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兰陵七剑 > 第十四章 将计就计

兰陵七剑 第十四章 将计就计

作者:东方玉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0-05-20 02:15:14 来源:转码展示1

灵均道人陡地清啸一声,一条人影,纵身跃起,朝那七八丈外——棵大树上扑去!

“铛!”一声金铁大震,堪堪响起,一团黑影,快得像流星一般,朝百忍大师当头扑下!

百忍大师正在仰首注目之间,瞥见黑影扑到,口中低喧一声拂号,右手一挥,精钢禅杖已向扑来黑影撩去!

那黑影手上一柄雪亮的银刀,在禅杖上一点,身形倏忽一侧,刀尖已指向玉灵子面门!

铛……嚓……这两声几乎同时响起!

先前的“铛”,是刀尖点在禅杖上发出来,后面那声“嚓”,却是玉灵子挥剑一格,他一柄百练精钢的长剑,嚓的一声,已被敌人刀锋削断。xiaoxiaocom

白刃如霜,直劈而下!

玉灵子大惊失色,身子迅疾后仰,他还来不及向侧滚出,对方的刀锋,已随着他胸口垂直划下!

“啊”!四个武当弟子惊啊一声,四支长剑交叉朝刀光上架去!

但一阵轻快的嚓嚓之声,连接响起,四柄长剑又同时被刀光削断!

百忍大师一杖落空,眼看玉灵子情势危急,不及救援,沉喝一声,呼的一掌,向黑影后心劈击过去。

他救人心切,这一掌势劲力急,罡风潮涌!

那黑影口中发出喋喋怪笑,身形一转,舍了玉灵子,迅捷如风,随着笑声,飞掠而去!

这几下,当真快得有雷光石火,令人目不接暇。

灵均道人已从树上飞跃而下,他正在检视着手上长剑,那知道这一检查,这柄衡山镇山之宝的南明剑,剑身上又添了一个小小缺口。(第一个缺口,是被南振岳的巨阙剑斫起的)

这下叫他如何不怒,大喝一声,纵身急追而去!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宏亮长笑,喝道:“黑风婆,你还往哪里走?”

但听接连的“铛”“铛”“铛”“铛”快响了五六声!

龙学文心中一惊,他听出这声长笑,正是龙门帮主东海龙王的声音。

那么这阵金铁大震,准是东海龙王截住黑影后,兵刃交接之声。

他方才凝足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在落地之时,看法身形瘦小,披着一头白发,极似师傅,身法、笑声都像极了!

只是师傅从没用过力,而且在身法上也有些不同……远处的叱喝,和兵刃相接,只听到开头时传来的几声,转眼就寂然不闻了!

但左首山径上,却有一簇人,疾驶而来!

武当玉灵子和四个门人的长剑,同时被人截断,这等于是武当派的奇耻大辱!

百忍大师也在他精钢禅上,发现了一道三分来深的刀痕,他一手倚着禅杖,面情凝重,喃喃的道:“天刑刀!”老衲这次不会再看错了,真是天刑刀尸天刑刀,这三个字听到龙学文耳中,身躯不期猛地一震,天刑刀,不是自己父亲……转瞬之间,那一簇人业已奔近,除了方才追踪黑影下去的灵均道人之外,龙学文几乎全都认识!

那是龙门帮主东海龙王\秃龙万三胜\满天飞花宋伯通,和两坛香主,另外还有一个老道人灵光和四个灰衣仗剑道士。

东海龙王才一行近,就洪声道:“没想到咱们搜山的结果,遇上了黑风婆,还会被她突围而去!”

玉灵子道:“老妖婆纵然逃去,咱们这里截住了她一个徒弟。”

龙学文瞧到东海龙王,心中大感为难。

照说,大哥正在运功之际,不宜有人惊扰,帮主赶到,自然最好不过,同时也可解释误会了。

但为难的是自己方才忘了戴上面罩,致被玉灵子认出来历,他们既然和师傅作对,自己也就成了敌人。

心念电旋,一时真不知如何才好?东海龙王听得玉灵子一说,两道炯炯目光,正朝龙学文投来!

就在此时,瞥见木屋中飘然走出一个人来,躬身说道:“属下龙振南参见帮主。”

东海龙王骤睹南振岳,不期微微一怔,秃龙万三胜已大声喝道:“龙振南,你见了帮主,还不束手就缚?’南振岳目光一转,心中大奇,围在木屋前面的这些人,他几乎全都认识,少林百忍大师\武当玉灵子\衡山灵均、灵光道人,竟会全在这里?尤其秃龙万三胜、满天飞花宋伯通等人,个个怒目相视,剑拔弩张,连帮主东海龙王也目含凌威,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直瞧!

龙学文也在这一瞬之间,发觉情形不对!

南振岳面露惊诧,朝秃龙拱拱手道:“万坛主请了,你老要兄弟束手就缚,不知兄弟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万三胜怒喝道:“叛帮奸细,什么地方不对,你自己明白?”

南振岳愈听愈奇,愕然道:“万坛主说兄弟叛帮雾此话从何说起了”

满天飞花宋伯通道:“小子,你把大家诱采仰天坪,还想狡辩吗?”

南振岳身子一震,瞠目道:“宋坛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秃龙万三胜回头朝烈火钩道:“吴分舵主,到通城分舵去的,可就是他?”

烈火钩吴大椿走近一步,仔细瞧了南振岳几眼,恭声道:“启禀坛主,到分舵去的就是他,一点不错!”

满天飞花宋伯通大笑道:“何用吴分舵主指认,方才大家都亲眼目睹,那会有错?”

龙学文听他们这般说法,心知有异,忍不住道:“大哥,你方才曾说在姓杨的庄上,被人暗施手脚,一直昏迷不醒,会不会有人冒名顶替?”

南振岳凛然点头道:“不错,我想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立即朝东海龙王躬身道:“属下日前在岳阳附近,无意发现宫姨娘,尾随出城,就被宫姨娘发觉,双方动起手来,属下被她所戴毒宝石划破手背,才答应带属下同去,傍晚行经唐头坑附近,山路昏黑,宫姨娘要在一家姓杨的庄上投宿,属下一时不察,被他们暗做手脚,迷昏过去。方才幸蒙这位兄台救醒,已在这木屋之中,而且足厥阴经被人封闭经穴,身子动弹不得,由这位兄台运气相救,直到此刻,才算恢复过来。”

他因龙学文脸上,没戴面罩,自然不能说他就是自己兄弟,只好称之为“这位兄台”。

秃龙万三胜大笑道:“你此话有谁能信?”

