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第56章 第 56 章

登时，走廊里突然又冒出四个壮汉，其中之一有些站立不稳，应该就是方才被杨柳用电击棒嗞到的人。

“阿布居然会和你合作。”杨柳揉了揉肩膀，“你怎么骗他的？”

那人冷酷地笑了笑：“说‘骗’也太难听了，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你有兴趣么？”

杨柳：“杨庆云都死了，你还需要做什么事？杀了他不就是你此生唯一的目的么？”

“哼，你知道我要做什么。”那人的眼睛幽暗，冷笑道：“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其实我们算是殊途同归，对吧？”

陈嘉树：“……”

成语是这么用的？

杨柳摇摇头：“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可不敢和你比。”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我记得去年那次，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些人都未必能活到现在，说起来，我们几个还欠你一条命。你知道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喜欢直来直去，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想和你合作，你完全可以达到你的目的。”

光明磊落？直来直去？这样的人会指使阿布去杀人，还挖了杨庆云的眼睛吗？

“杨翟，拿枪指着我也叫没有恶意么？这样的‘善意’我还真是受宠若惊！”杨柳几乎要发飙，但还是克制着声音说道：“杨庆云死了我不觉得可惜，可是你利用阿布杀人就太无耻了。”

杨翟不以为意：“又不是第一次杀人，说得他好像很良民似的，别忘了组织养着他们是做什么的！”

杨翟的眼光冷若冰霜，富有穿透力的目光瞪着杨柳：“你做这一切为了救杨朵，可是如果不把毒瘤连根拔掉，你们一辈子都逃不了！难道你不想获得自由吗？你不想把那个玩意毁掉吗？那些怪物毁了你的前半生，难不成你还想让他毁你一辈子？！”

杨柳面色发白地移开视线。

他想捂住陈嘉树的耳朵，可是他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老子既然要活，就决不会这么活着！窝囊不窝囊！”杨翟冷冷地哼了一声，满脸愤怒：“难道你想一辈子像只耗子一样躲在洞里不出来？只要那玩意还在你脑子里，你一离开你的耗子洞，他们就会找到你，你甘心这样任人摆布吗？”

杨柳：“闭嘴。”

杨翟却将枪口偏移了一些角度，对准了陈嘉树的胸膛：“这位……”

陈嘉树正琢磨着他们这段颇为隐晦的对话。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杨柳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至多将杨柳看得紧一点，保护他不受伤就行，其它的，等有一天杨柳想说了，他再坐下来听。

这会儿忽然听见话头转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小声问道：“他是？”

杨柳：“他是杨庆云的……亲生儿子。”

“……”

杨庆云大概死也没想到自己这么遭人恨，养了那么多儿子，最后居然被亲儿子弄死。

陈嘉树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同情那个死状惨烈的杨庆云，还是眼前这个全身被图案覆住的“奇葩儿子”，低声问杨柳，“那你俩算是……兄弟？”

杨柳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陈嘉树不正经地思绪突然放飞：要死，这他娘的居然是大舅子！

陈嘉树：“……”

这位大舅子还舍不得把枪收起来，唯一完好没有纹身的眼眸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眼中透着促狭：“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耽误。”

杨柳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想把陈嘉树的脸藏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把陈嘉树挡在阴影里，凉凉地说：“人生苦短，凡事总得讲求一点效率，哪像你，从几岁起就开始计划着要杀杨庆云，拖了几十年，结果还要假他人之手，呵，和你这样的人和我合作，我还真看不上。但凡你有点格局，也不至于混成这副鬼样子，要么就再狠一点，要么，干脆缩起头来苟活着，像这样高不成低不就有什么意思？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杨翟：“……”

“你说你要活得不窝囊，你想要自由，可你他妈的连杀人都不敢，还要去拔那颗毒瘤？你他妈是骗我给你当炮灰呢！”

“杨柳！”杨翟咆哮道：“你想死吗！”

杨柳冷冷地笑道：“不管我想不想，事实就是我这条命就算扔大街上也轮不到你来捡。”

杨翟怒目圆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克制住情绪，带着隐忍的神情说道：“我建议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毕竟……”杨翟眼睛似乎在充血，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个故意惹怒自己的人，以一种变态的“如你所愿”的姿势扣动扳机，咧着牙说道：“……毕竟，我手上有枪，你说我不敢杀人，我现场给你表演一下？”

