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无比讲究礼义廉耻的国家,于曼丽这出格的行为给谢家带来的影响,她感觉无比的愧疚。
“谢涵!”谢玉震怒,谢府上下寒蝉若禁。
何种地步?侯府的脸面都被你败光了。”谢玉黑着一张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于曼丽,气的直哆嗦,“你母亲为你劳心劳力,延请名师为得是你能知书达礼,做一个合格得大家闺秀。你到好,不知感恩便算了,还累谢府满门的名声。”
“世人谁不知娶妻娶贤,娶妻子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打理家务。现如今人都说我谢家女儿,好大的主见,不爱女装爱红妆,出得厅堂打得过土匪,这未来夫家必得是身体素质过硬,武功高强之辈,不然打起架来恐怕挨不过一拳。就因你这逆女任性妄为,让我谢家成为金陵的笑柄名誉扫地。你弟妹要是寻不得好亲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她当然负不起这个责任,于曼丽知道错了。因她鲁莽行事让林殊和景琰陷入险境,明知她的身份为人所诟病,不仅不低调行事做好自己,证明己身,反而任性妄为,让那些本来就眼红嫉妒的人,抓住把柄搅弄风云,让谢家成为街头巷尾的谈笑之资。
的确是她做错了,她认。以前她不把这个婚约放在心上,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属于自己,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如今她找到了归属感,她有疼爱她的母亲,仰慕她的弟妹,爱慕她的林殊,她的家她的未来都在这里。
她要与谢家,要与林殊共进退,不能再这么随波逐流浑浑噩噩了。她有她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还有须要改变的态度。
剿匪没有错,武功高强也没有错,可在外人心目中,林帅已经够厉害了,林殊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林家未来的主母,不需要武功高强,不需要可以带兵打仗。她要知书达礼,贤良淑德为男人打造一个温暖的家,这就是封建女子的悲哀,依附男人而活是于曼丽以后的宿命,只不过那个人如果是林殊,于曼丽甘之如饴。
“父亲息怒,女儿知错了。”于曼丽诚恳认错,从今天开始,她将收敛自己的羽翼,做一个符合谢家门楣,合格的大家闺秀。于曼丽认错态度良好,她是真心诚意的,她无意连累弟妹,连累谢府清誉,她愧对大长公主对她多年的爱护和教导。“小涵定会仔细太皇太后的教诲,谨言慎行,循规蹈矩。”
“既然涵儿知错了,侯爷便饶了她这回吧。”莅阳长公主在一旁打圆场。
“知错?”谢玉冷笑一声:“莅阳你太宠她了,宠得她无法无天,不知道天高地厚。她哪次不是前脚认错,后脚闯出更大的篓子,此次绝不可再姑息了,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带在府里,哪里都不准去,太皇太后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待到你与林殊大婚,为父也管不得你了。”
于曼丽态度转换略快,谢玉是了解这个女儿的,倔强被长公主宠的有些任性,却也绝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相反聪明伶俐,学东西又快,又懂得洞察人心。除了母家的身份,其它的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既然认错了,谢玉相信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无论涵儿在哪?都是谢家的女儿,涵儿定端正己身不辱谢家门楣。”于曼丽态度端正,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谢玉这边雷声大雨点小,于曼丽自责让她消停了不少。就连半夜翻墙的林殊,也吃了个闭门羹,谢玉就更加满意了。
林家消停了,她也消停了,可太皇太后不消停。她原先只觉得谢涵的身份配不上林殊,如今这显然是个不安于室相夫教子的异类。最最最重要的是,林殊镇不住这姑娘。
这点让太皇太后很烦躁,林家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问题,反而特别喜欢这种性格。
为战场而生的女人,如何能顾及到家庭,如何让林殊摆平后院,联系各个宗族世家,稳定后方让林殊无后顾之忧。
后院关系来往,本来是一门学问,于曼丽身份摆在哪里,为人所诟病。能够打仗的女人固然厉害,可如今太平盛世,哪里又需要女人来撑门面了?哪个宗室家族又喜欢,不在家学习相夫教子,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妻子?
