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烟被吓得差点弹起来,左胳膊的伤口受到牵扯,她痛到全身冒冷汗。
“抱歉,吓到你了。”褚河也没想到尤烟会突然醒来,见她脸色惨白,知道她被自己吓得不轻,语气都比以前正经许多,“稍等一下。”
褚河出病房后,尤烟侧首,看到熟睡中的祁迎风。
都还在,那就好。
尤烟松口气。
她猜到褚河和祁迎风会来,毕竟那二人坐在一起聊天,肯定会聊到自己,只要褚河提及资料室和钥匙的事儿,祁迎风肯定会来找她。
还算及时。
尤烟摸摸喉咙。
真痛啊,就像火焰在燃烧,每一次吞咽都要受一次酷刑。
不多时,褚河回来了,手里端着盆温水。
“擦擦汗。”褚河拧干毛巾。
尤烟以为他要给自己擦,刚好自己懒得动手,就仰起了脸。
褚河的手顿了顿。
他本来打算把毛巾递给尤烟的,结果她先把脸抬起来了。
她还真是相信他,不怕他乱来啊。
“医生说治疗很及时,不会伤到神经,也不用担心肌肉萎缩。”褚河一边给尤烟擦汗,一边说,“这几天好好修养,我和祁迎风都会留下来。”
尤烟说不出话,点头回应。
褚河的力道刚刚好,尤烟脸上的冷汗被擦干,顿感舒爽。她额头左边还有些汗,但褚河没擦到,她只好自己侧着头在毛巾里蹭。
褚河的手停住。
他家里养的小猫就爱这么蹭他的手。
软绵绵却带点力道,蹭得人心里暖暖的。
“咳。”褚河不自觉地清清嗓子。
等尤烟蹭完,褚河重新洗干净毛巾,再给她简单擦了一遍。
“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褚河收拾完,对尤烟说。
尤烟也想接着睡,见他没别的正事要说,当即缩下去。
褚河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躺在旁边的空床上小憩。
……
……
次日,天大亮。
尤烟睡到自然醒,刚睁开眼睛,被祁迎风一声吼清醒。
“尤烟!”祁迎风抱着枕头激动,“你没事简直太好了!你说说你,以前从来不一个人乱晃,怎么这次不喊上我一起,要是我们来晚一步,你就……”他止住声,不敢把话说完。
尤烟张张嘴,“啊”两声。
祁迎风说:“算了,你还是别出声了。”
褚河拿来一叠纸和一支笔,递给尤烟:“有什么想说的,写出来吧。”
尤烟没什么想说的,而且她好久没握笔写字了,写出来的字肯定没以前好看。
祁迎风盘腿坐在病床上,不满地抓渐渐褪色的黄头发:“石子嘉那个混蛋,竟然敢对你动手。还有花与酒,他凭什么不处罚石子嘉!”
褚河看尤烟,尤烟在发呆。
祁迎风继续叨叨:“石子嘉是不是盯上你,跟踪你?这小子,从一开始就针对你,现在肯定时时刻刻想杀你,你以后绝对不能一个人出门了。”
尤烟发完呆,习惯性张嘴,喉咙一受牵扯,她疼得流眼泪。
褚河给她递纸。
祁迎风惊呼:“你怎么了?我没有责怪你,我是担心你被欺负。”
褚河看向祁迎风。
起初,祁迎风对他十分警惕,说话全是试探和防范。现在,或许是因为太担心尤烟而忽视了其他,也或许是因为将他也看成了队友,祁迎风的本性逐渐显现出来。
真是个喜欢絮叨的年轻人。
挺好,要是祁迎风把他当敌人,尤烟也会为难吧?
“她是喉咙痛,并非被你说哭。”褚河道。
“啊?哦。”祁迎风见尤烟拿起笔,跳下床凑过去看,“你在写什么?”
尤烟没有写太多字,只是将“尤”“褚”“祁”和“蒋”“柏”“石”分别圈起来,并在“娄”字底下打了个点。
尤烟喜欢写连笔,她的字体像舞者甩袖一样飘逸轻盈。
她写完还仔细观察一番。
嗯,宝刀未老,字还是好看的。
“啥意思?”祁迎风看着那几个字,猜测,“你是说,我们三个是一头的,蒋柏石三人一队,娄祎独自一人?”
