,另一位失踪龙女,何婉儿说的那个王家姐姐,有印象了吗?他家报女儿失踪,结果衙门不给受理,说是女儿跟人私奔了。”
“你私下去调查龙女庙了?”
“是你说的龙女庙有问题的,我便让人注意些。”白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聪明没关系,但我听话。秦秋池那么厉害,他说龙女庙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所以白桃就安排几个衙役盯着龙女庙。
白桃拉起还在看丹水城防图的秦秋池道:“走吧,一起去看看吧。”
衙门堂屋内,消瘦的老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不容易窗外看到人影,立马俯身跪下行礼道:“拜见御史老爷。”
“王伯请起。”
王老伯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白桃的手道:“我女儿没有私奔,绝对不可能。”
白桃看向一旁的衙役道:“怎么回事?”
“王慧琳失踪四个月了,咱们也跟周边府衙打过招呼,可就是没有见过王慧琳,再说了,王慧琳第一次不就是逃婚上的龙女庙吗?”
“你!”王老伯气的手哆嗦,再次重复道:“我女儿这次绝不可能逃婚。”
衙役有些委屈道:“王知府今日点名过问此事了,四个月的悬案要不处理了,我们又得罚俸,保不齐官帽都保不住。”
说完冲着王老伯拱手道:“老伯,您行行好。您看这样行不行,女儿我们还给你找,就是这案子咱们不立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