烈火钩吴大椿道:“唐头坑在崇阳和通山之间,西去不到百里,正是入山必经之路。”

满天飞花宋伯通冷笑道:“龙副坛主可知他是黑风婆门下?”

龙学文道:“不错,我师傅就是黑风婆,但宫姨娘等人,不是我师傅手下的人。”

东海龙王倏然抬目,神光如电,凛然喝道:“龙老弟,老夫待你不薄,你居然背叛本帮,私通黑风婆,今晚只要你能接得住老夫一掌,便任你们安然离去!”

秃龙万三胜听说帮主要亲自出手,尤其说只要接得住帮主一掌,便允许他们两人离去!

他虽然深知帮主内功深厚,但龙振南的武功,也非等闲可比,若说帮主在一掌之内便能胜得对方,也只怕未必!

心念一动,忙道:“叛帮奸细,自有属下等人把他拿下,何须帮主亲自出手?”

东海龙王微微一笑道:“万兄毋须多说!”

南振岳大大愣了一下,惶恐的道:“帮主……”

东海龙王不待他说完,喝道:“你既敢叛帮,自然不把老夫看在眼里,准备了!”

南振岳眼看东海龙王不容自己多说,心中觉得甚是气愤!

目光一掠,只见东海龙王飘胸白髯,竟然无风自动,跟着大喝一声:“接住了!”

双掌平胸,缓缓推出!

南振岳身怀上乘武功,自然看得出东海龙王这一掌,正是他平生功力所聚,放眼武林,能够接得住他这一掌的,恐怕也不会太多。

自问如果施展“擎天三式”,便不难把它接得下来,但“擎天三式”威力极强,东海龙王对自己只是一时气愤,怎好和他硬拚?这一犹豫,东海龙王的掌风,已如两条长龙般涌来,四下劲风乱旋,威势汹涌!

但奇怪的这一两股掌风,竟然一左一右,朝自己两边卷来,中间好像一条夹弄,丝毫没有沾到自己身上!

心中方觉惊疑,瞥见一点黑影,闪电朝自己迎面打到!

这是什么暗器?居然在夹弄似的掌风中击到,使自己无法躲闪?啊,“接住了”,他要自己接住他的暗器?就在此时,突听耳边响起东海龙王“传音入密”的声音,喝道:“还不速退?”

南振岳心中一动,立即双足点处,身形纵起,随着东海龙王掌风,划空飞退,一下后掠出六七丈外!

东海龙王双掌推出,在旁人看来,他汹涌掌风,势若浪涛,扩及八尺来宽,谁也没瞧出他中间留了一条夹弄。

龙学文眼看南振岳丝毫无备,一个身子被东海龙王排空狂飙淹没,不由得心头一紧,口中低低惊叫一声。

但就在此时,他看到一条黑影,凌空飞起,从掌风中冲出,快如离驰之矢,轻飘飘的落到七八丈外的地上!

赶忙长身疾掠,接连两个起落,奔近南振岳身边,急急问道:“大哥,你没有什么吧?”

在场之人,都瞧得凛然变色,因为南振岳这一式身法,矫如飞龙,一下飞出六七丈外的轻功,无不心生凛骇,个个神色凝重,鸦雀无声!

东海龙王纵声笑道:“好身法,你们去罢!”

南振岳接到那个布团,虽没立时拆看,但心知帮主此举,必有用意,连忙塞入怀中,一面遥遥躬身:“多谢帮主。”

说完,立即低声道:“兄弟,我们走吧!”

龙学文跟在他:身后,朝山外奔去。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路急奔,不到顿饭时间,已奔出二十多里。

龙学文眼看身后众人,果然没有追来,不由驻足问道:“大哥,你方才怎么不向公孙帮主解释清楚,龙门帮声势浩大,这场误会,你看有多么冤枉?”

南振岳摇摇头,目光迅速一瞥,低声道:“方才帮主在掌风中,掷来一个布团,我想其中必有道理,所以叫我们快走。”

龙学文奇道:“大哥,你快取出来瞧瞧咯!”

南振岳探手从怀中拿出布团,打开一瞧,原来是东海龙王从袖中撕下来的一小块布条!

他目能夜视,仔细谛视之下,果然发现布条下依稀有字,那是用指甲刻划的字迹,如非细看,决难发现!

“将计就计。”

南振岳瞧得一怔,他弄不懂公孙帮主这四个字的用意何在?当然,帮主要在掌风中把布团掷给自己,必然是十分机密之事,他要自己将计就计。

但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无头绪,如何去将计就计呢?龙学文凑着头,瞧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忍不住问道:“大哥,小弟怎么瞧不出什么来?”

南振岳低声道:“帮主是用指甲划的字迹,写着将计就计四字。”

“将计就计?”

龙学文低笑道:“是了,公孙帮主已经相信你了,但要你将计就计,表示龙门帮已把你看作了敌人,这样一来,对方必然会来拉拢你了尸南振岳听得点点头道:“贤弟说得有理。”

龙学文道:“那么我们目前该到哪里去呢?”

南振岳想了想道:“方才那个吴分舵主曾说,唐头坑离此不到百里,我想赶去瞧瞧。”

龙学文道:“是了,那个杨文治,准是宫姨娘一党,我们只要找到他,就不难查出宫姨娘下落来。”

南振岳望了他一眼,迟疑的道:“只是我奇怪……”

龙学文眼珠一转,问道:“大哥是说我师傅?”

南振岳点点头,龙学文道:“小弟也有些怀疑,只是她老人家的身法,笑声,都一点没错……”

南振岳原想说:“宫姨娘一党,似乎擅长易容之术,他们曾经假冒公孙帮主,发号施令,又假扮自己,把大家引去仰天坪,由此看来,说不定黑风婆老前辈也是假的。”

但话到口边,忽然改口道:“时间不早,我们还是赶到唐头坑去,也许在杨文治身上,可以找出一点眉目,也未可知。”

龙学文道:“那么我们快走!”

