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鸣春 第78章 别来无恙（四）

一日后。

是夜，朔雪驭向津州的诸多行船之上，唯有一艘人影寥寥，仅仅三名船客。

舱室之内，黎风烨与连长洲对坐。

此番出行，四周不见外人，闲聊之后，连长洲切入正题。

“阿烨，关于青澜那封洛都来信，当时我们三人共在，我并未全盘托出实情。”他一面说，一面取出数张信笺，纸上是他的笔迹，“我将青澜所书字字背下，重新誊写了一遍。阿烨，你瞧，这其中暗含青澜曾经与我约定的联络秘法。”

连长洲指向顶格与末尾两字，随即食指一划，将其中字字连成一线。

黎风烨会意，默念道：“你不欲说，我却知你中毒病重。兴许来日再见黄泉路迢，惶恐往后思及巴蜀滋味，竟忆起你这薄命郎君手艺，我特往蜀地一行，聊解忧愁。”

他翻到另一张信笺，“不日回京开台打擂，你若愿来，我便愿嫁。难违郡主之身，你若见此信，切莫告知他人。”

看来楚青澜早有打算，只是路上出了岔子，时至今日未能回京？黎风烨看向连长洲，道：“话里套话，你们这群人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连长洲摇头，“情非得已。阿烨，我总觉得青澜信中所写的他人便是王府中人。她身为郡主在外，为何不能告诉王府中人自己行踪？”

“我看郡主颇有主见，恐怕不乐意王府中人掌握她动向。”黎风烨猜测，“你说，自洛都起不再有书信寄回，会不会是她故意为之？”

连长洲犹豫道：“我不确定，只希望一路上能多些线索。”

“那便别作他想。到了地方，找到她，什么都解决了。”黎风烨说完又问：“你怎么不告诉阿珂此事？”

连长洲叹道：“阿烨，我怀疑他原本就明白青澜远行别有目的，甚至……他根本不担心郡主遇变，是否受困遭挟。既然如此，他应是打着调查郡主踪迹的旗号，特意来北地寻我。”

“何必这般大费周章？”黎风烨不解。

“鸣春山庄避世隐居，自打中毒后我便留在山庄，在外看来，当是失踪已久，音信全无。”连长洲道。

黎风烨疑问：“郡主都知你中毒，他会不知？有爹在，难道他猜不到你来山庄求医？他大可自行上苦梅山——”

说至此处，黎风烨沉默，谢珂独上苦梅山，连长洲未必随他同行，但若自己也在……

他又想到西南鬼门峡，祝云听提及之后，连长洲亦说郡主知晓此地，它不仅暗藏连长洲解毒之法，还与楚青澜去向同在西南，一切竟如此恰巧？

黎风烨看向连长洲，忽然觉得他身边的两位好友，同时织着一张密可蔽天的大网。

观他神情，连长洲说：“他来寻我，其中多少脱不开连家之事，我猜，他一定是故意引我远离北地，但我不知他究竟是何用心？”

“他总不会害你。”黎风烨断然道，“书生，我想你还是将郡主之事告诉他为妙。阿珂他家中也……也有兄弟姐妹，既然他效忠嘉王府，又与谢当家同宗，定然一直将郡主当作亲人看待，绝对远比我们想象的担心郡主。”

连长洲不置可否。

他沉默一晌，忽而轻声道：“阿烨，他不会害我，那你觉得我会害他么？

“当然也不会。呆子，你说这些做什么？”黎风烨困惑。

连长洲欲言又止：“我……唉，罢了，听说《九连环》又有动静？”

