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觉得有点诡异,还是和杨柳一块下去了。平日里人群中都算高挑的两个人,站在少女旁边顿时有了小学生即视感。
好在超巨型少女只是个头比较巨型,心智甚至还有些低龄,一路上蹦蹦跳跳哼着歌儿,带着陈嘉树和杨柳从林中穿过,来到一处深坑前。
“……这什么地儿?”陈嘉树拉着杨柳耳语道:“安全么?”
“欢迎来到吴博士的实验室!”少女突然笑着说道,“哥哥们,我的听力很好,悄悄话我也能听见喔!”
等少女背过身去按岩壁上的按扭时,陈嘉树才用口型问杨柳:“顺风耳啊?”
那岩壁的按扭按下后,只听见某种轻微的机器启动的声音,岩壁中心凹进去一块,露出一个手掌指纹的密码锁。
陈嘉树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原始的地下森林看见这么现代化的高科技,更让他意外的是,随着少女印下了掌纹,眼前的巨大深坑竟然慢慢显现出一座银白色建筑!
“卧槽!!!”
这巨大的深坑原来隐藏着一座巨型实验楼!
实验楼的外观不知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在这少女没有启动开关之前完全是隐形状态,肉眼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怪不得一年前维和部队也没有发现这里的别有洞天!
内部的吊顶约有五米高,看着跟博物馆似的。少女带着他们走进其中一间房间,见到了吴博士。
这位吴博士面庞看上去只有四十岁,气质温文尔雅,很有学者的风范,可是一头花白的头发里一根青丝也找不到,很像是故意染白了给自己增添岁月的说服力。
吴博士看见他们走进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用有些奇怪的口音说道:“欢迎你们!”
陈嘉树忍不住问道:“你认识我们?”
吴博士笑着说道:“你跟你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这种恭维客套话对陈嘉树一点儿用也没有,他随意地扬了扬嘴角,朝杨柳看了一眼,又问道:“他人呢?”
“他走啦!”
“走了?”陈嘉树不禁蹙眉,看到杨柳脸上虽没有什么异样,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失落,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抚似的说道:“别急。”又问吴博士:“他去哪里了?”
倒是杨柳叹了一口气:“陈博士应该是知道我们找过来了,所以才走的吧?”
吴博士说:“你说得不错,小柳啊,现在这种时候,他不得不谨慎一点。”
“你们认识?”陈嘉树惊诧,挑眉看向杨柳:“这……又是我不知道的渊源?”
杨柳:“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吗?就是吴博士拍的。”
吴博士一副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的样子,“当年在孤儿院的照片?呵呵,一晃十几年过去啦!”
吴博士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瘦小的、脏兮兮的小男孩,带着长者慈祥的目光伸出手,想要拍一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少年的肩膀煽情一把,没想到杨柳默不作声地退了一步,那只长者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原来是这样啊!”陈嘉树从善如流地握住吴博士的手,“那就多谢您对小柳的照顾啦!”
杨柳深深地看了陈嘉树一眼,说道:“哥,我们走吧。”
陈嘉树点点头,“吴博士,既然老……既然我爸不在这里,这么晚了,那我们也不好在打扰您,就先撤了。”
“稍等!”吴博士叫住他们,拍了拍陈嘉树的肩,和蔼地笑道:“年轻人呐,要想得开,有些事情……”他把视线转向杨柳,“不必太过于执着。”
杨柳迎着他的目光,却没有说话。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啊!”陈嘉树嘻嘻哈哈地打着马虎眼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杨柳往外走,“吴博士,打扰啦!什么时候去桦城我再请您喝一杯!”
吴博士抿唇微笑着,“小小,带他们走吧。”那副样子,很像已经预见了不听话的孩子会继续撞南墙。
名叫小小的超巨型少女甜甜地笑了笑:“好的!”
小小带着陈嘉树和杨柳踩站在一块方形地砖上,也不知小小又做了什么操作,方形地砖四周出现了几块金属质感的壁面,不到一秒钟,一个“密闭电梯”的空间就形成了,可这“电梯”并不是纵向运动,陈嘉树感觉到这方形小盒子正加速前进,由于内部稳定性极好,感觉跟坐高铁差不多。
不到二十秒,小盒子就停下来了,壁面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他们看到了刻有出口标志的大门。
两位“小鸟依人”的哥哥仰头冲小小道了谢,正要往外走,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来。
“实验室里怎么会有婴儿?”陈嘉树拧着眉头想:“卧槽!吴博士不会也在做什么人体实验吧?!”
正想着,小小笑了:“是妹妹醒了。”
“妹妹?”
妹妹该不会也是这样的……高度吧?
“嗯,是漂亮姐姐的女儿,吴博士说漂亮姐姐生病了,所以我们要帮忙照顾。”
杨柳顶了顶腮帮,神色复杂。
小小卷着一小撮长发说道:“妹妹还小,只有三个多月,跟布娃娃一样小,我要去给妹妹泡奶粉啦,哥哥们再见哦!”
……
陈嘉树和杨柳顺着小小指路的出口往外走,发现居然走到了瀑布,两人穿过瀑布帘,就看到周思源正带着维和队员在进行搜救。
“老周!”
周思源急得一双桃花眼都熬红了,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还以为深夜幻听了,直到回头看到**的陈嘉树和杨柳,两人看起来都好好的,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调笑道:“老陈,大半夜的上演湿身诱.惑啊!老不正经!”
