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框秀水 第2章 火高风卷云翻涌，天眼不见人间事

同时，几个人落在死胡同的墙上，是闻讯赶来的人，他们形成了合围之势，将“歌女”围住。

“歌女”突然停止了扭动，抬头看向那几人。

其中一个白衣男子，厉声说道：“大胆噬惧魔，还不现形！”

“歌女”歪头看了看他，突然张嘴长啸，声音划破云霄充满怨恨与不甘。

白衣男子眼神一凝，正要拔刀向前，却被旁边的人制止了。那人在白衣男子旁边低声说道“和，别动！噬惧魔接下来的动作不会危及那小子的命，兰教主让我们别动，还是听他的比较好。”

和抿着嘴，不太甘心地放下了放在剑柄上的手。“宁，你怎么就那么信那个魔头，没准他就是想要害出人命呢。”

宁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你不信，但确实就是这样，兰教主来人界五年，从未伤过一人，反而助我天玄阁除魔无数，就连阁主都对他毫无建议，他要寻人，阁主便把寻人启事贴遍天下，你也就不要总对他有意见了。”

混乱刺耳的长啸让熙季祥听得脑袋直嗡嗡响，这长啸无法靠捂住耳朵遮挡，声音直达灵魂。可墙头上的几人始终毫无反应。

我莫不是招来了几个纸人吧？熙季祥揉揉太阳穴，才转了一圈，手指猛地顿住。

如果他没有听错……

“凄凄切切……有恨……不闻声……”

没错！是那个歌女的声音，刚开始还隐隐约约的，但随后，声音慢慢地越来越清晰。

“无处寻，何处觅，雪落寂。微微寒……不知归，云遮雾绕……苦也……”

和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区区凡人竟能挡住噬惧魔的攻击？”

宁轻轻敲了一下和的脑壳，轻声说道：“噬惧魔常以人对魔的恐惧为媒介，攀上人的灵魂，一点点空制，直至整个魂魄成为养料。看似全程由噬惧魔掌控，但实际上只要能够找到抵抗噬惧魔的方法，噬惧魔就会慢慢离开，不存在什么修炼之人抵抗力更强的说法。”

和：“……”又拆台！

“区区凡人”此时正在暴风中心，她只要有一点点分神，灵魂就可能被撕个粉碎。

但她依旧忍不住去想。

噬惧魔擅长击碎所有美好的幻想，长啸就是攻击手段之一。把美好都撕碎，用残酷的现实去击溃一个人。

歌女没有家人，唯一的亲人奶奶在三年前的老街走火时死去。可现在，她却又好像听到了奶奶的说话声，每个字都重重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在这暴风眼里静止着，没被撕碎。

“玉儿啊，一定要记住，曲子是咱家的魂啊。”

“我们老祖宗有规矩，玉儿要记好，我们唱歌，不只是要唱给人听的……”

长啸打断了她的回忆，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一定要知道奶奶后面说的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奶奶……

歌女向着深渊无限地下沉，耳边只有尖锐的长啸。

我们唱歌，不只是要唱给人听的……

要唱给万物听。

对，唱给万物听。

要唱完它。

歌女像是突然开窍了，歌声更加坚定不移，饱含信心。

宁拧过头，看向黑衣男子，那男子披着一个巨大的斗篷，看不到人脸。

“兰教主，请您出手相救。”

兰教主摇了摇头。

和冲到歌女面前，拔出佩剑，却惊愕地发现，歌女的灵魂……

“……点燃了？”

难怪兰教主说救不了。

灵魂乃人之本源，一旦点燃不烧干净就不会停下。

“无恨天下告……苍生之蜉蝣……乘风而去也——”

最后一句。

奶奶，我唱完了……

曲是歌女家的魂，这首《寒月诉》是歌女的魂。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树也轻轻摇晃，似乎是在为她鼓掌。

歌女的身体一点点化成了灰烬，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灰雾也不情不愿地从其中冒出。

兰教主手一挥，那灰雾就消失殆尽。

能害死凡人的噬惧魔，在修炼之人这里到底也只是一个不足为惧的东西。然而，虽是这样说，噬惧魔与那女子的灵魂纠缠如此之深的情况下，估计用了不少时间，即使是修炼之人，也无力回天，除非将歌女与噬惧魔一同消灭。

……不过，和悄悄望了兰教主一眼，通常这种情况，应该直接将噬惧魔与人类灵魂一同消灭，可是兰教主却阻止了……难道他知道歌女会燃烧自己的灵魂？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他有预知能力？