谈及《九连环》，上船前，黎风烨特地在朔雪城中晃了一圈。那张贴画像的通缉果然早早揭去，不过换成了毛五晌的模样，正是万紫千红谷悬赏追捕歹人。

虽不知津州城外后事，一路道听途说，黎风烨得知两支人马纠葛多日，毛五晌逃脱，寒冰掌反倒受了重伤。

他曾于山庄放出假秘籍消息，有几位快嘴胡说相帮，至少北地通晓《九连环》残页作伪此事，花谷尚未停手，看来已然成了私仇。

最可怕的倒是先前与谢明青一遭作戏，黎风烨成家的消息果真传遍了朔雪城。

他的假面皮不再在榜上，逢人见了他的真面皮，却要调侃两句：“黎大侠，您一个人来呀？给嫂子带些蜜饯果脯回去吧？”

“这些花生、桂圆，红枣，您都多拿点，多子多福呀……”

无论面对城中百姓，还是眼前的连长洲，一想到自己对谢明青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谢明青口口声声的“夫君”“相公”，黎风烨只能绷着脸点点头。

城中的百姓调笑他与夫人置气，连长洲倒没察觉什么端倪，见黎风烨颔首，心知《九连环》出世，继续说起话来。

连长洲道：“小珂他与《九连环》关系紧密。阿烨，我不愿这么说，但你行事还是谨慎为先，切莫太过相信他人——不只是谢明青。”

“书生，我明白，我自有把握。”黎风烨沉吟，“况且我相信阿珂。”

“……”连长洲再度默然不语。

片刻后，他望向烛火，轻咳一声，“夜深了，阿烨，早些歇息吧。”

*

黎风烨回到一旁的舱房，擦拭兵器刀匣之后，不自觉便拿出了青剑，放在床头。

这几日来，他与谢明青往来少之又少。

一是因那晚的“黎师兄”三字惹得他心头郁结不去，二是因他深深怀疑自己对谢明青到底怀有怎样的心思。

离山前祝云昭的言语看似荒唐，实则在黎风烨心中搅起不小的风浪。

黎风烨后来又瞄了几眼那本图册，即便他飞快阖上，瞥见同为男子的两道身躯的霎那，他的确止不住地想起谢明青。

时至今晚，郡主去向未定，谢明青动机扑朔迷离，非但连长洲怀疑谢明青，当时竹林小筑，谢明青也怀疑连长洲，更令黎风烨五味杂陈。

连家，嘉王，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

黎风烨辗转反侧，又一夜难以入眠。

浪平风小，寂静中，忽有如泣如诉的箫声响起。

黎风烨陡地起身，抓起青剑与剑鞘，直觉走上甲板，渐往船头而去。

箫声越来越清晰，几乎近在耳畔的一刻，黎风烨抬头，他望见谢明青的背影。

是他在吹箫？他什么时候会吹箫了？黎风烨目光一扫，灯下，谢明青脚边甚至随意放着一只酒盅、一把酒壶。

他认得，这是他顺手从霞云酒馆带上船的清酿，入口回甘，与小筑那时玉霓拎来的酒味道颇有几分相像。

黎风烨当即登上船头。

他走近了，箫声也停了。

“阿珂？”黎风烨出声，“哪来的箫，你又什么时候学会吹箫了？”

谢明青徐徐转身，“黎大侠只想问我这些？”

看他一副不想说的模样，黎风烨停在他身旁，又问：“什么曲子？好听是好听，但听着也未免太令人伤心了些。”

“金缕衣。”谢明青答。

“怎么不继续吹了？”黎风烨凑近一瞧，他手上是把寻常玉箫。

“曲终人散，此时便是曲终。”谢明青道，“黎大侠还想听？”

黎风烨呲了呲牙，不满道：“你应当说‘黎师兄还想听？’”

谢明青轻笑，随之俯首，又换了一首曲子。

这回箫声似流水潺潺，清雅悦耳，黎风烨心头一动，举起青剑，“阿珂，你的剑。”

谢明青不动，亦不曾分神瞥来一眼。

满心郁结盘桓，黎风烨道：“你不认我，难道连你的剑也不认？”