两人立即施展轻功,朝前奔去,瞬息工夫,又越过几重山头。

只觉得夜气沉沉,山林溪壑之间,一片迷茫,兀自找不到出山路径。

南振岳双足一收,凝目打量了一阵,还是无法判断自己两人究竟该朝那里去?因为这时候,天上尽为浮云所掩,没有星辰,那里还想辨得出方向?正是疑迟之间,突然看到六七丈外,正有一条黑影,迎面而来,转瞬已到两人面前!

那是一个全身黑衣,面色渗白的人!

南振岳一瞧之下,只觉此人一身打扮,和那晚偷袭九死谷的四个黑衣人,极相类似!

那黑衣人站定身子,朝两人拱拱手,冰冷的道:“老太请两位前去。”

南振岳道:“朋友口中的老太是谁?”

黑衣人道:“你们到后自知。”

龙学文道:“大哥,去就去,还怕了不成?”

黑衣人冷冷道:“老太对你们并无恶意。”

南振岳道:“老太现在何处?”

黑衣人道:“跟我走就是了。”

南振岳暗想:这人好像不愿和自己多说,这就抬手道:“朋友请!”

黑衣人不再说话,突然转身,放腿奔去!

此人轻功极佳,南振岳、龙学文一怔神间,那黑衣人已奔出四五丈远,两人急忙一提真气,纵身追去。

三人各自展开轻功,放腿疾奔,盏茶功夫,已奔出十几里路,黑衣人迳向一处山坳中奔去。

南振岳全力追赶,和他已只有一丈距离,不料黑衣人却突然停止。

南振岳也立即一吸真气,收住急冲之势。

黑衣人回头冷哼——声道:“你轻功果然不弱!”

两人脚下一停,龙学文也自赶到,问道:“已经到了吗?”

黑衣人伸手朝数丈外树林中一间茅屋指了指,冷冷的道:“老太就在茅屋里面,等着你们。”

说完,转身自去。

龙学文望了那茅屋一眼,低低的道:“大哥,他把我们引来此地,忽然退走,其中只怕有诈……”

话声未落,只听茅屋中忽然传来一阵喋喋尖笑,说道:孩子,茅屋中就是为师一人,你还不进来?”

龙学文心中猛然一惊,低声道:“果然是师傅,大哥,我们快进去!’说着,急步朝茅屋走去!

南振岳细听口气,果然是黑风婆的声音,但心中总觉得不无可疑,人虽跟在龙学文身后走去,但却凝聚功力,暗自戒备。

山影晦暗,深林幽暗,但在两人行近茅屋之际,屋中也已亮起了灯火!

龙学文举手一推,木门呀然开启。

里面是一个简陋的客室,只有一张木桌,和几把竹椅,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光如豆!

竹椅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身形矮小的黑衣老妪,鸠脸,鹰目,闪着绿阴阴的光芒,那不是黑风婆是谁?龙学文骤然瞧到师傅,不知怎的,心头忽然起了一丝阴森之感,脚下不自禁地略现踌躇!

黑风婆尖声笑道:“孩子,怎么啦,见了师傅还不进来?”

她声音虽然尖得刺耳,但脸上却流露出慈祥之色。

龙学文急步奔了过去,口中叫道:“师傅,真是你老人家!”

黑风婆蔼然笑道:“傻孩子,难道师傅也有假的不成?”

南振岳跟着走进,朝黑风婆作了个揖道:“晚辈拜见老前辈。”

黑风婆瞧着南振岳,欠身还礼,不住点头,一面尖声笑道:“好,好,你们快坐下来。”

南振岳依言在下首一把竹椅坐下。

龙学文站在黑风婆边上,问道:“师傅,你老人家不是要关闭一年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黑风婆叹了口气道:“唉,孩子,你知道什么,闭关静修,要静得下来,才能参修,九大门派这些自诩为名门正派中人,不知从哪里听到为师修复玄功,就要重行出山的消息,竟然一再找为师寻仇,必欲得之而后甘。师傅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能让他们小觑于我?”

龙学文道:“那么师傅真要和九大门派作对到底了?”

黑风婆尖声道:“凭他们这些人,还不配和师傅作对到底,我只是要他们识得厉害罢了,真要和他们为敌,嘿嘿,今晚他们就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仰天坪了!”

龙学文好奇的道:“师傅,宫姨娘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黑风婆笑了笑道:“他们都是,为师昔年手下之人。”

龙学文道:“你老人家怎么从没和徒儿说过?”

黑风婆道:“这些江湖上的事儿,为师原不想让你知道的。”

说到这里,忽然皱皱眉道:“孩子,为师真没想到,你怎么投到公孙敖手下去了?”

龙学文瞧了南振岳一眼,才道:“那是为了大哥要找一个仇人,才投到龙门帮去的。”

“你们是去卧底的?这多危险?”

黑风婆双目绿光一炽,回头朝南振岳瞧来,喋喋笑道:“公孙敖是你仇人?你们怎不早说?”

南振岳·心头一凛,忙道:“不……不……晚辈目前还弄不清楚……”

黑风婆点点头道:“这个容易,报仇之事,保在老婆子身上。”

南振岳道:“多谢老前辈好意,晚辈投到龙门帮去,也只是想探听仇人下落,但目前尚无眉目,晚辈不敢乱说。”

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接着问道:“老前辈和公孙帮主可有什么过节吗?”

黑风婆目光一闪,喋喋怪笑道:“老婆子和公孙敖原无过节可言,我只不过气不过他俨然以武林霸主自豪,派人觑探老婆子行动,才给他一个难堪而已!”

南振岳道:“老前辈跟公孙帮既无过节,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老前辈可肯俯允?”

黑风婆一张鸠脸上,掠过一丝阴笑,点头道:“你说出来听听!”

南振岳道:?晚辈之意,宫如玉从龙门帮掳来的人,老前辈如果认为可以释放的话……”

黑风婆不待他说完,点头道:“老婆子依你!”

她口中又是一阵喋喋尖笑,接道:“老婆子原先不知你和文儿投效龙门帮的事,才着人假冒了你,把公孙敖等人引来仰天坪,如今公孙敖对你已经起了疑心,老婆子既然知道了此中经过,自然要成全你的志愿。”

说到这里,忽然举手拍了三掌。

只听到门外有人应声说道:“属下恭聆吩咐。”

黑风婆连眼也没抬,尖声道:“去吩咐宫如玉,把龙门帮掳来的人,立即放了。”

门外那人恭敬的道:“属下遵命。”

南振岳没想到黑风婆会答应的如此爽快,说放就放,连忙躬身道:“多谢老前辈。”

黑风婆尖声道:“不用谢了,你如果没事,可以走了,文儿可暂留此地,三日之后,老婆子自会命他找你去的。”

龙学文心中一急,看着师傅,说道:“师傅,你老人家要徒儿留在这里干吗?”