燃烧自己的灵魂，将会无法进入轮回，但灵魂中的所有罪都会消散，留下功德在原地散开沉淀，让原地成为一个持续至少两年的福运汇聚之地。

……算了，反正阁主都相信他。和终究还是没再揣测，因为相信阁主，也因为没有线索。

熙季祥好像没见过这般阵仗，懵在原地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和站在他的后面，冷不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前辈……那个歌女，是死了吗？“熙季祥后知后觉地问道。

和点了点头道：“死了。灵魂已经消耗殆尽，连轮回也入不了了。”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你是哪家的？因为你算是目击者，所以还要来初九寺接受一下调查，我们也会告知你的家人的。”

天玄阁庇佑百姓，设九寺于各地，初九寺专掌调查、巡查、信息收集并整理。

熙季祥愣了愣，忙回道：“小辈乃熙家第三子，熙季祥，今日是来京城参见溪榀郡主。”

想了想，熙季祥苦笑着，极为诚恳地补充道：“我是偷跑出来的。还要烦请您不要让我家里人知道，否则大哥必会家法侍候我的。”

和一脸和善地点了点头，“原来是熙家的啊，放心，我必定派人告知你大哥。”

话毕，生怕熙季祥跑了似的，手一挥就带着熙季祥消失在了原地。

和与熙季祥一走，宁就收起了公事公办的和善笑容，冷冷地望向兰教主，道：“兰教主，京城太乱，您还是趁早离开吧，我们这里没有您要的。”

兰教主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随意地在空气中勾勒起浅蓝色的丝线，像是月光的颜色，一点点画出了一个极为复杂但看起来很简单的高级传送法阵，道：“这事需问你们阁主。”

宁冷哼一声，掏出符纸，上面是现成的初级传送法阵，宁点燃符纸，消失在了原地。

兰教主轻叹一声，传送法阵勾勒完毕，他也消失在了原地。

月光盈盈，照耀下来，小巷平静如水，空无一人。

莹火点点，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位女子的身影却又失败，只能溃散。

但随后，小巷中的暗影动了动。

随后，那萤火点点汇聚，消失在了原地。

…………

天玄阁是人界最大的庇佑凡人的组织，也是皇室唯一承认的庇佑组织。贤安十二年间，因天玄阁多次立下大功，当时的帝王——贤元帝大手一挥，先后赐予天玄阁五峰，位于翡江——尚明（国家名）里最源远流长的江江北，传说仙界第十九位仙尊飞升之地。

五峰中最大的主峰名回峰，也是天玄阁高级人员办公、居住之地，阁主住在回峰上，其他人住在回峰旁的九岳上，没办法，回峰只有阁主和其他四峰的令主可以住。

回峰之上一年四季都漫天飞雪，这座山地形奇特，到处都是山洞，有一些山洞甚至贯穿了整个山峰，据说是九百年前第十九位仙尊降罪于一神祗，贬到此处，但那神祗誓死不改，与仙尊杠到底。仙尊因此大怒，以一金莲瓣贯穿那神祗的心脏，那神祗的身体被封印，化成了回峰。

因此也有一说，称回峰中有宝物，所以天玄阁才会将此地作为中枢之地。

……

天玄阁藏书楼。

阁主坐在第三百二十七层书架旁延伸出轻薄的木架上，修炼之人皆可从中看到有隐隐约约的符文闪着金色的流光，刻在木架里。

“阁主。”

兰教主彬彬有礼地行了一个礼，脚轻轻踏在木架上，冰蓝色的眼睛看向沉默的阁主。

“对不起。”

“阁主，谢谢您，看来我只能自己去找了。”兰教主依旧挺直后背，用毫无波澜的话语说道。

但阁主知道他到底有多疲倦。

“对不起。”还是别找了吧。

阁主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后面那句话。

“没事，我会找到的。”兰教主依旧一板一眼地说道。既是安慰阁主，也是支撑他自己的理由。

他不信他找不到，不就是一个人吗？大不了一个个去搜。

“如果你错过了？怎么办？”阁主很无力地问道。

“那就再等。”

“看样子阁主事务繁多，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兰教主抬起手，很随意地画了一个高级传送法阵，又把自己传送回了京城。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找不找得到，太多年了，一千年都过去了，一个人要是还活着，也早不是当初那个样了。