箫声依旧，黎风烨知道谢明青一定不会回答。

“你不认，我认！”不老泉旁一幕重现，黎风烨故技重施。

他拔剑出鞘，左手持鞘，右手握剑，退远数步，当即随乐声舞起双剑。

箫声短促地停顿一瞬，紧接着，它逐渐变调，终而与剑鸣浑如一体，谁知是剑随箫舞，还是音由剑起。

*

正是四月十六夜，夜色愈深，满月愈明，天幕倒悬，未见星子。

不知多久之后，剑停曲停，黎风烨收剑回身，背靠栏杆。

他本不该觉得乏累，此时听见谢明青远远近近的脚步声，仿佛有人挤压他的肺腑，逼得他不得不喘息出声。

忽然，一只小巧酒盅递来，清液轻荡，盛的自然是那坛酒。

黎风烨看向捏着酒盅的那双手，闷声道：“不想喝。”

“喝了吧，黎大侠，你瞧着似乎很累。”谢明青回话。

黎风烨侧身，面前的谢明青照旧一身白衣，眉眼不改。

他垂眼望向那小小的酒盅，双手稍动，一手擒住谢明青手腕，一手接过酒盅，这才一口饮下。

“太甜，没劲。”黎风烨说着，把谢明青拉近一步。

直到两人胸膛相抵，他终于将谢明青面容尽收眼底，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嘴唇发干。

谢明青拎起酒壶，又为黎风烨斟满，笑问：“黎大侠喜欢烈酒？”

“我喜欢什么，你还能不知道么？天底下美酒，哪有一坛滋味比得过百花酿？”黎风烨再次饮尽。

谢明青道：“可惜那日在下没怎么好好品尝百花酿。”

“又装傻……”

两人说话间，黎风烨不知喝下多少。他望着谢明青夺走酒盅酒壶，挣开自己手腕，转而放到一旁，轻声道：“够了，黎大侠，再喝便要醉了。”

“醉？这么点，拿来开肚都不够用。”黎风烨跟上谢明青。

见他始终跟着自己步伐，谢明青站定，“黎大侠跟着我，是打算与我一同回房歇息？”

黎风烨停步，张了张嘴，道：“我尚有话未问。”

谢明青笑道：“黎大侠但说无妨。”

“你——”那两颗痣点又在眼前飘动，黎风烨再次走近，握紧谢明青手腕。

他犹豫一霎，先问：“爹唤你再见，你们说了些什么？”

“顽疾缠身，不过苦痛生死而已。”谢明青答。

听他平静，黎风烨愈发不平静，抿唇道：“好，你什么都不愿说，我今日不再问你真气之事，只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承认自己是谢珂？阿珂，为什么？难道对我你都不能承认？”

“只是对我承认你是谢珂而已，这到底哪里为难你？那晚不老泉旁，你都喊过我师兄了啊。有一便有二，你再唤我一声师兄，莫非就这么难？”黎风烨越说越激动，浑然不觉自己与谢明青挨得越来越近。

渐渐，他鼻尖抵着谢明青鼻尖，低声道：“阿珂，我不过是想再见见你……我，你走的时候，我哭了许久，如今你回来了，你却什么都不说？”

“你有什么理由，什么难处，直说便是。为什么一言不发？你连小青都不要，七年，莫非连我们在山庄共度的七年岁月都是假的么？”

黎风烨下意识揽过谢明青肩头，握着谢明青手腕的五指又穿进他指缝之间，反扣谢明青掌背。

他问：“酒呢？没喝完吧，你有伤在身，我代你喝了。”

谢明青推了推黎风烨肩头，“黎大侠，你还说你没醉。”

“本来就没有——”

谢明青莫名倾身，靠近黎风烨双眼，打断道：“你说，你哭了许久？”

“你不相信？那日送葬书生哭得最狠，我一滴泪都没有流，没想到后来……我握着小青在不老泉边舞剑，剑落了，梅花落了，我也……”

黎风烨的回忆戛然而止。

他盯着谢明青，心头郁结化作无奈，“阿珂，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伤心。你也没办法明白我有多伤心。”