黑风婆含笑瞧了南振岳一眼,失笑道:“为师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只不过要你暂时留在为师身边,你有了这位大哥,连师傅都不要啦?”

龙学文脸上一红,急叫道:“师傅……”

黑风婆蔼然笑道:“别孩子气了,你大哥如果没事,可在崇阳等你好了。”

南振岳先前还怀疑黑风婆可能是有人假扮的,但瞧她对龙兄弟说话之间,流露出师傅的慈蔼之情,不禁疑窦渐消。

尤其她答应释放尉迟坛主等人,更不疑有他。

人家师徒之间,既然有事,自己不好多留,这就起身道:“老前辈既然有事,晚辈这就告辞。”

黑风婆欠身道:“老婆子不送了。”

龙学文道:“大哥,那么你一定要在崇阳等我。”

南振岳点点头,别过黑风婆师徒,跨出茅舍。

他因此行已经遇到黑风婆,无须再去唐头坑找那个杨文治了,这就迳自朝山外奔去!

他原不识山中路径,只听烈火钩吴大椿说了一句朝西去,是入山必经之路,这时东方已现黎明,他略一辨认方向,就一路朝西行去。

要知在崇山峻岭之中最易走岔,他这一只顾朝西赶路,不知不觉岔入了幕阜山脉,足足走了一天,依然是山势连绵,找不到出山路径。

看看天色又已昏黑下来,自己已经一夜没睡,这就在山脚一片树林中,盘膝坐下,调息行功。

天色约近初更,南振岳已觉周身血脉舒畅,疲劳尽复,但就在此时,他又遇见了一件岔事!

原来正当他神完气足,微微睁目之际,瞥见林外正有一条人影,疾奔而来。

南振岳略一注目,便已看清来人是个年约六旬的苍发老叟,奔行极快,转眼之间,已从林前掠过,朝东北首山径上驰去。

在这一瞥见,只觉这苍发老叟,身法快速,一身武功已臻上乘,却也并不在意!

那知目光一转,忽见苍发老叟身后,又有一条人影,追踪而来!

这人距离苍发老叟,少说也有二三十丈,不见他如何奔行,但却有如行云流水,飘然远随,看去好像脚不沾尘。

南振岳瞧得心头一凛,这人武功造诣,岂非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心念电转,不禁屏息凝神,定睛瞧来!

月光朦胧之下,那人由远而近,像一阵风似的飘然从林前过去。

南振岳这一望,顿时大吃一惊,几乎要叫出声来!

原来这人头戴道帽,身穿灰色道袍,腰背微弓,颏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会是自己的师傅!

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暗暗跟踪那个苍发老叟呢?踌躇了一下,立即一跃而起,蹑足潜纵,偷偷的跟了下去。

不,前面两人,去势均极神速,他不得不提吸真气,沿着阴暗山林,急跃直掠,远远尾随。

山势迤逦,逐渐朝北,南振岳不敢过份逼近,等到盘过山脚,目光一抬,只见那苍发老叟和师傅两人,已面对面站在那里?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赶忙猛吸一口真气,刹住身形,一下闪入右侧林中,再悄悄朝前移去!

这时但见那苍发老叟怒嘿一声道:“尊驾一路跟踪,可知老朽是谁吗?”

洪山道士冷冷的道:“贫道清楚的很!”

南振岳听得一怔,暗暗忖道:“自己从没听到师傅的口气这般冷法!”

苍发老叟勃然怒道:“尊驾既然清楚,跟踪老朽,所为何来?”

洪山道士道:“长白二老,远来中原,不知何故要分头攒程?”

南振岳心中又是一怔,他自然听人说过长白二老,雪地神雕张广才,盘岭苍鹰穆百岁,此人一头苍发,当系盘岭苍鹰无疑。

只是长白二老,名列九大门派,师傅追踪盘岭苍鹰,不知为了什么?苍发老叟双目金芒暴射,大笑道:“尊驾倒是有心人!”

洪山道士微微一笑道:“岂敢!贫道只是听到一些风声罢了!”

南振岳暗暗奇怪,两人似乎在打着哑谜!

苍发老叟沉喝道:“尔是何人?”

洪山道士道:“山野道士,说出来,穆大侠也不会知道。”

南振岳暗哦一声,自己猜的不错,他果然是盘岭苍鹰穆百岁!

苍发老叟又道:“那么来意为何?”

洪山道士耸耸肩,阴笑道:“东西就在穆大侠身上吧?”

穆百岁脸色微变,过了半晌,突然一阵仰天大笑道:“尊驾能从老朽手上夺走吗?”

南振岳这才明白过来,师傅一路跟踪,是为了夺取盘岭苍鹰穆百岁身上一件东西。

不知那是什么珍贵之物,值得师傅一路跟踪?不,师傅为人,正直不阿,纵然是天地间的奇珍异宝,也不会拦路劫夺?心念电旋,只见师傅依然轻松的道:“贫道只是向穆大侠好言商借。”

穆百岁怒嘿道:“可惜老朽对好言相商,从不动心。”

洪山道士突然脸色一沉,缓缓说道:“贫道若不是念仿成名不易,早就不客气了。”

盘岭苍鹰穆百岁满脸怒容,浓眉陡竖,厉声道:“老朽真想不到,有人对老朽说出这样话来!”

洪山道士阴侧侧接口道:“除了想不到的事之外,穆大侠最好想想身后之事,可有什么交待?”

南振岳心头一紧,暗道:“难道此人不是自己师傅?”

他竭力地端详着林前这个道士!

不错,他是自己的师傅,无论从他形貌\举止,以及说话的声音,明明就是师傅,自己决不会认错j穆百岁一怔,瞧瞧面前貌不惊人的道士,似乎不敢相信,接着点头道:“尊驾有意赐教,老朽自当奉赔。”

洪山道士阴声道:“咱们一招为限,穆大侠接住了,便算我输。”

穆百岁成名数十年,会过多少高手?尤其是长白一派,素以掌上功夫见长,江湖上能在他手底下走出十掌的人,已是不多,如今居然有人只要他接得住对方一掌,便算落输。

此人若非狂人,便是自己找死!