后院女人的视界本就在方寸之间,她们的世界就那么大,眼光只有这么高。真让她们理解哪家女儿有多强,她们更愿意聊哪家八卦更劲爆。她们多学女戒,却没人愿意娶一个比儿子厉害的儿媳妇。
归根结底太皇太后真正不满的是于曼丽,也不是于曼丽。熬了几代皇帝,太皇太后十分清楚武将世家,如果不会急流勇退,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功高震主是个天大的忌讳,即使如日中天也是大忌。
皇帝不是个有能力的君王,这种帝王最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强,信奉的是卧榻之下又岂容他人酣睡?林家越是后继有人,皇帝便越是不安,说他不忌惮林家,她也是不相信的,可她是皇家人,就算尊贵如太皇太后,这种朝堂制衡,她也是无能为力。
她并不希望林殊如他父亲那样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元帅,可林殊那样优秀,她也为他骄傲。如果非要成为武将,她更希望找一个皇帝忌惮,并且轻易动不得的人,如今她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只是一时不得其法。
皇帝多疑凉薄,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如今林家还是有情谊的。比起外人,他暂且愿意相信林家。
霓凰郡主既作为质子就在金陵,那她的夫婿定然是要精挑细选的。皇家适龄皇子早有婚配,未成年的皇子,尚霓凰郡主,有的生母身份低微配不上,有的又怕生出旁的心思,徒惹事端。
想来想去也只有林家,身份地位那是顶顶相配的。林家又是皇帝的人,真有什么事,林家可以牵制穆府。皇帝若是生出旁的心思,林家与穆府强强联合互相帮衬,又不是可以轻易动得的。
待祁王登基,又是禹儿的一大帮称,太皇太后算盘打的贼精。可半路又出来个谢涵,让她如鲠在喉,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太皇太后再不满,皇帝明旨在那里,她也不好发作。这后宫又在花式传递关于谢涵的小道消息,让太皇太后更加不满了。宸妃出面镇压了几次,可有心人散播,一时查不到源头。
直到大渝又开始骚扰北境,赤焰军奉命出征。
林殊特意将于曼丽约出来:“小涵,我要出征了。”
“哦。”这消息她早就知道了,赤焰军开拔是大事,整个金陵大概都知道了吧。
哦?他要出去打仗了,这人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就一个不咸不淡的哦?林殊有些气闷。
林殊的怨念太深,于曼丽想察觉不到都不行,她莞尔一笑:“一路顺风,万事小心。”
第一次见到于曼丽笑得这么温柔的样子,林殊有些呆。
这呆呆的样子逗乐了于曼丽,虽然是个小少年,可也是她心尖上的人。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样子,竟然也会让她有些脸红心跳加速。喜欢比自己小的少年,还真是羞耻啊,尤其这还是个孩子。
不过平时都是熊孩子模样的林殊,今儿呆呆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她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走过去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平安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好!”林殊傻傻的说道。
“扑通、扑通、扑通!”也不知是林殊的心跳声,还是于曼丽的心跳声,这是令人心慌的声音,也是令人脸红的声音,最后汇成一声,那样的愉悦,天也从未那样的明媚柔和,仿佛呼吸都是快乐的味道。
男孩笑得羞涩,又像个小男子汉般,主动过去抱住于曼丽。不甚宽阔的胸膛,却给于曼丽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她觉得这个少年是可以依靠的。
“我会想你的!”少年说。
于曼丽笑了,比蜜还甜,这是第一次真正觉得爱情是什么?
她和林殊的爱情,不是一厢情愿的求而不得,也不是单方面的牺牲一切,只为让他开心,而是两相情愿,两心欢喜。
那种欢喜是从脚底板,到头发丝都是愉悦。原来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是这么幸福的感觉。
于曼丽看着林殊,认真的说道:“我不求你声名显赫,只希望你珍重自己,平安归来!”
