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伊 第3章 唱首歌

焦黑的土地上没有一丝生气，废墟仍然在记录当年的惨烈。

连续三个月不断的炮火将元星生生剥去一层肌肤。激光武器的灼烧里，贵族和平民、宫殿与村庄一同化为焦土。还有那些帝国人曾引以为傲的蔷薇花田，都被连天大火付之一炬。帝国曾被这样入侵，哪怕这颗星球已经重新拔地而起繁华的都市，但它的背面依旧荒凉，是帝国人有意留下的，不能忘怀的伤口。

在这无垠的荒土上，军官学校的飞艇缓慢行驶着。

“那时候中央星系全部沦陷，帝**退守维海星系，休生养息。而那河角人在帝都展开了毫无人性的屠杀，如你们眼前所见，每一寸土地都有无辜平民的哀告。希望你们这些帝国新星，勿忘国耻，以史为鉴，做好为随时帝国荣光献身的准备。”教官说到这里已经咬牙切齿、满眼泪花了。一旁的二年级生是学校派来主持的，连忙活跃气氛。

主持人强调了到校的纪律和手续，告诉大家，入学名单有一周的公示期，接受所有人的举报，如果曾有违反帝国律法、欺瞒诈骗甚至烧杀抢掠行为的，将被暂缓入学甚至取消入学资格。

莱乐听完朝佐伊的方向看了一下。

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边缘透出粉色透明的光，察觉到莱乐在看她，她终于转过头来，今天第一次对上莱乐的目光。

“什么条件？”佐伊开门见山地问莱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莱乐整了整自己的丝巾，才慢悠悠地回答。她手上可捏着佐伊伪装性别，进入帝国拍卖行工作的证据。

“求人就是这个态度？”莱乐偏头越过吉吉看向佐伊，小辫子从耳后滑出来，笑得好看的脸上有三分坏，欺负人的事情她做得很少，但在圈子里，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那点纨绔流气她学了个十成。

佐伊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莱乐嚣张的笑，忍耐着脾气，低下一直梗着的头：“请不要举报我，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莱乐摸着下巴思考，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出要让佐伊做些什么，在她认真思考之际，吉吉突然用手肘拼命杵她，让她看佐伊。

莱乐顺着吉吉的视线看过去，对方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睫毛湿漉漉的，肩膀还有些微的抽动，纤细的脖颈上还贴着隔离贴，大约是敏感期，情绪起伏变大，信息素还有些微地溢出，眼泪顺着眼睫毛掉下来砸在手上、裤子上。

吉吉怜惜美人落泪，怒瞪莱乐，用眼神指责她。你把人omega弄哭了！渣渣！

莱乐无辜地瞪大了眼睛，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前天被打倒在地颜面尽失的不是她吗？但莱乐的家教里，弄哭omega确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咳咳。”莱乐清了清嗓子。

“看你这么有心报效祖国，那就帮我做三件事，做完了我把帽子还给你。就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

“好。”佐伊点点头。这边吉吉连忙取出手帕给对方擦眼泪。

莱乐一脚踢在吉吉脚踝处。吉吉叫出声来。

前面主持人正在问谁要来唱一首，离学校还远可以开个小派对，这可是进去之前最后的狂欢。

大家听到“进去”二字，想起帝**官学校魔鬼地狱的名声，都死一般的沉默。这时候吉吉不合时宜的叫唤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主持人也看了过来，但他看到的是坐在最外面的莱乐。

“这不是莱乐·霍伦巴赫同学吗！不如就请你来唱第一首歌吧！大家鼓掌！”飞艇上鲜有不知道霍伦巴赫的人，此时都鼓起掌来，想看看这一代的霍伦巴赫到底长什么样子。

莱乐并非不会唱歌，但这种场合被叫上去实在膈应，转念一想，她松开安全带，用力抓过佐伊的手，高高举起：“学长，这个同学想帮我唱呢！让她去吧！”佐伊本不愿意伸手，用力瞪着莱乐。

“第一件事。”莱乐小声说。

佐伊手上的力气卸下，任莱乐举起她的手。

“好好好！欢迎这位同学！”

佐伊解开安全带，扶着椅背摇摇晃晃走到前面，接过主持人给她的话筒。

“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大家熟悉熟悉吧。”

“佐伊·切尔斯，来自维海星系。”

这句自我介绍一出，飞艇里有了细碎的议论。帝国下辖两个大星系，一是中央星系，二是维海星系，位置相隔很远，中间还有个小行星带作为天堑，交通并不方便，况且维海也有帝国第二军校，所以很少有人选择过来就读。

“切尔斯同学，为什么选择军官学校而不是第二军校呢？”