他听到这里,脸上怒气忽然消失,大笑道:“尊驾有此自信?”

洪山道士不耐道:“多说无益,一招为限,穆大侠可是同意了?”

穆百岁道:“尊驾划下道来,老朽自表同意。”

“好!”

洪山道士沉喝一声道:“穆大侠留意,贫道有僭了!”

并袖一拱,语音方落,双掌一翻,遥向穆百岁拍去,南振岳心头一震,几乎惊叫出口!

“石破天惊!”

不错,这一招正是“擎天三式”中的“石破天惊”,看去双掌遥拍,并无惊人之处!

但掌势出手,凌厉强猛的潜力,立即随掌而出,一团罡风,激荡呼啸,如排山倒海一般直撞过去!

盘岭苍鹰穆百岁立被罩入一片狂飙之中!

穆百岁直到此时,才知对方果非易与,但见他须发倏张,虎目金光暴射,未容狂飙近身,腰身微挫,摆了一个坐马式,吐气开声,大喝一声,硬向来势迎击而出!

南振岳瞧到这式“石破天惊”,心中暗道:“果然会是师傅?这姓穆的要糟了!”

他想也许师傅只是唬唬他的,临到接触之际,定然会把力道收转!

两股劲气一接,轰然一声闷响!

穆百岁一个身子像断线风筝一般,呼的直飞出去!

就在穆百岁吃掌风震飞之时,洪山道士已同时疾跃而起,快如离弦之矢一般,跟着直飞过去,悬空一攫,不符穆百岁摔落实地,已把他身子接住,飘然落到地上。

南振岳瞧的微微一笑,暗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师傅并无伤他之心,只是……啊,不……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南振岳心念方动,只见洪山道士右手接住穆百岁,左手已迅疾从穆百岁怀中,掏出一个小小锦盒。

口中长笑一声,随手一摔,丢下穆百岁,转过身来,双脚顿处,人已腾空飞起!

“拍达”!

穆百岁一个高大身子被摔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这声音宛如落在南振岳心弦之上,整个人猛然一震2这不是师傅,自己师傅怎会做出杀人劫宝的事来?但自己亲眼目睹,事实俱在,他明明是自己的师傅!

南振岳心头感到无比沉痛,在自己的心目中,师傅一直是自己最尊崇的偶像,他慈爱、正直、廉洁伟大;但今天所看到的师傅,却是阴森、凶残、贪婪、狠毒兼而有之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嘶!一条人影,划空而来,倏然落到穆百岁身边!

此人身法之快,竟然不在师傅之下!

南振岳又是一惊,急忙举目瞧去!

谁会相信那是一个糟老头子,耸肩缩头,身上穿着一件破了的葛布长衫,神态憔悴,但他却有一身高不可测的武功。

只见这破衣老人落到地上,直是摇头,口中慨叹的道:“迟了!迟了!”

说到这里,突然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南振岳才瞧清他的面貌,斗鸡眼、酒糟鼻、长胡纠结、满脸垢污,简直猥琐已极!

他望着自己挤挤眼,说了句:“小子,他的后事就交给你料理吧!”

双脚点动,飞也似朝山径上跑去,眨眼走的无影无踪]南振岳心头一凛,林中别无他人,这糟老头分明对自己说话,他敢情已经发现了自己?要自己替穆百岁料理后事?他缓缓走出树林,走到穆百岁身边,这位名震关外长白二老中的盘岭苍鹰,业已气绝多时,嘴角间还在滴着紫血,分明内脏被掌力震碎致死!

他不知师傅从他怀中搜去那个锦盒,里面贮的究是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傅逞凶,却由徒弟来替他埋葬。

南振岳心头有说不出的感慨,他从身边抽出长剑,在林前挖了个深坑,把穆百岁的尸体埋好,然后又替他在坟前竖立了一块石碑,用剑镌了“长白二老穆百岁之墓”,几个大字。

这一折腾,他再也不想睡了。

尤其是亲眼瞧到师傅残杀穆百岁的一幕,使他心头感到郁郁不乐。

抬头望望天色,快近四鼓,距黎明已是不远。

他想起师傅和那糟老头都是朝北首一条山径上去的,那么准是出山路径无疑,想到这里,也立即朝北首山径上薛去。

天色黎明,已经赶到一处市集,在路边摊上,用过早餐,问明去崇阳的路径,就急着上路。

崇阳为湘鄂交通孔道,北达武昌,南通长沙,为行旅商贾必经之途,城中店肆林立相当热闹。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龙学文约好在崇阳见面的。

说实在,南振岳虽然只和龙学文小别三天,但不知怎的,老是惦念着他,有些放心不下。

这倒不是他已经知道龙学文是女儿之身,有了情愫,他不放心的,却是龙学文的师傅黑风婆,仔细想来,总觉得不无可疑。

当然他和龙学文情如手足,本来行止与共惯了,难免不无怀人之思!

古人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岂不如隔九秋?南振岳赶到崇阳,正是午牌时光!

他在街上走了一转,觉得大街上一家叫做江山楼的酒馆气派最大,心想龙兄弟要是找来,这家酒楼,自然最容易引人注目了,这就转身走了进去。

登楼一瞧,这时楼上已上了七成座头,纵酒谈笑,人声糟杂。

当下找了一处靠窗口的座位坐下,要过酒菜,就凭栏望着街上行人。

忽然听身后一个清脆声音,说道:“你说山谷喜以俚俗之语写词,陈师道批评他说:

“时出俚浅,可称伧父”我却偏爱他那首‘清平乐’俏丽清新,妙语如珠!”

说到这里只听他敲着竹筷,低声念道:“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另一个没待他念完,低笑道:“你要去唤他同住,就去唤吧!”

先前那人叱道:“胡闹!”

另一个人道:“这是二哥先和小弟抬杠,我说山谷俚俗,你却偏要说他清新。”

先前那人道:“好,二弟,你倒说说,你喜欢谁的?”

另一个人道:“小弟觉得严蕊有一首如梦令:“道是黎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人在武陵微醉。’倒是切合咱们那里……”

先前那人忽然低声叱道:“这是什么地方,你……”

他这句话说的极轻,但南振岳耳朵何等灵敏,自然听的清楚,心中暗暗奇怪,读诗论词,和这里有什么关系,何用这般急着拦阻?他因两人口气不俗,而且声音清脆,似乎都很年轻,不禁转头朝身后看去!