对,但不全对。
尤烟盯着他看了几秒,思考要不要把话写得更清楚一点。
但,懒得写。
尤烟又看向褚河,希望他能看懂。
“要我补充的话,”褚河指第二个圈,“蒋容、柏峰、石子嘉,这三人谈不上队友,但可以说是同类。他们都是间接杀人凶手。”
司雪的死,固然由秦意月一手造成,可也离不开蒋容的推波助澜、见死不救。
邓有利的死,意外大于算计,柏峰只是运气好,在杨一旭杀人后进行补刀。
闫志涛的死就更不用说了,若非石子嘉的撺掇和计划,郁渚飞根本不敢杀闫志涛。
尤烟点点头,对褚河的解释表示肯定。
褚河接着道:“从玩家关系和游戏经历来看,玩家多半是城堡主人精挑细选的,事情演变到如今这个境地,或许都在城堡主人的意料之中。”
祁迎风不解:“城堡主人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玩乐?”
“我暂时不知。”褚河摊了摊手,“如果以上猜测没错,我可以认为城堡主人是个偏激且有强烈的正义感。”
祁迎风不认同:“还正义感呢,他都把人命当儿戏了。”
褚河道:“所以我说他‘偏激’。城堡主人鼓励‘狼人’杀人,却又给其他玩家惩罚‘狼人’的机会,并且,惩罚力度不小,到了以命换命的地步。
“而那三个帮凶呢?他们被我们怀疑、忌惮、远离,放在外面,他们绝对能被舆论杀死。
“再说郁渚飞,他杀闫志涛,我们厌恶他了吗?没有,我们的负面情绪全部放在了闫志涛和石子嘉的身上。
“还记得之前的dn吗?那部在国内被禁播的动漫。中前期的男主,也有着偏激且强烈正义感。
“简单总结一下,城堡主人搞这么一场游戏,绝不是纯粹的玩乐,更多的……”褚河吐了一口气,说,“是在选择。”
尤烟一直盯着褚河,认真听他说话,时不时点头。
懂她的意思,还这么会分析,他要是她的嘴替就好了。
“选择?选什么?”祁迎风大脑越来越迷糊,“选最终存活的玩家吗?”
这也是花与酒最初提过的,只留一位胜者的游戏规则。
“是的。就像神明需要信徒一样,城堡主人在挑选他的继承人。”
“继承者……你这话,说得好像他要死了一样。”
尤烟低头,目光不自觉地闪烁一下后,重新看向褚河,听他讲话。
“我猜是的。”褚河说,“也许我的想法有些刻板印象,但,偏激的人大多自负,自负的人通常我行我素。若非面临死亡,若非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城堡主人不会允许其他人插手自己的事业。”
尤烟给褚河竖了个大拇指。
很好,就是她想说的。
褚河对她温柔地笑笑。
祁迎风无语地看尤烟。
尤大小姐你够了,哪个正常人能凭你七个字两个圈一个点,分析出这么多这么深这么复杂的东西?
只能说,天才和怪胎,臭味相投。
不行,尤烟在,还是用“志同道合”这个词吧。
“假若你分析的都是对的,”祁迎风回过神来,说,“我们岂不是更难逃出去了?”
将死之人,所有的性格都会被无限放大。邪恶的人更邪恶,偏激的人更偏激。
“是啊,有什么办法呢?”褚河叹气。
“不是吧,你也是毫无准备地进来的?”祁迎风觉得自己低估城堡主人了,他真应该留点后手!
“玩游戏需要做准备吗?”褚河向来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
尤烟也觉得没必要事事做准备做计划,那多累啊。
当然,有的人享受做完计划后的放心和舒坦,这也正确。
总之,存在即合理。
“再看看这位吧,”褚河伸手,在‘娄’字上敲了敲,“娄祎,几乎没有存在感。”
祁迎风“嘶”一声:“你别说,如果不把她的名字写在这儿,我完全没想起玩家中还有此人。”
尤烟等着褚河说话。
其实她老早就注意到娄祎了,这位来得最晚、只坐在角落、从未发过言的女士。
褚河道:“娄祎是个很谨慎的人,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找她聊了几句。娄祎的心理防线很高,我多番试探都被她察觉。目前来看,她绝对是我们最陌生的人。”
这一点,尤烟也有理由证明。
她观察过娄祎,娄祎对自己的吃穿住很讲究,仿佛稍不留神就被杀害。
不过,娄祎真的专注自我,对外界毫不关注吗?不尽然。
至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尤烟发现她吃饭的速度比单独吃饭时慢,估计也是在观察其他玩家。
“她能默不作声地活到现在,可见有一定实力。”褚河说。
“你们……”祁迎风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点什么。
好家伙,全都是有特殊身份卡的人,就他一个平民?
褚河原本想再问问资料室的事,但尤烟的状态实在谈不上好,他瞎猜也不如之后跟她直接交流来得方便,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讨论到此结束。
褚河去厨房给尤烟点了份粥,回来的时候,花与酒居然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