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雎 第9章 失踪

段落反倒冷静下来，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段？是你吗？你终于接电话了！＂陈组长半夜被电话声吵醒，心想熬那么久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哪个不长眼的来电话，一看号码又喜笑颜开。

＂你上次说唐卿失踪了？＂段落轻声问，这是他那段被爱意淹没的日子里极少记住得除季柯以外的事情。他当时有一瞬清醒，可很快又陷入混乱极端的情感。

＂是的，唐卿在半个月前失踪了，失踪前去的地方就是你和唐卿曾去过的村子里。我联系你是想问你是否知道点什么，可你还没等我说完就挂了电话，你到底怎么了？＂陈组长絮絮叨叨地说。

那个村子，唐卿，那个袭击唐卿的男人，还有他的…项链

段落阖眸，和陈组长约好了明天见面再谈。

他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他和季柯生活了两年的地方，然后义无反顾走进雨幕。

他要弄清楚季柯到底做了什么，这种不安来自哪儿。

唐卿是他的学生，他救过的人

唐卿失踪突然，冥冥中像有什么在指引他去查下去，弄清楚唐卿在哪儿就能解决之前那个长久未破的少女失踪案。

是什么？那个青铜像是幻觉吗？

＂唐卿去那个村子了？＂

＂和谁一起去的？＂

段落放下资料，轻声问

＂一个旅游团，那个村子确实有时候会接待旅游的客人。那都有人失踪了，一群不要命的，还敢去＂陈组长一面从电脑调出来之前的调查报告，一面怒气冲冲地说。

段落拿过鼠标，发现这个报告还能往前查，再往前一段熟悉的报告映入眼帘

＂根据调查所展示，三处案发地皆处苗疆。＂

＂苗疆这个词多见于明清两代，是指以湖南湘西腊尔山为中心的红苗聚居区和贵州黔东南以雷公山、月亮山为中心的黑苗聚居区。两地为古代文献所称呼的｀苗疆’＂

……

段落指尖微顿，＂这种类型的案子是不是五年前就发生过？＂

陈组长点头，＂对，五年前发生过几起，但没有足够的线索，各个嫌疑人也没有明显的杀人动机，就算是凶杀案，抛尸地也寻找无果，一来二去就成了悬案。而现在，又案发了，和五年前那几起一模一样，还都发生在苗疆。你怎么看出来的？＂

＂五年前我被导师托以调资料，前面这几段报告是我写的。＂段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唐卿的失踪会不会也和这个案子有关？＂

陈组长脸色沉重下来，＂她去了其中一个案发地…＂

＂那个旅游团呢？＂段落问

＂当时他们全陷入了昏迷，醒来后逐个出现晕眩、笑无常等症状，其中还有个人想着酒解千愁去缓解症状，谁料刚喝完就变得凶狠无常，像发狂的野兽，抓起酒瓶就要往工作人员身上砸。后来经核查，发现少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唐卿。”陈组长答。

＂只有唐卿失踪…这是针对性作案＂段落思索，然后像是被打开某个匣子，他和陈组长几乎同时道＂那个上次袭击唐卿的男人！＂

陈组长当即拿起电话给负责包围村子的警小队队长下令，＂去找这个照片上的男人！＂上次袭击唐卿的男人在袭击后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万幸他保留了去那人家调查时拍得那人的肖像照。这次那人重新出现，怎么可能让他跑第二次。

段落突然问，＂唐卿为什么回到那里？＂唐卿才被那里的人袭击过，应该会产生心理阴影，按理说不可能会去的啊。

还没等陈组长回答，一个出乎意料的人从警局门外走过来，＂我来说吧。＂

段落讶然，来人是他的前相亲对象，唐婉。

唐婉看起来没第一次见面时的朝气，但仍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她眼角还带着泪痕，应该刚刚哭过。