这两人青衫佩剑,年纪最多也只有二十三四岁,不但眉目清俊,仪表潇洒,而且双目神采奕奕,分明身怀上乘武学!

他原先只当两人在酒楼上大谈诗词,极可能是读书相公,如今发现他们不但会武,还成就极高,心中不禁暗暗感到惊讶不止!

因为据自己估计,这两人的武功造诣,已足可列入江湖一流高手之数,当今九大门派之中,只怕不会有如此年轻又有如此成就的人。

他因自己戴了这张紫膛脸的面罩,容易给人家认出是龙门帮的副坛主龙振南,因此在赶到崇阳之前,早已取下面罩,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玉面朱唇,翩翩年少!

那两个青年见南振岳向他们不住的打量,那个年纪较大的一个目光闪动,忽然拱手笑道:“这位兄台,想必也是雅人,可有什么见教吗?”

南振岳连忙还礼道:“岂敢,兄弟只是仰慕两位风仪而已。”

那年纪较小的一个接口道:“萍水相逢,兄台何不过来一叙?”

南振岳因对方两人人品俊逸,又有一身武功,也颇想交这两个朋友,闻言忙道:“承蒙不弃,只是兄弟还要等一个人。”

说着起身换了一下位子,和两人坐的较近。

那年长的一个微微一笑道:“兄台如何称呼?”

南振岳因自己载了人皮面罩,既然化名龙振南,那么如果不戴面罩,就不能再用龙振南了。

一时不暇思索,只好拱手道:“小弟姓南,草字振岳,两位兄台呢?”

年长的似乎微微一愕!年纪较小的抢着答道:“在下任如川,这是我们二哥易如冰。”

南振岳心想:“易如冰,任如川,原来他们不是同胞兄弟“心中迅疾一转,一面说道:

“原来是易兄、任兄,幸会之至!”

易如冰问道:“不知兄台等的是谁?”

南振岳道:“小弟三日前和舍弟相约,在此地见面。”

易如冰“哦”了一声,似乎顿告释然!

这时酒保送上酒菜,南振岳斟了杯酒,笑道:“兄弟敬两位一杯。”

易如冰,任如川也同时举杯,和他对干了一杯。

就在此时,楼梯口走上一个猥琐的破衣老头!

他站在楼梯口,耸肩缩头,瞪着两颗斗鸡眼,向四下骨碌一转,就笔直朝南振岳席上走来。

南振岳和两人干了一杯酒,回过头去,这老头已大模大样的在上首坐了下来,点点头道:“这里没有人吧?”

南振岳心头蓦然一惊,这人不就是昨晚在幕阜山见到的那个糟老头吗?斗鸡眼、酒糟鼻、口水鼻涕沾着胡子,不是他还是谁?他后来追踪师傅而去,怎么也会在这里出现?心念想着,一边连忙说道:“老丈,只管请坐。”

糟老头好像并不认识南振岳,坐下之后,连第二眼也没瞧他,酒糟鼻朝四下一阵狂嗅,咽咽口水,举起油光光的衣袖,抹着嘴巴,喊道:“酒保,快给我先烫;壶酒来,下酒菜,吩咐厨房里拣几色拿手的送上来。”

酒保倒了盅茶送上,瞧着老头一付穷相,怕他是懒吃懒喝的,不禁迟疑了一下,站着没动。

糟老头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咕咕咕咕的在口中漱了几口,才伸伸脖子,咽了下去,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好久没有喝酒了,先用茶润润喉咙也好!”

伸手入怀,掏摸了一阵,取出一个小小锦盒,和十几块赤金,足有四五十两,他一块一块的掂着,抹抹嘴角,又道:“看来真还足够我老头快快活活的化上几个月……”

突然回过头去,看到酒保还站在那里,不由的斗鸡眼一瞪,拍着桌子喝道:“你当我老头子付不起酒钱?你们是不是只认衣衫不认人?我这金子都是假的?你把我酒虫饿死了,看我不拆了你们这座酒楼才怪尸酒保看他掏出一大堆黄澄澄的金子,早已看的呆了,连声应是,慌忙三脚两步的招呼下去。

别说酒保,就是坐在他对面的南振岳也不禁瞧的怔住了!

那是因为他取出的这只锦盒,正是昨晚师傅从长白二老盘岭苍鹰穆百岁身上搜去之物!

他目光一接,心头不期猛然一惊!

不错,昨晚这老头正是跟着师傅追了下去,莫非他是从师傅手上夺回来的?这似乎不可能,凭师傅的武功,他那能夺的回来?那糟老头敢情发现南振岳正在注视着他那锦盒,好像有人要抢他的一般,慌忙一把抓起,好快朝怀里一塞。

然后慢吞吞的一块又一块的抚着金子,小心翼翼地用破布包好,翻起长衫,藏到围在腰间的钱袋之中。

他好像做了一件十分吃力之事,仰头吁了口气,又伸手朝怀中摸去。

这回他取出来的却是一个雕刻精细的绿玉鼻烟壶,又是摩娑了一阵,才凑着鼻孔闻去!

这一闻不打紧,突然只听到他“啊”了一声,酒糟鼻嗡嗡牵动,打出一个喷嚏!

不!他“哈气”,“哈气”,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直打的他眼泪、鼻涕、口水一齐出来,他举起破袖,抹了抹脸,咒骂着道:“这劳什子真是害人!”

“喂!喂!酒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老头叫你烫的酒呢!再不送来,我酒瘾发作,不得了啦!”

南振岳瞧的暗暗好笑,心想:“你明明是闻不惯鼻烟,才打的喷嚏,却说酒瘾发作,拉大嗓子,埋怨人家酒来的慢了!”

易如冰、任如川两人,正在低着脸交谈,他们敢情也已看出这糟老头行动古怪,不是常人。

酒保替他送上一大壶酒,和两盘热炒,糟老头迫不及‘待的捧起酒壶,一阵狂喝,咂咂嘴道:“过瘾,过瘾,这算是假牛鼻子请的客了,嘻嘻!”