杨柳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方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眼见他被激怒，变本加厉地说：“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不管你再怎么不愿意，你身体里都流着杨庆云的血，你一辈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即便你把他杀了，你的基因都和杨庆云一样，你他妈的就是个没用的孬种！”

“啊！你闭嘴！”杨翟嘶吼起来，野兽般震耳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放着回音，他两眼通红，呼吸急促，显然是气极了，不停地嚎道：“你闭嘴！闭嘴！闭嘴！”

陈嘉树面上一贯的临危不惧，心里却对杨柳的“找死战术”提心吊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杨翟，纹身男明显不属于常人一类，玩心理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玩死。

杨柳冷冷地笑道：“你那么恨杨庆云，恨他把你变成了怪物，可惜啊可惜，他就算死了也依然在控制你，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从他那里继承来的本性，你永远都摆脱不了他！”

杨翟充血的眼睛瞪成了两颗大红灯笼，陈嘉树见状不对，猛地扑倒杨柳，下一瞬间，一连几发枪声响彻在空旷的走廊里，射进了白墙里。

“你干什么？！”

阿布不知道在黑暗中站了多久，这时拎鸡崽似地拎着凌恒走出来，把**半昏迷的凌恒扔在地上，“谁让你开枪的？”

杨翟发泄了一番，余怒未消地冲阿布吼道：“你看到了，是他先惹我的！”

阿布冷峻道：“我可没让你杀他。”

杨翟：“别他妈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不然连你也杀了……呃！”

阿布速度快如闪电，一把扼住了杨翟的喉咙，一双大手像虎钳一样紧紧卡住，杨翟病态的脸上即刻现出紫色，面容扭曲地挣扎着。

阿布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地说道：“控制你自己的情绪，别给我惹麻烦，坏了我的事，你的下场会比杨庆云更惨。”

杨翟得了赦，魁梧的身体弯下去一半，抹着脖子大喘气。

阿布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烂泥扶不上墙，再多的试剂都是浪费。”

杨翟：“……”

阿布看向杨柳，劈头问道：“他在哪？”

杨柳：“还没找到。”

阿布：“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我会找到他的。”杨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陈嘉树，随即又对阿布说道：“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参和。”

陈嘉树看明白了，很显然阿布和杨翟达成了某种共识，杨柳知道杨庆云是杨翟的痛点，大概也知道阿布一直在某处看着他们，他故意激怒杨翟，引阿布出来交涉。

“我们需要你。”阿布说：“总部的系统只能交给你来解决，否则我们这些人只能硬闯，可是你知道，那样的话代价太大，成功率几乎为零。”

杨柳：“怕死就别冒这个险。”

阿布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时上前走了两步，“我们都死过，不差这一回。”

陈嘉树察言观色，见他走近，“护犊子”地拉了一下杨柳。

阿布：“我不怕死，可我也不愿平白无故地送死。”

杨柳硬生生地拂了陈嘉树的好意，自己往前迈了一步，“既然如此，你们还是找别人吧，我在乎的人只有杨朵，至于你们的‘大业’，我不想参与。”

面瘫似的阿布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看向陈嘉树，阴影中的人似乎看得不太真切，他微微皱了皱眉，想要绕过杨柳去看个清楚，杨柳却伸手拦住了他，“跟他没关系。”

阿布忽然冷笑了一声，杨柳这一拦，反倒是证实了他的猜想，“那位是陈公子吧？陈建雄的儿子？”

杨柳紧盯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一旁的杨翟却突然怔住了，他本来以为陈嘉树只是杨柳的相好，没想到居然是陈建雄的儿子？

凭什么？

凭什么陈建雄的儿子可以一无所知，而杨庆云的儿子却要背负这样的人生？凭什么姓陈的孩子可以拥有平常普通的童年，而姓杨的孩子却要在实验室里长大？

杨庆云已经死了，他的噩梦却将永远持续下去，凭什么？

杨翟有生以来的所有怨念都在此时被无限放大，他恨杨庆云把他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也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儿子，恨过命运不公平，把这样的人生编排进他的生命里。现在，他恨陈嘉树，为什么只有他能躲过去，为什么偏偏他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那个被陈建雄拼了命藏起来的孩子，那个躲过黑暗，躲过痛苦，拥抱着温暖和阳光的幸运儿。

凭什么是陈嘉树？

杨柳的沉默证实了陈嘉树的身份，给了阿布一个新的筹码，又逼出了一个蠢蠢欲动的杨翟。

阿布：“那也不是外人，我们正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