不料谢明青忽地一笑，温热的吐息尽数拍在黎风烨脸上。

那两颗小痣似乎晃得更厉害了。

黎风烨想着，看着他的脸庞，只觉得谢明青笑得煞是可恨，却也极其可爱。

眼前人分明就是他的师弟，一直是他的师弟，从未变过。

黎风烨挤着谢明青压上栏杆，松开揽过他肩头的左手，反而捉起谢明青另一只手，“你到底在笑些什么？”

谢明青笑意不改：“黎大侠，我说过了，我不是谢珂。”

黎风烨抓着那只手，不自觉按上谢明青心口，怦怦跳动，活的。

真的。黎风烨又看谢明青，轻声道：“那你说，我究竟爱的是谢珂，还是谢明青？”

牢牢握住的那只手顿时僵住，谢明青难得呆在原地，“爱？你……”

“你怎么会爱我？怎么可能？”谢明青满脸诧异，“黎师兄，谢珂这个名字——”

不待他说完，黎风烨一听“师兄”二字，立马失了理智，几乎贴在谢明青脸颊出声打断：“你渴么？”

他垂眼瞟向面前人的双唇，唇肉饱满，时张时闭，只可惜略显干涩。

“什么？”那片唇瓣又动了动。

黎风烨小声回答：“我渴。”

谢明青疑惑：“方才不是喝了酒——唔。”

黎风烨低头，如愿以偿地叼住那两瓣太不安分的唇肉。

他咬了两下谢明青饱满的唇肉，便听谢明青气息渐乱，吸着气开口：“黎……黎师……”

黎风烨越听越是百感交集，他半闭双眼，一言不发地依着谢明青唇角下滑。

齿下的鼓动砰砰直响，黎风烨姑且停了停，道：“你若不愿承认你的身份，便不要再喊我师兄。”

他定了定神，发觉眼前经他触碰的肌肤一概泛起薄红，刺目不已。

黎风烨恍恍惚惚地想，没错，就算我是见色起意，那又怎么样？

闻言，谢明青竟然改口：“黎大侠——”

黎风烨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嘴，自顾自道：“从小你就比我聪明，你来说，你到底是我的师弟，我的好友，还是我的谢公子？你唤我‘相公’，那你到底是我的娘子、妻子，夫人？还是什么？”

相贴的身躯微微颤栗，黎风烨忽然更加无奈，“阿珂，你不用回答我，因为我也不清楚。”

他松开手，轻轻刮起谢明青眉下的小痣，目光也回到谢明青脸庞。

却见谢明青神色难辨，不知是错愕，是困惑，还是其他？

黎风烨再一次含住谢明青的下唇。

谢明青不言不语，异样的满足徐徐充盈黎风烨整个身躯。

他一时亲他，一时蹭他柔软的脸颊，抚摸他的两颗小痣，越发不舍。

黎风烨又说：“你走的那一年，大师姐说，如有迷茫之处，便以刀剑破之。阿珂，我对你也很迷茫，所以我决定……”

“我要试到我明白为止。”黎风烨重新贴上谢明青的双唇，手掌在谢明青腰后游走。

下一瞬，他咬着谢明青闷声开口：“但若你不愿意，推开我。”

怀抱中，两人紧紧相抵。

就在黎风烨打算更进一步之时，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谢公子，你果真在此。我观你不在房中，便来寻寻你。”

“在下有事欲说，青澜的确往蜀地去了。”连长洲的声音由远及近，忽然，明亮的烛光照来，打在纠缠的两人身上。

它晃得黎风烨眯起双眼，同一刻，黎风烨听见连长洲惊叫：“你，你们！小珂，阿烨！你们俩在干什么！！”