举筷夹起大把菜肴,直往嘴中送去。

南振岳听他说什么“这算是假牛鼻子请的客”,心中不由一动,忖道:听他口气,好像那些金块,是从师傅身上偷来的?是了,那只锦盒,他如果不是偷,决难从师傅手里夺走。

只是师傅从来不闻鼻烟,那只绿玉鼻烟壶,当非师傅之物。

就是偷,以师傅的武功,要想从他老人家身上,偷走这许多东西,也是比登天还难,这糟老头看来真是妙手空空之流!

转眼间,糟老头,已把一大壶酒喝了精光,接着又大声叫道:“喂!喂!酒保,添酒,再来一壶。”

任如川侧过脸来,低声说道:“南兄,你还是搬到我们桌上来吧,大家边吃边谈,岂不是好?”

南振兵还没有开口,糟老头突然斗鸡眼一瞪,怒哼道:“只有你们两个是香的?难道我老头人老了就臭了不成?哼!就算是宫主娘娘,在皇宫里摆上山珍海味,想请我还请不动呢!”

任如川脸色一变,似要发作,却被易如冰暗中扯了一下衣角,微微摆头,阻止住了。

这时正当中午,楼上食客,已经坐了个满堂,有人吃毕离去,也有人继续上来。

南振岳等了一会,还不见龙学文的影子,心头不禁渐渐焦灼起来……忽然,他耳边响起糟老头的声音,匆匆说道:“小哥,你替我照顾一下,我去去就来。”

声音入耳,南振岳抬头瞧去,还没来的及答话!

糟老头朝他挤挤眼睛,缩着头,站将起来,转身就走,别看他举步从容,实则身形极快,眨眼就在楼梯口消失。

南振岳心中觉得奇怪,他好端端的正在大吃大喝,怎会突然走的如此匆忙?莫非他要把酒账赖在自己身上?目光一瞥,只见桌上还留着那个绿玉鼻烟壶,这就证明他真有事去的,一会就会回来。

酒保转眼不见了糟老头,人去座空,只当他真是认吃来的,急急忙忙的走过来,抹着汗,陪笑道:“相公,这……这位老客官可是走了?”

南振岳道:“人家还有东西留在这里,你忙什么?”

酒保急忙瞧瞧桌上,谁说不是,就凭这个宝光晶璧的翡翠烟壶,少说也值个几百两银子,他脸上一红,躬着腰,呵呵连声地退了下去。

南振岳却突然心中一动暗想:“糟老头坐的位子,原是自己先前坐位,面临大街,莫非他瞧到了什么?”

“师傅,可能是师傅,他偷了师傅的东西,准是师傅追来了!”

这么一想,忍不住朝窗外望去。但,他坐的位子角度不同,所能看到的,仅是远远一抹街角,和一些行人往来的背影。

正在他出神之际,身前忽然有人沉声问道:“此人哪里去了?”

南振岳眼睛望着窗外,还当问话的又是酒楼中人,心中感到不耐,连头也没回,冲口说道:“总不会逃走了吧?”

“唔!”那人沉唔一声,又道:“不会逃走就好,小哥是他什么人?”

这语气不对。

南振岳听的一怔,蓦的转过头去,目光至处,自己身前,巍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白发如银的紫脸老者!

这老者生的方面大耳,气度威严,双目精芒如电,静静的望着自己。

老者身后,一排站着三个背负青布包袱的彪形大汉,一个个虬筋曲突,太阳穴隆得高高的,一望而知是外家高手。

糟糕,他们把自己当作是糟老头一伙的人!

南振岳顿了顿,颔首道:“这位老丈有事去了,也许很快就会回的。”

老者身后一个汉子说道:“师傅,弟子方才还明明看到他坐在这里。”

老者沉声道:“小兄弟可知他去了哪里?”

南振岳摇摇头道:“不知道,老丈不妨坐下来等他。”

心中却暗暗“哦”了一声,糟老头也许就是瞧到了他,才故意避开的。

老者又道:“他没交待什么?”

南振岳道:“这位老丈说去去就来,要在下替他照顾一下。”

老者注目道:“小哥不是他门下?”

南振岳听的好笑,他把自己当作了糟老头的门下,这就淡淡一笑道:“不是。”

老者又道:“他万儿如何称呼?”

南振岳奇道:“老丈和他不是朋友?”

老者捋髯摇头,沉声道:“老夫不知他是谁,才问小哥的。”

南振岳瞧他脸色不善,也冷冷的道:“那位老丈从坐下来,直到他匆匆离开为止,只和在下说过两句话,第一句是问在下,这里有没有人?第二句是说他去去就来,要在下替他照顾一下,如此而已。”

老者沉思了下,抬目道:“小哥原来不是他一路的,不知可否代转一言?”

南振岳道:“这个自然可以。”

老者道:“老夫张广才,要他今晚初更,在旧校场等我。”

张广才,他原来就是长白二老中的雪地神雕,长白派的掌门人!

南振兵心中微微一惊,重新打量了老者两眼,点点头道:“在下自当转达。”

老者微笑颔首,转身缓步而去。

易如冰\任如川敢情也不识老者是谁,听他说出姓名,虽然似感意夕卜,但好像并不如何重视,反而微有不屑之意。

雪地神雕走后不多一会,那糟老头果然又在楼梯口出现,耸肩缩头,笑嘻嘻的蹩了过来,仍在原来位上大模大样坐下。

迫不及待地举起酒壶,大口喝了两口,才抹抹嘴,抬脸笑道:“那几个人走了?嘻嘻,他们怎么说?”

南振岳把雪地神雕相约之言,说了一遍。

糟老头抓抓头皮,自言自语的说道:“财不露白,宝不露光,谁叫我……唉……”

他举起酒壶,一阵大喝,连菜也顾不得吃,匆匆起身,低声道:“小子,咱们晚上再见。”

过了一会,易如冰也起身道:“南兄想必还要在此等候令弟,愚兄弟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招呼酒保连南振岳的账一起算了,南振岳方要谦辞,酒保陪笑道:“这位相公的酒账,方才那位老客官早已会过了。”

任如川道:“二哥,南兄前来等人,大概还没落店,何不就住到兴隆栈去?”’易如冰点头道:“三弟说的不错,愚兄弟住在横街老兴隆客栈,南兄等令弟来了,就请过去,我们一见如故,正好作长夜之谈。”

南振岳道:“两位兄台雅爱,兄弟自当遵命。”

两人走后,食客渐稀,南振岳心中正感焦灼!

楼梯口人影一闪,上来一个青袍书生,迥目四顾,忽然喜孜孜的朝南振岳奔来,口中叫道:“啊!大哥,你果然在这里!”