察觉到于曼丽平静下的忧虑,林殊郑重的点头,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链接着对另外一个人的责任。
原来人们常说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是这样一个意思,以后他行事要多几分顾及了。
赤焰军开拔,主角走了一个,流言也瞬间息止。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让敏锐察觉的人有些不安。
无迹可寻的方向,让他们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一放就是两年。
两年来大渝没什么大动静,尽是些游击骚扰的小动作,林殊带兵阻击,名声越来越大,被封为赤羽军主帅,年少封帅,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于曼丽在后院也混的风生水起,长袖善舞小有名气,渐渐的人们不再谈起她生母的身份。
反而只说谢府大小姐,长得漂亮能力又强,文武双全被誉为大梁第一美人。与林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萧景琰也跟着林殊,一起在赤焰军中历练,霓凰回到云南一段时间。南楚与大梁关系紧张,霓凰又被送回了金陵。
霓凰主动请求到林燮帐下学习,同样是学习行军打仗,在霓凰这就是将门虎女,到于曼丽这就变成了不守妇道,不为良配。说白了就是身份的原因,云南穆府的郡主,什么人配不上?
同人不同命,于曼丽没心思放在这里,每天面对那些三姑六婆,就够她焦头烂额了,连林殊回来了,渐渐大了的他们,也要遵守规则,不是想出去就出去的了。
就这点,霓凰与林殊萧景琰相处的机会反而更多了。
平时在林帅手下受训,三人相处十分有默契,平时按大家闺秀要求自己的于曼丽,一时之间反倒有种融不进去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分开久了的原因,他们之间少了相处交流,没了他们那么多的共同话题。
于曼丽恍然觉得,多年来的三从四德,似乎磨平了她的棱角。让她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爱上一个人她似乎总是为对方着想,她总想着将自己变得更好,能配的上林殊,不让他因为她而被人诟病,如今想来她似乎从未为自己想过。
他们没有共同话题,有几次林殊闹她,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渐渐的,他们相处依旧愉快,却不如以前那般热闹了。她归类于他们都长大了,不能如以前一样胡作非为。
她也不想这样,可她必须要忍,不然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她在等,等她的少年郎来娶她,兑现他的承诺。
“我等你。”离开之前,她对他说。
林殊秒懂,更心疼她的不易,他道:“快了,相信我。”
他们都笑了,她没变,他也没变。只是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做更好的自己,给对方以依靠。
有一次,谢侯爷黑着脸回来,据说是在朝上和林帅起了争执,并受到了呵斥,成为了朝堂上官员的笑柄。
虽然林燮后来亲自前来道谢,谢侯爷虽然表面和气,说没关系让林帅不要介意。
可于曼丽知道,谢玉是一个极重颜面,并且睚眦必报的人。他十分看重权利,此番被打脸,只怕不会轻易揭过。
于曼丽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府中见到一个黑衣人,和偷听他们说什么,“侯爷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考虑合作之类的”变成了实质。她有心打听,准备跟着黑衣人,却在半路被长公主派人叫走了。
谢玉从那以后就对她不冷不热的,于曼丽感觉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后来有人来报,霓凰郡主与林殊出游遇刺,失足落水被林殊所救,霓凰郡主受了伤,林殊将她救起起来,又为其包扎,两人衣衫不整,身子都看了大半,坏了霓凰郡主的名节。
本应让林殊负责的,可林殊已经有了婚约,霓凰郡主身份尊贵,万不能与人做妾。
即使那人家世显赫,又名满金陵也不行,所以一时范了难。最后由太皇太后拍板,让于曼丽和霓凰都嫁与林殊做平妻,不分大小何其荒唐。
一时间大臣们纷纷反对,包括两个当事人,太皇太后一句话堵了回去:“难道你们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密码找到了,我胡汉三又回来更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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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