“闭嘴!”陈嘉树喊道:“过来搭把手!”
周思源搭了把手,把陈嘉树和杨柳接到岸边来,“你俩真会挑时间约会啊,该打的打了,该抓的抓了,该逃的逃了,你俩才冒出来。”
“谁逃了?”陈嘉树问。
“得有四五个吧!”周思源拧着眉头回忆道:“坐直升机逃的,溜得还挺快!”
杨柳看着他,两人心里都有了数。杨柳拍拍身上的灰,若无其事地说:“哥,我们也走吧。我困了。”
“好。”陈嘉树应着,心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样就走了?不过能带着杨柳安全回家,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
回到桦城时天已经大亮,陈嘉树睡得眯瞪瞪地,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发现怀里的人还在,当下居然溢出某种心安和感激之情,陈嘉树心想卧槽,这是应激障碍了么?!
陈嘉树睁开眼睛,看到杨柳还在熟睡,靠在自己肩头的侧脸被压出了红印子,他的脸本来就白,压起的红印子要过很久才会消。陈嘉树轻轻调整了姿势,伸手慢慢捧住他的脸。
兴许是被早晨的阳光晃了眼,陈嘉树动作明明很轻很柔,杨柳还是醒了,醒来的那一刹那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待发现身边是谁以后,才慢慢漾起懒洋洋的微笑,伸了个懒腰,顺势再一把抱住陈嘉树,在他颈间蹭了蹭,看样子还不想醒。
陈嘉树好笑地看着他树懒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低头在他额间印了一个吻,又小声问周思源,“什么时候落地?”
“唔?”周思源揉了揉眼睛,“大概二十分钟吧。”
陈嘉树还在琢磨着下了飞机要把杨柳带回自己的公寓,没想到飞机刚一落地,就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那个坐在黑色朗胜驾驶室里的男人面容硬朗立体,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吐着烟圈,迷离的双眼透过烟雾看向陈嘉树。
“哟!你不是要走么?这是为了我特意来接机的?”陈嘉树爽朗地笑道:“予哥够意思啊!”
李子予把烟头按灭,直接问道:“听说你被绑到南境了?是不是一年前那伙人?”
一年前李子予和陈嘉树同是维和部队剿灭南境□□的一员,当年陈嘉树就曾被绑架过,还是李子予第一个发现陈嘉树有危险,才将他救下来的。
陈嘉树耸了耸肩,“不知道,这些人没见过。”
李子予一偏头,“上车,你不是要见大钟么?那孙子到现在一个字也没说过,你去试试?”
“好!”陈嘉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不是你们公家人,如果动粗应该算不到你们头上吧?”
李子予:“……你说呢?!”
“嘿嘿,放心吧,我很温柔的。”陈嘉树回头问杨柳,“一起么?”
杨柳摇头。
陈嘉树也不愿勉强他,毕竟折腾了一夜,而且小崽子身上新伤旧伤不断,还不知道他有没有瞒着自己伤着其他地方没说的,于是温声道:“行,我让老周先送你回去。”
等杨柳走后,陈嘉树钻进了朗胜的副驾驶,自作主张地从烟盒里抽了根烟点上,“走吧。”
李子予望着那辆白色兰博基尼绝尘而去的方向,问道:“那小子什么来头,你清楚吗?”
“什么小子,多没礼貌啊!”陈嘉树弹弹烟灰,“人有名字,叫杨柳!”
……也不知道谁整天小崽子、小兔崽子的……
李子予撑着头看着他,“还有呢?”
“呃——马上21岁了,处女座,人帅身材好,小甜心一个!”陈嘉树啜了一口烟,转过头来:“卧槽你不会看上我的人了吧?!”
李子予瞪了他一眼,“滚蛋。”
“我记得你是直的啊,”陈嘉树一哂,“怎么,被哪个女人甩了连性取向都变了?”
李子予:“……”
“说吧,查我家小崽子户口,准备干嘛?”
“我查过你们留在宠物医院的血迹了,”李子予顿了顿,“我国对人口普查这块多严格你知道的吧?只要有DNA就能查到这个人的所有信息,但是我们匹配了全国的信息库,都没有找到关于杨柳的任何资料。”
陈嘉树夹烟的手搭在车窗上,默了片刻才道:“所以呢?”
李子予:“你还要继续装傻吗?”
“查不到他的资料又怎么了,他是孤儿,兴许是被外国人领养了,公安的信息库里未必涵盖全球?”
“只要来到我国,哪怕只是落地转机,就一定会采集信息,一定会有记录,这点你不知道吗?”李子予忍不住叹道:“你因为喜欢他,都学会自欺欺人了吗?”
陈嘉树当然知道李子予说的是事实,可是他就是会本能地去替杨柳辩解,他信任杨柳,这是在自欺欺人吗?
“他如果不想让你们查他,自然有他的办法。”陈嘉树生硬地说道,“既然别墅杀人犯抓到了,他和我都是清白的,予哥,你也没有再查他的理由了不是吗?而且这个案子已经结了,你都要走了,就别把时间浪费在我们小俩口身上了,成么?”
李子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忘了告诉你,我不走了。”
“嗯?”
“我不走的原因,是因为我终于想起来了……一年前,我在南境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