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第35章 第 35 章

“怕个锤子！”罗季见陈嘉树半晌没有说话，以为他不肯答应，“大哥，你身手这么好，加上我们俩个给你助力，我们一起逃出去根本不是问题，咱们别怂，干他！”

“……”陈嘉树瞧了他一眼，要不是尿裤子那一段过去还没几个小时，他几乎都要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了，“行啊，你先干一个我看看？”

刚说完“别怂”的人立即怂了，打嘴仗总是容易的，张嘴就能来，要落到实处了就恨不得直接遁地躲风头，等风头过了再冒出来指点江山。

罗季讪笑道：“大哥，我还是想听听您的想法，您预备怎么办？总不会在这里一直待着吧？万一……万一是真的，您甘心被拿来做实验吗？谁知道是什么实验呢，万一变成半人半兽，可怎么办？”

陈嘉树一哂：“那正好啊，狮身人面像听过没有？你要是被做成了狮身人面，或者是美男鱼，再整个绝世美颜，那就是超级万人迷啊！钱哗啦哗啦地进，迷妹哇啦哇啦地尖叫，跻身宇宙第一网红不是梦！”

“哼，我不相信你会乖乖等死，”任朝阳见陈嘉树仍没有表态，便压低了声音，略带威胁地说道：“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敢一个人偷偷地跑，别怪我把船掀翻，大家同归于尽。”

陈嘉树：“……”

这俩不靠谱的货！

他哪里会受任朝阳的威胁，只是他不想在杨柳回来之前惹麻烦，到时候节外生枝不好脱身，于是微微一笑，很好脾气地说：“放心吧，我都说了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是蚂蚱当然要一起蹦跶，热闹呀，是吧？”

任朝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罗季显然很高兴，上赶着要来勾肩搭背套近乎，陈嘉树巧妙地避开了。

突然一声哨响，坪上的全都往中间聚集。陈嘉树他们初来乍到，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好随大流跟了过去，找了个看起来和气的人问道：“这是干什么？”

那人一听是同胞，立即眉开眼笑起来，热情地给他们解释道：“你们刚来的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每天放风结束都会全体集合……你们看到前面那片大森林了吗？他们会在里面藏十片金叶子，一个小时内找到金叶子并且赶回来就行。”

“赶回来做什么？”

那人一脸惊讶：“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呀？一片金叶子能换十万呢！”

这回换罗季惊讶了：“什么？十万？”

那人故作淡定：“美金。”

“卧槽！这得多大片的金叶子啊？”罗季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任朝阳，眼里充满了问号。

“就是普通的金叶子，不过是为了选拔精英的。拿到金叶子的人有资格成为精英，参与他们的项目，只要成为精英，就能拿到十万美金！”

“……”罗季小声问：“任哥，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任朝阳比他沉稳多了，多问了一句：“什么项目？”

“哦，就是一个疫苗实验，介绍我过来的那哥们说，只要打一针就行了，但是因为这个疫苗还在测试阶段，所以需要身体素质好的人参与，怎么？你们介绍人没有跟你们说吗？”

任朝阳：“……”

罗季：“……”

陈嘉树：“……说了，就是没说太清楚，是什么疫苗？靠谱吗？”

“当然靠谱啦！那是我发小！他也打过，什么事儿也没有，观察了一个月就拿了钱回家了，回家买房付了首付，剩下的还买了辆小车呢！”

罗季这样的小年青一听就两眼冒光，卧槽！一个月！十万美金！上哪找这么好赚的钱！他立即忘了要逃跑的事情，凑上去问道：“规则是什么来着？麻烦您再说一遍行吗？”

“一共十片金叶子，”那人将两只手的食指叠成了一个“十”字，“拿到金叶子再回来，十万美金就到手了……不过拿一片就行了，拿多了也没用，上次一贪心的哥们找到了三片，拿回来还挨了一顿揍，门牙都没了！”

罗季心里思量着：“怎么和任哥说的不一样？如果是接种疫苗的话……小时候也不是没打过，还得花钱打……”

陈嘉树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好心提醒道：“这里的疫苗不一定合法，万一有什么问题……”

热心解说那人大手一挥，信心满满地说：“不会有问题，真的！我最好的朋友介绍我过来的，他都打过，没问题的！”