（卷二：欲语迟完）

谢明青：谁家好人一上来就强吻告白啊^_^

黎风烨：谁家好人一见面就喊我相公啊？？

真正的“好人”连长洲：?_?兄弟……兄弟……兄弟你们俩在干什么呢？（我都还没有亲过我娘子啊！！）

感谢观看！本章删减了一点描写，不影响阅读，如有需要，可以移步专栏查看。

卷三比较难写，休息一周，12.8继续更新！！感谢！

卷二结束啦！从杯酒未凉开始，基本上一气呵成完成（7月底写到9.2结束，很快吧！），没有卡文，我写得很流畅，很开心，希望你们也喜欢！

*附后记一篇：

卷二结束啦！

好神奇，比起卷一，我居然没有什么太多想说的话。

可能因为连载卷二的时候，这一卷内容已经写好了，不像卷一的时候一边思考一边写。

卷二的主体剧情比较平淡、轻松，欢乐，这也是我提笔想写这篇小说最初的目的之一。

相对卷一而言，卷二的伏笔埋得更多，线更长，后期收尾难度 1 1 1。

这一卷里有非常多我喜欢的剧情，比如无数的阿珂以夫妻戏言调笑风烨，比如阿珂和风烨路遇江湖人、受伤、夜谈，总能遇到非常多远看群英荟萃，实则菜鸡开会的场面，比如回山再见故人，高高兴兴地描绘了一些我想象中的江湖，高高兴兴地写了一把我的女装攻战损攻XP！

卷一卷二大纲是一起写的，卷一大纲里梁家剧情是由“遇险”“见到他人大婚”等关键词衍生而来的，所以卷二本身是没有梁家剧情的，一是因为它完全独立于主线之外（那个副堂主也不会再出现了！），它有它自己的使命：问心问道，而问心问道才刚刚开始。

二是因为在这部小说里，除了和主线关联的人物、剧情，会出现非常多路过的人物甲乙丙丁等等，非常多的细碎小支线，类似于梁家剧情，像主角们的镜子，也像天地山林间另外一颗大树——同在一片天地，但各有各的人生，互不相干，偶尔交汇一瞬，而后再次分开。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一卷里我花费了一些笔墨刻画的配角们呢？

上梁不正的名门大派天剑崖、立场成谜的万紫千红谷、长大了还是只大型布偶猫的重明、兼职教育局局长（？）监管书生读物的大师姐，形形色色的百姓、江湖人、过路人们。

我很喜欢写配角，很喜欢写路人，哪怕也许这一次之后他们再不会出现，看似毫无意义，我还是爱写。我想他们不是工具人，不是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而是他们的存在才能证明这个故事里的世界是多维的，并非仅仅围绕主角而已。

但愿他们多多少少给你们留下了一些印象，如果没有，那就希望后续的剧情可以达到我这个目的吧XD

也不知道大家对卷二里一些探讨内心的剧情观感如何呢？

卷一里，年幼年少的黎风烨曾经一次又一次问侠是什么，江湖又是什么，好奇祝云听与黎当归的故事，好奇山下的一切。

卷二里，经年之后，人们喊他黎大侠，《天下帖》称呼他刀剑双绝，可他见过生老病死，明白话本只是话本，传奇褪去浪漫的外皮之后，原来人力终有尽时。后续的剧情里，依旧会反复强调这个主题。

至于黎风烨本人，虽然他“侠名传遍北方”，但这个角色的核心词并不是“大侠”。刚正不阿，除魔卫道，但他依然不是传统或经典的“大侠”。

哭过、笑过、恨过、爱过，迷茫过、不解过、犹豫过，堪不破，求不得，我想他照样常常抱有类似的平凡心境，只不过开怀一些，豁达一些，仅此而已。全本完结之后，希望大家看到的他是这样一个人。

我不太喜欢解释自己写过的东西，作者本也不应该通过后记而非正文传递角色的形象，何况剧情才到2/7的进度，尚未完全展现，但我想我还是讲一讲吧。

有关小珂的探讨，乃至于书生这个角色，就在更后面的剧情啦。

说到感情线，其实我写得很纠结，也一直写不好感情线。

风烨对阿珂真的是纯粹爱情意味的喜欢吗？是爱吗？我想或许都不是吧，换而言之，或许都不止于此吧。

可要说天上地下，究竟还有没有第二个人频频让他产生类似的感情——珍惜、保护、舍不得，愧疚、担虑、害怕，恐别离，即便看不清摸不透，依旧想听到他的回答，依旧想要更近一步？