但是他不能放弃。

这是承诺。

……

京城初九寺。

熙季祥刚接受完审问，天亮了，初九寺也转眼翻脸把一尊大神请过来送他走了。

“……大哥早上好啊……”

熙宫微弹了弹身上白衣的灰尘，眯着眼睛，悠闲地把熙季祥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把熙季祥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等熙季祥反应过来，他大哥就一把拎起他的后领跨出了初九寺的大门。“滚回家自己面壁思过一个月后再滚出来，我正忙着，别整天给我整些有的没的，符纸拿好，滚吧。”

熙宫微拿出一沓符纸放到熙季祥手上，突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桃花眼一眯，转眼消失在原地。

熙季祥拿着符纸，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随后捏起一张符纸，也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宁静郡主府的门口前，出现了熙季祥的身影，两旁的卫兵恭敬地向他行礼，打开了府门。

熙府。

“希望兰教主不要让我为难。”

“我倒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如若让您家之子与我同行，离开尚明，不管怎么样，责任都是我头上的。我也不是傻子可以任你们玩弄。”

“哈哈哈，兰教主啊，人间的天灾**，是你说要躲就躲得了的吗？由不得你了，如果兰教主愿同意，我就会告诉关于你寻之人的线索。”

“……”

"好。”

当晚，月华如水，尚明皇帝遭暗杀死亡，皇宫被一把火烧尽，正是畔国的大公主来见皇帝的日子。畔国贵妃是尚明的盛安公主，也不知在当晚何时逃离了畔国。

而太子和二皇子冲进了皇宫救援，两人在火光冲天的地方相遇。

“太子殿下。”

“弟弟，你也要皇位，对吧？”

“就看太子殿下能否相让了。”

二皇子握住了剑柄，然而太子仰天一笑，火光映着他的脸，看不清真切。“二弟啊，你不会以为我放火，真的是为了夺权吧。”

“那太子殿下，是为了什么？”

仔细看太子的脸，上面竟有许些疯狂之色。“哈哈，当然是为了杀死我那恶心的父皇和母后了。”

“他们俩根本生不出孩子，可是这皇宫只有皇后一个人，他们又要营造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所以他们假装皇后生了一个孩子却被偷走了，然后他们找了一个人家，抢走了孩子，杀死了孩子的父母。”

“我的父母，他们为了我，骨瘦嶙峋，冬天没有粮食，他们吃木屑，却给我喝粥。我生病了，没有吃的，快死了，我妹妹去地主家里偷一碗米饭，被活活打死，还要被扔在门口不被允许有人来收尸……那时候，父皇母后在做什么？他们在假装悲痛，锦衣玉食，对人间民众的疾苦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他们不配这个尊贵的位置，所以，我把他们赶下来了。”太子笑了笑，那笑容刺痛了二皇子。

“父皇母后绝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不是！他们怜悯百姓，布下政令，都是为了让这个国家更好！更何况，如果不是父皇母后，我早就饿死在路边了！”二皇子失了体面，不顾一切地大喊道。

太子却只是冷笑一声，烈火在他身后高高扬起，步步逼进，宛如末日景象，他却毫不在意，仿佛感觉不到背后灼热的温度。

又或者说，也许是他心中的烈火更甚，吞噬了他的所有。

“当然，你不过是一介平民所弃养的孤儿，父皇母后在路边捡到了你，你从此就成了天底下顶顶尊贵的。可那不过是他们的作秀，用以欺瞒天上神仙的眼睛。真正国君好不好，老百姓眼睛又不瞎。”

“皇位，我看那个才是最可恶的，让兄弟相杀，让人变得无情无义，甚至于去算计身边的亲人，这样的东西，我才不会要，你要，拿去便是了。反正，你也会比我更适合坐这个位置。反正，这个国也坏的差不多了，谁爱去收拾残局就让谁去吧。”

话毕，不等二皇子再说什么，他转身投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火焰晃动，他顷刻消失不见，也不会再能见。

“……”衣袂翻飞间，面对陌生的皇宫，二皇子却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过往。时间……让人都变了样吗……还是说，曾经的那些美好景象……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触即碎的幌子罢了。

没有时间在思考这些了，二皇子这样想到。他默默转身离开。

外面，众大臣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他摆摆手，“太子为救——”他想了想太子刚刚说的那些，将即将说出的皇上皇后吞了回去，改口道：“二公主，投入火海一去不回。”

我会成为你所想要的国君的。

旧文重发，会有很多错误请谅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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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火高风卷云翻涌，天眼不见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