“因为这里有最好的狙击手训练营。”佐伊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千里迢迢都不算什么，倒是这些帝都长大的人大惊小怪了。可是从维海过来，她乘了整整两个月的飞船。

“看来切尔斯同学想成为狙击手了，帝国狙击手的编制多在陆军呢，真是特别的人，帝国现在虽然有海陆空宇四军，但军官学校的大家都挤破头想当宇宙军，突然有这样优秀的人志在陆军的人，我想教官会高兴的。要唱什么歌呢？”

“怀歌吧。”佐伊从窗户望出去，看向可怖的废墟，此情此景，这首歌很合适。

是一首帝国人耳熟能详的歌。

莱乐听佐伊唱着，她的声音很清澈，像潺潺清泉，唱这样一首情感厚重的歌，有一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故国是那数万里外的星光

战旗猎猎炮火焚烧连天蔷薇

晚钟声声壮士朝向赤色余晖

凛冽的风凌乱乞人空荡的衣袖

天真的孩子夜空一般双眼剔透

睡在母亲怀抱里的曾经啊”

佐伊唱得很认真，她的眼框还泛着红，目光早就透过眼前的满目疮痍，看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她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不友好的帝都她接受了，趾高气扬的贵族她也接受了，她只管自己打工存钱，改善生活，不去想那些所谓的不公平，直到被威胁不能入学，才第一次掉下了眼泪。

她有些想念父母了。

“悲伤在深夜遣绻徘徊

此刻我的心有如跳动的岩浆

熄灭燃起而后熄灭

我的故乡我远方的故乡”

对于莱乐来说，她生在帝都长在帝都，远门都没有出过几次，并不能理解多少“故乡”的概念，倒是站在佐伊身后的教官老泪纵横。但莱乐不能理解的是吉吉在哭个什么，大手一抹妆都花了。果然感情过于充沛的人很麻烦。

“异地泪里撒二十年的陌生

傲视四方的雄鹰竞已声声哀凉

晚钟在梦中渐行渐远逐灭夕阳

空荡的衣袖飘散着壮士暮年的绝望

我已忘却孩子般的夜空星辰璀璨

你的怀抱我的血亲

我的故乡我已梦断魂劳”

……

佐伊还在唱歌，莱乐将吉吉递给佐伊的手帕从佐伊座位上拿了回来，又塞进吉吉手里。

“被人用过的，我不要！”吉吉抹着眼泪，没有放下大小姐的卫生要求，还记得手帕被人用过。

“谁让你随便见到一个妹妹就递出去，现在没得用，难道怪我吗？”莱乐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贡献出去。

吉吉气鼓鼓地扯开前面的呕吐袋，拿出一张纸巾。

此时佐伊终于唱完了，她还拿着话筒说了一段话。

“很少有人知道，这首歌本来是维海星系的一首民歌，我们耳熟能详的版本，据传是夏利特·霍伦巴赫将军得知中央星系失守，元星被毁时重新填词的。”

听到霍伦巴赫四个字，莱乐又竖起小耳朵，总感觉佐伊要骂她。

“将军一生大部分时间驻守维海星系，兢兢业业，最后在反攻中央星系，收复元星的路上壮烈牺牲，终其一生都没有看到祖国统一。”

这段历史莱乐特别熟，她看着佐伊，心想要是要讨论历史，那这艘飞艇上没有人能说得过她莱乐·霍伦巴赫。

“我们现在的和平生活，是无数先辈用鲜血换来的，希望诸位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在先人缔造的荣光之下，自立自强，为帝国繁荣与和平贡献自己的力量。”

佐伊说“戒奢以俭”的时候，还狠狠刮了莱乐一眼，莱乐好脾气地维持着笑容，只有吉吉傻不愣登地带头鼓掌：“好！说的太好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和吉吉一样傻，有几位贵族早就听出了弦外之音，脸色当即就不妙了。莱乐四下观察了一圈，估计不用自己动手，这位佐伊·切尔斯小姐的军校生活也不会好过了。

等佐伊回来的时候，莱乐在她身侧，由衷地说了一声：“您是豪杰，佩服佩服，祝您顺利念到毕业。”

佐伊红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屑。莱乐自讨没趣，把腿侧到一边让佐伊进去，佐伊穿着背带短裤，光滑的双腿隔着纱裙蹭过莱乐，莱乐骤然想起昨晚的梦境，差点烧出个满脸通红。

心神不宁的莱乐打开手上最新款的终端，登陆了游戏看看，没玩两分钟，又想起刚刚那句“戒奢以俭”，赶紧瞟了一眼佐伊，看到对方已经眯眼睡去，才又安心地玩了起来。

二更！明天停一天。原因大家都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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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唱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