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和小家伙 第24章 16

白昼黑夜不知轮换几回，在某天清晨，孟葭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也不是她自主清醒过来的。

孟葭月依稀记得，梦中那个软乎乎的小女孩抱着她的火狐狸在望苍山四处玩耍。她不停地奔跑，小小的身体里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后来火狐狸干脆化作缟衣男子的模样，跟在她身后让她肆意玩闹。

小女孩跑着跑着，离断崖越来越近，可是缟衣男子只是笑着不为所动，而同样背对着断崖的女孩对近在咫尺的危险一无所知。

尽管是梦，孟葭月也不由得心悸。

就在女孩快要掉下去的前一刻，孟葭月忍不住冲上前想要抓住女孩，却在与那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被他拉住了手腕。

女孩掉下去了，可他却静静地对自己说：“你该醒了。”

孟葭月慢慢坐了起来，腹部传来的刺痛感和一圈圈白色的绷带都可以证明前几天那个雨夜里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

今天阳光明媚，温暖明亮的光线透过窗子照进了屋里，床上的人也似乎好久没有注意到这清晨时分的宁静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她静静地看着来人，但是对方高兴的不得了。

方禾沁赶忙将手中的面盆放在一旁，坐到孟葭月床边上下扫视着她：“孟姑娘感觉如何？伤口那里还痛吗？”

孟葭月摇摇头，但方禾沁还是继续看她是否还有哪里不适的地方。

没等她问，方禾沁就开始慢慢跟她讲述她这昏迷的五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她被孟燚琩抱回来的那一天，脸色发白看起来甚是虚弱。孟燚琩虽然生着气，但也没有阻止方禾沁过来给她看病。后来，也不知道方禾沁是怎么说服孟燚琩让他允许方禾沁每日过来照看她。

有一天，方禾沁送药过来，可是昏睡着的孟葭月没有吞咽的意识，所以这一碗汤药被浪费了将近一半。后来方禾沁就被孟燚琩轰了出去，约摸一个时辰等她再次过来的时候，孟燚琩已经走了，那只药碗也空了。

如何喂进去的，方禾沁心里大致有数。

方禾沁不自觉地将这一片段省略过去了，然后直接讲到岑淮奚和应十五也很担心她：“几次想要来探望都被卫公子遣回去了。”

卫公子？说的应该是未未吧。

她本来还想说遇到卫公子还算幸运的，遇到孟前辈就不是这般和气了。

记得她有一次刚替她擦完脸，出门就看到岑公子被孟前辈一掌拍飞了，场面实在惊人。

“还有邬姑娘……”方禾沁低下了头，“她双臂尽失，我能做的只有缓解她的疼痛。”

话语间，邬忘我的双臂被野兽扯断的画面在孟葭月脑海里一晃而过，血水飞溅，骨头绷断的声音还残留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就像是在讥讽她的无能。

见孟葭月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方禾沁也不再说话了，端来面盆如这几天一样替她清洗脸庞。方禾沁知道女孩只不过比她年幼三四岁，可这般看来，真是惹人疼爱。

被人这般温柔对待，孟葭月突然鼻子一酸。她突然想起了宁爷爷，想起了某天她呆呆地问宁爷爷：“什么是亲人？”宁爷爷一愣，白花花的胡子又展开来，他笑得慈祥答道：“爷爷和小花就是亲人啊。”

“孟前辈最担心你了，他一会儿就过来。”方禾沁端着面盆走了。

然后房门刚被关上，几秒过后又被幽幽地打开。

男人先是犹豫片刻，才缓缓走了进来。

见他换回了平日那一身玄色金凤尾衣袍，孟葭月想说的话当中又多了一句：怎么又穿了这个颜色的衣服，万一被抓走了怎么办？那天你去哪了，不过幸好不在封界林。你交给我的招数我马上就学会了。抱歉，我没有保护好紫衣姐姐，最后还是把你叫来了……

千言万语堵塞在胸口，压着她。无法就这样说出口，也无法就在下一秒全部咽下/

“小家伙，你这次真是有能耐了。”他笑，可孟葭月觉得他此刻比平时生气的时候还要再难“哄”一些。

“为什么独自跑去西界林。”

“……”

“为什么不早点喊我。”

“忘了。”

孟葭月突然偏头，不敢看他。

而孟燚琩也瞬间明白“忘了”是什么意思。

她天生就没有向别人求助的概念。在望苍山初见那会儿他就知道了，她是个即使面对死亡也不曾想着要呼救的人……

“那后面又是为什么想起来了。”

“你给的红玉，我不能弄丢。”孟葭月说着，摸索着脖子上的那根红绳，确定红玉还在不在。

女孩双手包裹着胸前的红玉，掌中的玉石散发着暖暖的温度，以及从来没有熄灭过的星点红光。她的眼里不是深陷危机的恐惧，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红玉在怀的庆幸。

她庆幸那时自己咬牙坚持，宁死不松手，所以现在红玉还好好的。

孟燚琩见女孩将自己给予的东西视若珍宝的样子，即使心里有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长舒一口气，算作对女孩又一次的妥协纵容：“小家伙，下次别忘了。”

以为男人要走了，孟葭月转过头来，哪知霎时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发丝因为动作瞬间的变化而垂落下来，在她的鼻尖轻柔撩拨。

他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阵阵激荡着她的大脑，毫无阻拦地敲打着她的心扉：“我……有些心疼。”

脸颊不明不白地发烫，连带烧红了耳根子。

孟葭月连自己的反常都自顾不暇，哪能发现孟燚琩的耳尖都泛着点粉红？

“心疼……是什么？”

孟燚琩一愣，轻笑道：“就是你被欺负了，我心里就会有点难受。”

“你之前还把我炸飞了。”她的意思是，欺负她的人之中也少不了他。

“嗯？那我也在心疼啊。”孟燚琩向后拉开距离，手指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孟葭月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整呆了。

他开着玩笑，有意无意隐藏着话中的深意。

人的感情是复杂的，心疼分很多种，而他对她的心疼，是无关乎男女情爱的那一种。

他对自己如是说道。

现在：不是男女情爱。我对小家伙才不是那种感情。

未来：孟葭月：我对你不是那种感觉……

孟燚琩：？？？不是哪种，再说一遍？

孟葭月：……（不带你这么威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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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