南振岳瞧到龙学文,立时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他双手,关切的道:“贤弟,你怎么这时才来?”

他这一举动,原是出于无意,但一下握到他温润柔腻的双手之后,顿时想起龙兄弟是个女孩儿家,自己怎如此孟浪?龙学文脸上一赧,轻轻挣了一下,抬头笑道:“大哥已经等了好一会?”

南振岳只觉数日不见,龙兄弟声音似乎清脆一些,当下放开他双手,一面问道:“贤弟还没吃东西吧?”

龙学文点点头道:“是啊,我肚子早就饿啦。”

两人回到桌上坐下,龙学文要了一碗面,酒保吩咐下去。

南振岳急着问道:“贤弟,令师要你留下,可有什么事吗?”

龙学文展齿一笑,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师傅只是许久没见到小弟了,要我在她身边住上几天,问问我别后情形,师傅已经回去啦。”

南振岳道:“你回来了,我总算也放了心,先前我还一直替你耽心呢!”

龙学文嫣然笑道:“谢谢大哥,我在师傅身边,你有什么好耽心的?”

南振岳道:“不,我那晚离开茅屋之后,心中老觉事有可疑,黑风老前辈,突然会在九宫现身,也许是别人假扮的,如今贤弟回来了,我那种想法,自己也觉得好笑了。”

龙学文坐着的身躯,似乎微微一震,但眼珠一转,低头笑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也许是大哥对小弟太关心了。”

说到这里,正好酒保端上面来,两人沉默了半晌。

南振岳目光向左右一瞥,低声道:“哦,兄弟,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目前我们都没戴面罩,恢复了本来面目,从现在起,我仍叫南振岳,你是我兄弟,就叫南学文吧!”

龙学文脸上飞过一丝惊奇之色,似想问话,但却咽了下去,点点头去:“我记住了,我们戴了面罩,你叫龙振南,我叫龙振文,不戴面罩,大哥是南振岳小弟就叫南学文。”

南振岳接着又把昨晚所见,以及今天酒楼上遇到的事,约略说了一遍。

龙学文一边吃面,一边沉吟着道:“那老头又是谁呢?江湖上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哦!大哥,今天晚上,我们去不去瞧个热闹?”

南振岳道:“这事和恩师有关,我们自然要去。”

龙学文想了想又道:“大哥新结交的两位朋友,听大哥口气,好像人品武功,俱都不错,小弟颇想见识见识,好在雪地神雕和那老头约在初更见面,目前还早,人家既然约我们到兴隆客栈去,我们这就走吧!”

南振岳听的不禁暗暗称奇,龙兄弟本来眼高于顶,不大理人,这回却迫不及待恿怂自己,去找易任两人。

心中想着,一面说道:“等贤弟吃饱了再走不迟。”

龙学文只吃了半碗面,便推碗而起,笑道:“好了,小弟已经饱了。”

南振岳会了面账,两人相继下楼,找到西横街,果然老远就可以看到“老兴隆招商客栈”的招牌。

两人刚一走进门口,早有店伙迎着过采,命笑招呼道:“两位相公要打尖?”

南振岳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姓易,一位姓任的相公,他们住在哪里?”

店伙笑道:“有、有、易相公、任相公就住在小店上房,两位是找他们来的?”

龙学文接口道:“我们是易相公,任相公的朋友,他们约我们来的,还有没有房间?”

店伙忙道:“有,有,房间现成,只是易相公、任相公中午出去,还没回来,两位先到上房看看房间,休息一会,他们就会回来了,两位请随小的来。”

说完,领着两人,直到上房,打开一号房间,一边陪笑道:“这间房间比二号房还要宽大,客人今天中午才走,两位相公来的正巧,又和易相公他们住在隔壁,真是最适合也没有了。”

南振岳举目一瞧,这一号房果然十分宽大,而且也收拾的甚是干净,床上放着两条棉被和两个枕头,不由暗暗皱了下眉,问道:“还有房间吗?”

店伙听一愣,陪笑道:“相公可是……”

南振岳不待他说完,笑道:“我们要两个房间。”

店伙瞧着两人迟疑了下,才道:“相公原谅,小店上房,一共只有八间,全都住满了,这间房的客人还是中午才走的,两位相公将就休息,那八号房的客人听说今天要走,只是……只是……”

龙学文脸上一红,轻轻的扯了下南振岳的衣袖,说道:“大哥,没关系,既然只有一间房间,我们就将就着住吧。”

南振岳心头猛地一跳,记得自己和他一路从云南出来都是他推说不惯和人同榻,坚要一人一间,今天,他居然大方起来!

只是自己既已知道龙兄弟是个女的,孤男寡女,怎好同榻而眠?但他此刻既已说出将就的话来,一时又不便反对,只得点点头道:“也好。”

店伙大喜过望,忙道:“两位相公请坐,小的替相公沏两壶茶来。”

返身出去,端上两盆洗脸水,接着又送来香茗。

南振岳、龙学文各,自洗了把脸,只听院中有人笑道:“南兄已经来了吗?”

那是易如冰的声音,接着只听店伙连声应是道:“是,是,两位相公刚来不久,就住在一号房里。”

说话之间,步履声已快到门口。

南振岳慌忙迎了出去,拱手道:“两位兄台回来得好快!”

易如冰大笑道:“南兄两位不是还先到了一步?”

南振岳道:“在下也刚到不久。”

一面回头朝龙学文道:“兄弟,这位就是我方才说的易兄、任兄,这是舍弟学文。”

三人各自说了些久仰的话,南振岳把两人让到房中落坐,店伙巴结的替两人沏好了茶,大家就天南地北的谈了起来。

任如川忽然朝南振岳问道:“今晚雪地神雕张广才和那个老头的约会,南兄有兴趣要去瞧瞧么?”

南振岳道:“兄弟久闻长白二老之名,颇想去见识见识。”

任如川拍手笑道:“这样就好,我和二哥商量好了,也想去瞧热闹呢!”

易如冰哂道:“长白二老也不见的有什出奇,只是那老头却有些古怪!”

南振岳听得暗暗一怔,忖道:“长白一派,名列九大门派之一,长白二老,威震关东,这位易兄,好大的口气,他连长白派掌门人都没放在眼里,不知他们究竟是何来历?”——

清心居扫校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