＂又见面了，段落。＂

段落也保持着初次见面时的温文尔雅，＂别来无恙，唐小姐。＂

＂唐卿是我的表妹，我们都生长在落后的大山里，父母重男轻女，希望我们早早嫁人，为弟弟挣聘礼。＂

＂我当时年轻气盛，不顾所有人反对，跑出了大山，我不知道要去哪，但想着就算死外面也不会再回来。＂

＂我当时已经18岁了，我知道我父母想让我嫁人，我不想，我要读书，我不愿在陷死在泥潭＂

＂我勤工俭学，重新上高三，以社会青年的身份考上了大学，拿到学位，然后迈入社会，工作＂

＂我没再回去。＂

唐婉回忆过去时情绪没什么大的波澜，她看着窗外，又道起了唐卿的过去。

＂我和唐卿之前交集不多，只有在每年新年时才会见上几面。她那时满身稚气，幻想着要嫁给村子里最好看的，对她最好的男人。我并不喜欢她，只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你的命运不能指望一个男人。她听后沉默一会儿，然后笑着告诉我，爸爸妈妈说嫁人是她唯一的命运。＂

＂后来，我听说她嫁人了，她那时才刚满十八岁，我突然感到很悲哀，可我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但在后来的某一天，她突然打电话给我，她很兴奋地告诉我，她考上和我一样的大学了，她还报了民俗系，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教授，经常带她们满中国转悠，她见到了很多大山之外的风景，那是她闭塞人生中唯一能喘息的时间…＂唐婉像是陷进了回忆里

＂表姐，我报了民俗系，民俗学院门口有很大一株扶桑树，和我们家里的一模一样，你说学长们知道这树招财毁姻缘吗？＂

＂表姐，我遇见了一个很好的导师，他叫段落，我们学院里最年轻的教授。他好厉害啊，他很喜欢带我们出去实地调查，我们去了云南、新疆、重庆…＂

＂表姐表姐，我发现我们教授经常和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青年在一起，我第一次见他差点把他认成女孩子。我怀疑他对我们教授心怀不轨，他看我们教授的眼神可一点也不清白啊…＂

……

唐婉当时想问她怎么出来的，为什么选□□俗系，她真的自由了吗？她对自己经历的痛苦只字未提，整天絮絮叨叨地说她今天又看见了什么。

段落听到提到他了一时沉默下来，唐婉对着他笑，尽管看起来有种想缓和气氛地意味＂所以在和你见面之前我就知道你了，我听得出来，或许我表妹见到的漂亮青年会是你的伴侣，可我还是决定见见你，想看看我表妹整天夸的天花乱坠的人是什么样的。”

＂正如我表妹而言，段落，你太耀眼了。＂

＂后来，应该就是你们说的袭击那个事件。＂

……

＂表姐，我差点害死了段教授。”

电话里的唐卿情绪听起来很不稳定，自顾自地一遍遍重复，＂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差点害死了段教授，是我的错…我没脸再去见他了…都是我的错…＂

＂我什么都愿意做的，什么都愿意的，只要他能原谅我。＂这是唐卿突然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

＂表姐…段教授辞职了＂

＂她们说段教授生了重病，你说会不会是为我挡刀留下的旧伤，又是因为我…又是因为我…＂

＂她们说段教授之前有一条项链，那听说是他的护身符，教授之前遇到那么凶险的泥石流都没有出事，后来差点被我害死也没有出事。那个项链一定很重要，那条项链是不是丢那里了，应该就在那里…＂

＂我打听清楚了，那个男人失踪了。我要去找那个项链…我要去找那个项链，我什么都愿意做的，为了报答段教授。＂

到后面，唐卿听起来都魔怔了。

唐婉无数次强调不可能的，那只是封建迷信，你乖乖呆着，别乱跑

唐卿失踪的消息是在唐婉处理完一切事务，准备偷偷带唐卿离开这个城市时得到的。

警局里一时无声，段落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唐婉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明明就差一点了，她为了带唐卿逃离准备了两年，就差一点了。

段落听完，脸色冷下来，哑着嗓子说，＂我会找到她的，带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