陈嘉树张了张嘴，把那句“对方可能收了介绍费”的话在喉头盘旋了很久，到底是咽了回去。

看他的样子，对那位朋友一定极其信任，若是自己一盆冷水浇下去，也未必有什么用。如果疫苗没问题，那就是在挡人家的财路，退一步讲，即便疫苗有问题，他既然选择了这种赚快钱的方式，就得承担这一切可能带来的风险。

“你别凑这个热闹了。”和陈嘉树一样，任朝阳也有相同的顾虑，他虽然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小差，但心里大约也知道有些东西既然没有摆在明面上，那就说明没有那么“光明正大”，十万美金的确诱人，但如果不清楚代价是什么，那这诱人的果实就会变成一颗毒苹果。

罗季一心只想赚大钱发大财，奈何自己本事不高，胆子又小，小时候人人都叫他“弱鸡”，好不容易长得还算高大了吧，以为终于可以挺胸做人了，却发现世界根本就是弱肉强食，不能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就只能被别人踩在脚底下。他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哥们混，一边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当大哥，可是混的时间越长，他越发现自己好像永远都摘不掉“弱鸡”这个帽子了——啰啰永远是啰啰，永远只能捡大哥们嚼过的骨头渣子咽，像他这样能力不突出的小弟根本没有出头的可能性。

十万美金？要捡多久的残羹烂渣才有十万美金？

“任哥，你怎么也这么……”罗季谄笑道：“不是，我知道，任哥，其实我觉得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吧，正好咱们俩阴差阳错地到这儿来了，要是真能带十万美金回去多好啊！这一趟也没白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疫苗吗？”

罗季此时就像个上了赌桌的赌徒，“这不都是咱们公司的产业吗？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没有医保，咱们公司不是还有医院么，还能不管我了？”

人，一旦陷入自己的逻辑里，是很难走出来的。罗季在底层挣扎了那么久，苦日子过了那么久，就靠着幻想中的美好生活继续混着，如今美好生活在向他招手，他又怎么可能当看不见。

他明明看见自己拎着十万美金了啊！

陈嘉树没有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旁人是干预不了的。他跟罗季算不上有过节，绑架也是他自愿的，出于道义提醒过了，对方听不听，自己是左右不了的。他看着这里各种肤色的年轻人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看守如此松懈的情况下都没有人越狱了——这些人都是冲着钱来的，自愿用自己的身体换取财富。

陈嘉树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这些人的选择到底值不值得，有的人好吃懒做靠白日梦发大财，也会有人需要这些钱去救命。

罗季还在问：“每天都有是吗？什么时候拿到金叶子什么时候拿钱是吗？观察一个月就行了是吗？那……”

……

“你还没吃东西吧？我让他们送点吃的过来。”四月用南境语跟旁人吩咐之后，情绪缓和了许多，重新在他身边坐下，这回没再挨着坐了，中间隔了二十厘米的距离。

杨柳懒懒地靠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脸颊，歪头看着她问：“你的好哥哥乔纳森呢？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瞒着他的吧？”

四月不答反问：“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杨柳勾起嘴角，泛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不好意思，在我心里压根没有你的位置。”

四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平时撩妹时甜言蜜意的表情没有什么不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极了，仿佛觉得还不够，杨柳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说道：“别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和杨朵一样的脸，就能和她一样重要，假的永远是假的，赝品的命运最终都是一锤子的事。”

“……你以为我想和她长得一样吗？”

杨柳凉凉道：“如果不是这样，一年前那颗子弹就应该穿过你的头，而不是打在树干上。”

一年前，也是在这里，如果他当时没有心软就好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那时候把我当成了她？”四月这几年听惯了他的冷言冷语，除了最开始的情绪变化，这时已经浑不在意了，她笑了笑，将散落的发丝拢至耳后，“说到一年前，陈博士的儿子——是叫陈嘉树没错吧？他还是不记得一年前的事？”

杨柳抬起眼皮，冷声道：“托你的福。”

“那就怪可惜了，”四月做作地叹了叹气，“我当时为什么要让他忘记呢？如果他还记得你……我可以帮他记起来。”

杨柳依旧是随性地靠在沙发上，没有因为这句略带威胁和戏谑的话而有任何改变，阳光洒进来，柔和地铺在他的侧脸上，像镀了一层金光。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长进。”

四月不信，“你这次肯过来见我，不就是害怕我恢复他的记忆吗？”