那必然也没有。

所以这一卷的主题是“欲语迟”，阿珂和风烨久别重逢，彼此说不出口，更不明白自己说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是贴切原本的心意，还是因此距离对方更加遥远？

不止他们两人，与其他角色之间，卷二也有不少言不由衷，欲说还休的时刻。那些一段段对话，随着剧情的展开，也会变成一场场巨大的call back，就不多讲啦。

别来无恙里，黎风烨问谢明青假死之因，问谢明青身份之谜，这注定是一回算不上告白的告白，注定黎风烨和谢明青之间仍然需要更多的信任，消除隔阂。

他问谢明青，也问自己，到了下一卷，依然如此，只不过最后他的问题终究要落回自己身上。

至于阿珂的态度……第三卷的感情线仍然需要在非常非常多的信任基础之上推进，在困境中或平静放松的所在他逃他追，放下犹豫、疑虑和隔阂之后，就变成了水到渠成的感情，卷三后期他们面对彼此，水落石出。

另外我想说，十年不见不是一件很快就能接受的事情，更何况阿珂在这十年间也经历了不少：母亲离世、镖局倒灶、嘉王的事更复杂，包括他自己的真气问题等等。

他本身就是一个很难敞开心扉，有点多疑的人，连小时候都不能。希望大家可以理解他不能（不是不可以，是做不到，是承担不了这个后果）马上回箭头，但就算风烨目前不是他的爱人，依旧是他最好的友人呀。

像祝云听不愿意风烨接触太多江湖旧事，像谢明青向祝云昭说不希望风烨把他看得太重，乃至于连长洲也瞒着风烨，本质的原因都是希望风烨远离漩涡中心，希望他平安——当然，这不一定是风烨想要的，这种行为也未必是只有积极影响的、正确的、值得鼓励的。

但他们的初衷就是希望风烨平安。

回到剧情线，第三卷的卷名是“芳容不老”，和卷四“英魂不绝”是连续的、一体的。

诚如这四个字，郡主妹妹是必然会出场的，还有很多角色亮相，有的是前文提过的角色，有的是前文不曾出现过的人物。

我不一定写得出人生百态，不一定写得出不一样的角色们，但我相信，我尽力表达的他们各有各的坚守，各有各的执着。

卷三涉及好几个地图，也会发便当。

随着剧情展开，卷四、卷五，乃至卷六、卷七都会发便当，卷三可能是最后一卷轻松为主的内容，但我觉得不虐！

文中所有会下线的角色都是在大纲时期，甚至角色诞生时已经决定好的。

最开始我在文案写了这是一篇“比较轻松”的武侠，因为我的确如此认为。这个故事里，大部分角色都对自己的赴死早早做好了准备，无怨无悔。

少年子弟江湖老，那么，江湖儿女终究也要归于江湖。

如果有朋友接受不了，可以及时止损，但我也欢迎你们继续看下去，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最后，我希望卷三能够让这个故事更有江湖气（已经二十多万字了是不是有点晚啊！），也希望它充分发挥它承上启下的作用，收尾短线，深入长线，所以卷三的剧情占比无疑是远远超过前两卷的。

阿珂和风烨两人共处的互动会少，甚至我必须说，在各个角色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情况下，“主角团”多人行动，两位主角也不会一直发挥主导作用。

也许换个题材我会写主角执棋操控全盘，但“侠”字为底，我不会这么写，况且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主角日天日地的故事，更不是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故事。

避雷针就到此为止吧！

本身的长度放在这里，也做好走剧情数据越来越不好看的准备了，还是感谢大家的陪伴和阅读！

希望你们喜欢卷三的故事，我们届时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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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别来无恙（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