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将我拥在怀中,策马回营。
回程时,经过黄河岸边,只见黄河之水自天边来,往东方奔流而去,这条伟大的母亲河,孕育了沿岸的中华文明,一直延续到千年之后,仍然生生不息。
此时的黄河,因为连降大雪,河面早已冰封千里,宇文邕指着河对岸,对我说:“过了河,不远处就是宜阳了。齐国为守护洛阳及金墉城,在宜阳,河阴,河阳皆驻有重兵。”
“洛阳?”我喃喃自语,这个名字何其熟悉,当初,就是因为去了洛阳,我才穿越时空,来到此时,如果想要回去,我是不是应该再去洛阳?不知为何,一想到要回去现代,心中竟然迷惘,不愿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中,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有孤单的自己。
而且,即使去到洛阳,就一定能够回去吗?
宇文邕并不知道我此时的心思,他紧揽着我,又道:“黄河河面已经开始结冰,往年,齐国每每乘此机会,踏冰渡河来攻,所以,只要大雪一下,我们就要派出士兵破坏冰层,阻止齐国来袭。”
果然,我见到远远的河面上,有大量的北周士兵脚踩冰层,手拿铁锉正在破除厚冰。
我讶然,叹道:“黄河这么宽阔,竟然也会被冰全部冻实吗?”
宇文邕答道:“如今才下了几天雪,冰层尚薄,这雪如果再继续下个十天半月,河面定然能被完全冻住。”
不禁想起幼年时的一个冬天,我曾经随父母一同去过哈尔滨,当时在冰冻的松花江河面上玩雪橇,坐马车,开心不已。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父母还未离婚,那时我还天真,懵懂的快乐着。然而,在以后的日子里,记忆中的童年笑颜却渐渐远去。
在离营地还有大约四五里地的路程时,一人一骑迎面而来,马蹄声急促而又匆忙,竟然是宇文宪。宇文宪见到我们,急拉疆绳,马儿原地打转嘶声长鸣,宇文邕连忙问道:“五弟,怎么了?”
宇文宪一脸焦虑,道:“四哥,不好了,堂哥与大哥起了争执!如今双方人马剑拔弩张,眼见着要出事。”
宇文邕剑眉一挑,沉声道:“我们回去。”
说罢,急扬马鞭,马儿抽痛急驰,扬起身后漫天飞雪如尘。
我们三人快马加鞭,刚一赶回营地,立即就有人迎上,道:“大将军有请四公子,五公子。”
宇文邕将我抱下马来,说道:“翎儿,你自己先回帐中,我去去就来。”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担心宇文邕年轻气势,因念及兄弟之情而冲动行事。此时他们兄弟与宇文护之间实力毕竟悬殊,如若起了正面冲突,则若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宇文邕转身要走,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叫声:“等等。”他转过头来,问道:“还有事吗?”我摇头,只叮嘱道:“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之前和你谈到淮阴侯的故事,你可不要忘记。”
闻言,宇文邕冷峻的神情渐缓下来。他望着我,声音沉稳,道:“别担心,我没有忘记!”
我微笑道:“那好,你去吧!!”
他却握紧我的手,柔声叮嘱:“翎儿,你回去好好休息,记得一定要吃点东西,别再饿着肚子。”我点了点头,柔声道:“好!”他于是放开我,转身与宇文宪一道匆匆离开。
我独自回去,望见真儿正焦急地在帐外等我。我俩一齐进入帐内,真儿告诉我:“姐姐,今儿一早你让我去还皇上的披风,我才去到,就看见大将军一脸怒意带了大队人马进了皇上的营帐内。大将军进去之后,我在帐外等了很久,却仍未见他出来。我只得回来,原本想晚点再去还披风,之后却听到消息,皇上与大将军起了争执,只怕军中会出事。”
我轻轻点了点头,道:“真儿别急,四公子和五公子已经去了劝解,应当不会有事。”
真儿点点头,又道:“姐姐,那件披风仍在我那儿,要不要我拿过来给你?”
我点点头,真儿便离开了,不久又匆匆回来,取来了那件曾经披在我身上的褐色披风,我接了过来,轻轻的抚摸,动物柔顺的皮毛将暖意从指尖渗入。想到昨日,在雪中的那个孤寂身影,出尘飘逸,却又无限清冷,仿佛如飞舞的雪花一般,美则美矣,却仿佛终将消失于无痕。
心中不禁暗叹,他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只是,如今宇文护大权在握,骄横跋扈不可一世,又岂能容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两年前,宇文护不是一样的先废后杀了不听话的孝闵皇帝宇文觉吗?
心不禁惆怅而微痛,宇文毓,我能帮到你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